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错过
柳轻绝是快人快语，说起话来伤人伤得厉害，但上官玉可不会任由他败坏他们江湖人的名声。
“轻绝，退下。”他呵斥了一声，言笑晏晏地虚扶了一把精兵头领，道：“君将军并非寻常人，其女又岂是平庸之辈？
小将军看似受伤颇重，实则皮外伤居多。齐头领无须担心，这些小事，君小将军足以应付。
况且，子涯会护送小将军，一路上定然无忧。”
上官玉倒也想过自己陪她去，可无论是苏子涯还是啼虚，都没什么领导之才，若是自己走了，云洲城难免人心惶惶。
至于柳轻绝，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年纪最轻，也最是张狂，不惹事就已经让他们心生喜悦了。
那精兵头领闻言看了下一身道袍的苏子涯，苏子涯回以一个清冷的笑容，示意他安心。
苏道长向来孤傲，他倒也不在乎苏子涯的表情十分清冷，只带着属下们跪在苏子涯面前：“劳烦苏道长了。”
上官玉话都说了，君逸瑶也没多说。
多带个人总是多份力量，她看了眼身后牵马准备一同前往的苏子涯，好心道：“道长待会儿可得快点，我可能路上骑得快。”
苏子涯脸色一黑，他这是被小瞧了么？
“小将军莫要逞强，贫道策马江湖多年，速度自然是不慢的。”他素来性子清冷，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微怒了。
“那就好。”君逸瑶点点头。她倒是想错了，苏子涯又不是那精兵头领，骑马速度定然很快，一定不会拖累她。
“驾!”说完，君逸瑶扬鞭策马，驱马就跑，马儿后蹄扬起的沙土，迷晕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精兵头领的眼。
苏子涯也不甘示弱，驱马追上。
柳轻绝以手为罩，放在眉上，遥遥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啧啧称奇，道：“可真莽啊。”
这样的女子，就是放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狂野。
上官玉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憋着气不说话了，但心里还在嘀咕。
也不知上官玉这家伙搞什么，非得要揽下照顾云洲城百姓的活，还三天两头地施恩于人。
江湖中人锄强扶弱是不假，可也讲究个明辨黑白啊。
这帮百姓，明明被君逸瑶救了，这两日还暗地里说什么要烧死妖孽的屁话，要不是上官玉拦着，他得给那些垃圾一脚不可。
什么东西！
上官玉这家伙就更阴险了，让他唱黑脸，自己唱白脸，拉拢人心的同时还要向君逸瑶卖个好，真让他搞不懂。
他们都和君逸瑶一起杀人放火了，这么过硬的交情，还用算计？
他郁闷不已，看着自己三个兄弟横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索性拉着李二福那家伙吃酒去了。
李二福这狗腿子虽然喜欢拍马屁，但可比上官玉这小白脸要坦诚多了。
他记着君逸瑶的知遇之恩，不管君逸瑶是什么山精鬼怪，都要跟随她。
就这个脾性，实在对他胃口！
两人顿时秉烛夜谈，恨不得引为知己，一时间倒也亲密起来。
不过……
柳轻绝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今天君逸瑶离开云洲城，怎么李二福没跟过来？
“君小将军早有安排，令李承信郎带领御城卫安顿云洲百姓。我等毕竟是江湖中人，不便插手建城一事。”啼虚看出了自己兄弟的想法，便出声解释道。
柳轻绝点点头，也对，李二福虽然人狗腿了点，但关键时刻那张嘴还是挺厉害的，君逸瑶看重他也正常。
众人对于君逸瑶的离去是放了心，可两日后来云洲城的那人，却是让上官玉有些后悔了。
“云兄怎么来了？”面对这个长相比不上自己却异常高傲之人，上官玉的口气难免带了些同龄人的攀比之气。
云端墨淡然一笑，对于上官玉半含质问的话轻巧避过：“陛下有旨，前来为官。”
他扫了眼这帐篷，问道：“不知君将军何在？”
上官玉也不出声，喝着茶，就这么吊着他。
云端墨初次到云洲城，虽有官身，却被这些云洲城百姓明里暗里的嫌弃。此刻上官玉刻意为难，他又担忧君逸瑶的下落，只好生生忍住，静静等着上官玉的回话。
罢了罢了，上官玉想给自己下马威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便随他心意吧。
柳轻绝没看明白形势，只觉得现场有些尴尬，便出声了：“她刚好去京城了，相求皇帝拨款重建云洲城。”
什么？
云端墨差点没失声喊了出来，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燕王前来云洲城做知府安定人心，没想到君逸瑶竟是走了？
看到云端墨这般落寞失望，上官玉心内暗爽，也没追究柳轻绝胳膊肘外拐的事了，道：“前日刚走，云翰林来得可不巧。”
云端墨现在倒是知道该找谁问话了，刻意当着上官玉的面详细询问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与云洲城近况。
柳轻绝一直记着上次云端墨护他们一次的恩情，此刻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大哥那越来越黑的脸色。
“没想到原知府已经舍生赴死，如此高洁大义，云某佩服万分。只可惜那日下官并未及时凑齐物资兵马，晚了十余天才到达云洲，如若不然……
唉，京城与云洲相距着实太远，消息太过滞后，君小将军那日走后，云某思来想去云洲城遭此大难，委实需要诸多物资来发放百姓。
那日新帝猜测原知府必定舍生取义，痛定思痛下还是任命云某为新任云洲知府前来统领大局。”云端墨面色凝重，眼中钦佩之色不似作假。
齐头领原本对这个京城里来的官没什么好感，可云端墨这话既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明里夸赞了番原云洲知府蔡深，他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云知府远道而来，全是为了我们云洲城百姓，小人深表感激。”齐头领深鞠一躬，显然已经信服了云端墨的话。
云端墨忙扶起齐头领，神态十分从容，眼神既不轻视也不讨好，令人心生尊重之意。
来云洲城不过一个时辰，云端墨就在上官玉等人眼前笼络了云洲城等人的心，这让上官玉怎么忍受得了？
他向来心高气傲，当即就出言讥讽：“云兄倒是厉害。”
云端墨淡淡瞥了眼上官玉，语出惊人道：“表兄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云端墨这话一出，大家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众人的眼神在上官玉和云端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就连啼虚，看着上官玉的眼神都有点异样。
上官玉脸色有些不自然，立马撇开关系：“你母亲是陈家女，和我上官家有何关系？”
不过说这话他也有些心虚，云端墨的母亲原本是他父亲的妹妹上官蝶，后来上官家和陈家发生了点丑事，上官蝶变成了陈蝶住进了陈府。
上官家因为愧疚补贴了陈家不少银两，也因为这样，云端墨的母家才会成为大楚首富。
试问，除了锦玉山庄，这大楚还能有第二势力扶持首富？
“表兄心知肚明。”云端墨倒也不多做解释，就这么简简单单六个字，把上官玉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端墨若是扯出那些陈年旧事，他还能辩驳一二；可他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他心知肚明，倒是搞得他跟云端墨有些什么内情呢。
“你们竟然是表亲？”柳轻绝盯着两人看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难怪啊，你在锦玉山庄里就整天说着要和云端墨一较高下，原来是表亲啊。”
估摸着是锦玉山庄内有人把他们两人作比较了。云端墨美名在外，上官玉被山庄中人在背地里评论不如云端墨，上官玉这家伙看起来人模人样，实际上可小气了！
自觉发现了真相的柳轻绝啧啧出声，盯着两人连连称奇：“难怪啊难怪，我总觉得你们两人长得有点相似。”
其实柳轻绝这话也是言过其实了，云端墨和上官玉两人除了鼻子相似，气质神韵无一相似。
云端墨生的标准，五官无一不精致标准，五官搭配在一起宛如云中谪仙，身形更是属于清瘦型。
而上官玉，一双大长腿的吸睛程度就足以将他从人群中区分开来。他五官张扬而贵气，不像个武林中人，更像个皇子。
加上他素来喜欢亮色衣服，显得愈加贵气了。
“你闭嘴。”被好友当众拆台，上官玉也有些绷不住了，喝止柳轻绝之后，他也冷静下来，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温和的“表弟”不是好惹的，此番示弱，必有目的。
“既然唤我表兄，那就是有事求我了？”他看出上官玉有所求，若不是这样，这家伙也不会主动戳破身份。
他们自京城第一次见面后，不论是单独撞见或是当街遇上，从来都是做个面上礼，从无相认之意。
云端墨不想认他，他自然乐得自在，省得和云端墨母亲——他那个姑姑遇上。
可现在云端墨开口，他也不能拉下脸不认人。若是真这么做，回去后少不了要吃挂落。
“表兄当真知子言心意。”云端墨立马点头，清润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君小将军重伤初愈，便是回去了也得先行养伤，只怕难以进宫面圣。
况且今年多地灾祸已使大楚国库空虚，君小将军便是上了朝堂也难以说服新帝拨款。
表兄素来手头宽裕，想必并不在乎这点黄白之物，暂且借给大楚也好。”
这是什么表亲？
围观的众人睁了睁眼睛，感情这个看起来不染凡尘的云知府，是想坑自家表兄？
可这坑的钱又是为了他们……云洲城的官兵们面面相觑，不知该站在那边好。
上官公子对他们已是大恩，若他们拥护云知府向他打秋千，岂不是狼心狗肺？
可云知府……也同样是为他们着想啊。
柳轻绝张了张嘴，想帮自己兄弟说两句，上官玉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神色怪异地看着云端墨：“说具体，你表兄我没你那些弯弯绕绕的肠子。”
云端墨若真的在乎这些钱，又怎么会在京城里不认他？而且他也接触了一段时间云端墨，知道这家伙没那豺狼之心。
现在这么说，只怕有别的计划。
“表兄果真是聪明人，一下就知道子言想做什么了。”云端墨夸了下上官玉，随即面色一沉，认真道：“子言母族所有财富，皆为锦玉山庄上官家所有，表兄若是收回去再借给大楚，倒是件美事。”
他母族虽然是大楚首富，但自古财帛动人心，上官家给的巨额财富，落在陈家手里，渐渐地也就被拿去滥用了。
云家乃清贵之家，哪里能忍受得了这些腌臜？云端墨对于母族那些人早已看不过眼，却一直碍于孝道声名无法动手。
上次君逸瑶所做之事，倒是给了他一个启示。
既然这钱来自上官家，那上官家人收回去也是理所应当。
上官玉也是个聪明人，云端墨这么说他哪里还猜不出个中纠葛？但他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
上官家送出去的钱，竟然有人敢推？他这个便宜表弟还让他亲自拿回去？
上官玉面色阴沉不定，云端墨知他心高气傲，连忙道：“君小将军已前往京城，表兄现在赶去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君小将军受苦，云洲百姓也是受罪。”
打蛇打七寸，云端墨这一句话，完全抓住了上官玉担忧之处。
上官玉便是心头微怒，也不得不去按照云端墨所说的做。
从陈家拿回上官家的钱去救云洲城，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看云端墨这副模样，陈家那帮宵小必定是占着钱做了不少令人难堪之事。如若不然，云端墨也不会如此果断放弃。
“走！现在去追君逸瑶！”上官玉答应了云端墨，便和身后的啼虚柳轻绝两人说道。
三人上马，云端墨适时提醒：“家母素来惦记表兄，若是表兄亲自陈明厉害关系，家母必定鼎力相助，那时表兄收回陈家巨款，可就容易了。”
知道姑母惦记我你在京城还装作不认识我？上官玉瞪了云端墨一眼，对这个逼自己小四岁的表弟，不知该说什么好。
着实是被他气得个吐血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