第七十四章 明月高楼
第七十四章 明月高楼
离开妖界，萧若水精神恍惚，情绪低落，嘴里喃喃地念叨着“韵之……韵之……”，踉踉跄跄地来到了老君山。
此时已是深秋，西风正烈，落木萧萧。寒冬将至，只有几片红叶顽强地坚守在枝头，似乎在告诫人们要坚强面对。熬过这个冬季，一切又将重新开始，春天将让世界焕发勃勃生机。
萧若水已然受到了自然的感化，脚步变得沉稳有力起来。他找了块巨石坐下，掏出玉箫，欲吹又止。
人已作古，往事如昨，想起之前和韵之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萧若水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声悲怆，响彻云霄，西风唿唿，落叶缤纷，惊得林中的鸟儿叽叽喳喳飞起，在空中盘旋一阵，又四散而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萧若水才止住恸哭，擦干眼泪，喃喃地说：
“韵之，好妹妹，谢谢你生前对我的照顾。你我今生无缘，情再难续。让我最后再为你吹一支曲子，好吗？”
萧若水面色凝重，又透着某种温柔的爱意，向着韵之葬身的方向，深情款款地吹起南江波先生创作的古风《离情》。远方，云开雾散，仿佛有人在轻轻唱和，声音飘渺，不绝如缕，却无比动听。
满园花香
曾驻足
漫天蝶儿舞
天湛蓝
只些浮云归
相思无数
?
如烟往事
历历在目?
枝头日影碎
冷泪托书
?
人不聚
情难续
明月如水人独立
庭院深深知谁语
?
秋到无声
又忍听
情人伤别恨
云中看
几只雁儿飞
万山声碎
?
萧萧风满路
云山又阻?
凭栏赏花处
再添愁苦
?
人不聚
情难续
落叶空阶寒霜起
寂寞锦瑟湿心绪
一曲《离情》，萧若水吹得酣畅淋漓，感天动地，没有听众，但到处都是听众，包括韵之，包括明月。他自己早已泪流满面。真是道不尽的别离，诉不完的相思。
乐音散去，众鸟又归。风停之处，阳光洒下金黄色的丝线，飘飘扬扬，婀娜多姿，透着圣洁的光芒，把老君山装扮得纯净幽深。
乐曲很动听，而且萧若水完全是用心血来吹的。因为萧若水收起箫时，发现一滴鲜血竟从箫尾流出，不偏不斜，滴落在紫水晶上。刹那间，紫水晶冒出一股紫气，便从萧若水手腕脱落，飞入天际，无影无踪。
“明月！”萧若水一惊，莫非明月出事了？
再说红莲奉了王母之命，去把明月召回天宫，共同研究对付蚩辰的计策。
不曾想，行至半途，便被蚩辰截了下来。
“两位小美人，急冲冲的想去哪儿呢？陪爷爷玩玩好不好？”蚩辰嬉皮笑脸地说。
“滚开，你这恶魔！”红莲一个箭步跨上前，用身体挡住明月，宝剑在手，直指蚩辰。
“唉哟哟，小宝贝，爷爷又不会伤害你，反而会让你快活，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蚩辰虽一脸奸笑，却也本能地拔剑作出自卫状。
“蚩辰，只恨上次没把你灭了，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明月闪身出来，愤怒地对着蚩辰道。
“小娘们，活腻了吧?是不是不想做萧若水的新娘了？好，那本大爷今天就成全你！”蚩辰话音刚落，手臂一抖，突然变长十倍，转瞬之间，一双黑色的手掌已伸到明月胸前。
“小心，明月！”红莲把明月向右后方一推，横跨一步，用身子隔开了蚩辰的魔掌。魔掌嗞嗞地冒着黑烟，不时还喷出火来，把红莲手中的剑打飞，一下弹了出去。蚩辰顺势往前一用力，魔掌重重地击在红莲身上。红莲惨叫一声，立即被熊熊烈火包围，不一会，燃烧的身体轰然塌下，化为灰烬。
“红莲，红莲！”明月缓过神来，却为时已晚，再也唤不回好伙伴红莲了。
“你这十恶不赦的恶魔，你还我的好姐妹！”明月发疯似地向蚩辰扑过去，全然忘记了危险。
“哈哈，飞蛾扑火！”蚩辰偷偷摆开了阵势，只等着明月自投罗网。
明月缓过神来，已挨了蚩辰重重的一掌。她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晃，再也支持不住。蚩辰淫笑着，张开双臂，揽住明月柔软的身体。
“啊，这小娘们终于落到我手上了，我可要好好享受一番，真是美死了！萧若水，去死吧！你总跟我作对，今天我非要让你戴一顶绿帽不可。”蚩辰一手托着明月，另一只手开始解明月的衣裙。
谁知，蚩辰罪恶的手刚碰到明月的胸脯，立即电击般地缩了回去。再一看，手已被灼伤一大块。灼伤他的，是萧若水的紫水晶。
“哈哈哈哈，痛快！”一阵狂放不羁的笑声响彻山谷。
“谁？竟敢坏我的好事！”蚩辰环顾一周，失声惊叫起来，“啊，是你？怪我倒霉。”便扔下明月，一溜烟逃了。
原来是老乞丐。蚩辰曾经败在老乞丐手下，差点送了命。
老乞丐也不追赶蚩辰，自有萧若水会收拾他的。这是宿命。
他走近明月，用手背在明月的鼻子处试探一下，还有呼吸。
只见他两手摊开，运转几下收回，猛地向前推出。明月的身体缓缓升起，停在半空中。老乞丐用左手定住，右手不断地比划着，一个精巧别致的小阁楼出现了。随即，明月的身体慢慢飘进了小阁楼。
“丫头，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吧。怎么，醒了？看我这糟老头子不顺眼是不是？要不是我救你，你早被蚩辰……放心，你的心上人很快就会来的。”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明月，你也在这里？怎么，你受伤了？”果然，萧若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看明月伤得不清，急得不知所措。
“浑小子，艳福不浅啊。”老乞丐拍了萧若水一下，又看了一眼明月，说，“她被蚩辰所伤，体内有淤血，我去找药，你陪她吧。好了，我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老乞丐原地一转，便消失了。
“若水，若水，你总算来了。”明月见到萧若水，热泪夺眶而出。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又倒了下去。
“别动，明月，你现在还很虚弱。你再挺一下，老乞丐为你找药去了。”萧若水连忙俯下身去，轻轻按住明月的肩膀，在她额头深情地一吻，说，“韵之死了，我安葬了她。我的紫水晶出现异况，我知道你有难了，就赶来找你，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是老乞丐救了你，好险！”
“你说什么？韵之死了？怎么回事？我们当初在文笔塔上许过愿的，她们却撇下我们，这么快就走了，怎么会这样？菁菁才走了没多久，韵之又……呜呜……”明月听说韵之死了，禁不住哭起来。
萧若水静静地陪着明月，两手捧着明月俊俏的脸，任凭明月的泪水顺着眼角、脸宠流淌，流到他的手中。
现在，没有谁打扰他们，这是他们难得的两人世界。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一样。平日聒噪的山林，像进入严寒季节似的，一切都被冻住了。
但他的心没有被冻住。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听得到明月低声的啜泣，听得到明月虚弱的呼吸。同时，他了感觉到了明月身上传来的热气，以及淡淡的醉人的体香。他多希望就这样静静地陪着明月，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直到地老天荒，他们最终变成两尊雕像，仍然以爱的姿势，在天地间留下一段佳话。
夜暮很快降临，一轮明月初上。因为老君山海拔较高，月亮似乎伸手可及，皎洁的月光照进小楼，如同白昼，给小楼增添了不少生气。
此情此景，让萧若水感慨万干。
楼外，是明镜般的明月；楼内，则是他的心上人明月。
他不禁轻声吟诵起南江波先生的另一首古风曲《人似月》：
人似月
清影弄冷艳
衣袂飘飘舞翩跹
多少痴梦落窗前
听歌弦
?
人似月
玉容凝霜雪
美目顾盼情流连
多少往事湿阶前
伤心切
?
人似月
芳心若冰洁
人道西风莫卷帘
岁月如诗杨柳烟
且等闲
是啊，明月在他心中，不正是一轮明月吗？
过了一会儿，明月止住了哭泣。萧若水忍不住在她泪水阑干的脸上吻着，像要吮干她的泪水及悲伤。
明月突然伸手揽住萧若水的头，泪水再次涌出：“若水，你会不会也像她们那样？我很早就有预感，我看得出，你也有预感，只是不好在我面前说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答应我，别离开我，好吗？我现在只剩下你了！”
“不会的，明月，不会的。菁菁和韵之都是意外，她们也不希望我们那样，她们会保佑我们的。我答应你，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哪怕，哪怕……”虽然明月已知道这预感，但他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幸好明月也没追问。
他与明月都沉默了，命运真会捉弄人，刚给人重逢的惊喜，就又把它悲剧的色彩过早地呈现出来。似乎大家都知道在劫难逃，就像一层薄薄的纸，谁也不愿最先捅破。生离死别，何其残忍。是的，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几个月来一直缠绕着他。菁菁走了，韵之走了，接下来他和明月也都会走的。但他不想在明月之前走，因为他不忍看着她伤心。如果大家命中都难逃这一劫，那就让他死在最后吧。因为，死在最后的人是最痛苦的，他要做那个最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