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美救英雄

胭脂娘笑得花枝乱颤,“好好好,小姐真是好眼光。这盒胭脂是我拿药材做成的,可比那些从花儿里提取的脂粉名贵多了,整个胭脂铺子啊,就这一盒,没有多的,卖完就没有了。”

这意思就是……不买等于吃亏!不买等于上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方清浅听出这话外之意,当即有些肉疼,问了一句:“你直说吧,多少钱?”

“五十两银子。”胭脂娘十分骄傲地伸出五个手指,闭了闭眼,似在享受这一刻宁静的空气。

“你怎么不去……”抢啊?想了想,这两个字没有说出口。

她揣了揣兜里的银子,她全身上下就只有五十两,估计还差个几文钱,可这五十两里她还得置办别的东西,哪能把钱全部花在这上面!

五十两,都够她和娘亲租住屋子两年的租金了!这盒胭脂的成本有多少?又能用多久?再说了,自己往脸上抹泥巴,比起抹胭脂来,效果也是差不多的吧?

果然是无奸不商,无奸不商啊……

方清浅有些无语,但她又在庆幸自己不会肉疼了。她根本不会买这盒脂粉了,何必剜自己的肉呢?不剜肉就不会肉疼,除了有些心疼自己罢了。

“不买?不买也无所谓了。我生意人,不做强求的买卖。”胭脂娘嘴上说着无所谓,眼里却失望不已,毕竟自己白费了一番口舌!

方清浅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显老的妆容,付了钱便离开了。她想,胭脂娘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定是心里有一万句不满想吐给她的吧。

洛城一共有东西南北四条大街,此刻她便走在西街上。不知怎么,她就是突然间很想来西街看看。活了这么久,她活动的范围从未涉及到西街来过。因为西街最靠近皇城,这里是众多达官显贵居住的一条街。

烈王府也在这里。

西街道路两旁的摊子卖的多是针织刺绣品,贫民街面上卖的大多是半成品的粗布麻布,方清浅不由得笑了笑,这些做生意的人,果然都很厉害,知道西街上富人多,就卖些精贵些的物什,也免得自己卖的东西入不了他们的眼。

她走着走着,忽然发觉西街的架构似曾相识。莫非是西街的架构和贫民住的那几条小街差不多?这不太可能吧……难道自己来过这里?不可能,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她觉得穷人和富人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她一个身无分文的黄毛丫头,到了西街能干什么呢?

方清浅忽然觉得自己多心了,来过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自己的脚步,是真的不能再往前了。也许前面几步就是烈王府了呢?她深知自己应该离这里越远越好的。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真的难啊!要是自己身处在烈王府附近,真是整日给自己吓都吓死了,还怎么好好生活……

她大致看过西街了,就当自己到此一游了。

她脚步一滞,转身要走。渐渐嘈杂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身前不远处,她看到了十分混乱的一幕。

一个穿着大花衣裳的中年妇女推搡着一个青衣男子,险些将他推倒在地。那个男子看起来动作迟缓,就算身高和性别都占着优势,他仍是狠狠地挨中那一掌。

中年妇女指着男人的鼻子怒吼:“在我这看了好久的簪子,费了我多少口舌,总算要付钱了,给老娘来了一句钱袋被偷了?这就算了,还好意思腆着脸跟老娘说,回去拿了钱再来?我看你是没钱吧!穿得倒是光鲜亮丽的,你有钱,有钱怎么不给自己治治病啊?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别死在我铺子前,给我蒙些晦气!”

说着说着,那女人作势又要推他踢他。

那个男人确实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面对女人蛮横肆意的行为,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伸出手护住自己的头颅,连连后退,一句话也没有反驳过。

这……欺负人吗?

方清浅忽然好气啊!

方清浅实在看不过眼,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使出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将男人扯到一旁,还完美地避过了中年妇女的掌风!

那中年妇女显然是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气急眼了,连带着方清浅一起骂:“哪里来的丑女人,别多管老娘的闲事!信不信老娘连你一块儿打!”

“你这泼妇,不知道做生意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吗?人家就是把你这铺子上所有的东西都看一遍不买,你也没资格对他指指点点!你倒好,指指点点就罢了,还动手打人了你!是不是看他好欺负?还是你倚老卖老啊?”方清浅故意咬重了最后几个字的声音,挑衅地看着她。

这胖乎乎的中年女人,胭脂水粉涂了厚厚一层,头上还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簪子,脸上怒气横生,气急败坏之下,脸上的沟壑卡了不少脂粉,看上去格外滑稽。

身侧的青衣公子气息虚弱地说了一句:“姑娘你快走吧,我也离开这里便是了。”

眼见着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那个中年妇女的面子也挂不住。你想走,这泼妇未必让你走啊!

这样的事情,方清浅在贫民所在的那几条街见得多了!她觉得这个男人的思想未免太单纯!转过头去,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的正脸。

实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不知道见到这样的男人该怎么描述。这是她头一次见到的别致美,男人的五官刻画出一种阴柔无力,眉眼间妩媚而翩仙。一头青丝半束半放,以一根极其普通的檀木簪别住,在他全身青色无装饰的打扮中,略为点缀。

方清浅搞不懂了,难道这个中年妇女看不出这个男人的美貌吗?人们都说人棵办事,怎么眼前这个俊美的青衣公子,买个簪子还被人骂了?

就因为他看起来病恹恹的?

不,一定是这个女人的眼睛有问题。身上有病可以治,但是眼睛上有病,问题可就大了。

方清浅觉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瞎,说明心也蒙了黑!

“倚老卖老?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年轻货色!专门来管别人的事,你倒是闲得很!是这么老了还没嫁得出去,还是家中无人……无人让你操心啊?”她笑弯了眼,看起来十分开心。

这话里带刺,明摆着骂方清浅是孤儿。

周遭看戏的人不免哄堂大笑,还有人对着那中年妇女道:“周娘子,你这嘴巴依旧毒得狠呐!”

周娘子得意洋洋,嘴巴狠毒至此,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是,杜三娘,你也不看看我白手起家,如今还能在西街上摆摊了,靠的,就是我这张聪明的嘴!”

杜三娘勉强地应了一声,又朝着方清浅和青衣公子的方向说了一句:“你们啊,不买便不买,现在走就是了,何必惹周娘子不愉快呢!”惹了周娘子不愉快,他们哪有好果子吃。

周遭的气温越来越不对劲,众人还不知是为何气氛不对了。

周娘子殊不知自己那番话,是真正地戳到方清浅的逆鳞。

她的眼眶有些红,慢慢走近周娘子的铺子,每一步,都似乎走在刀尖上,令她心痛欲绝。

“是,我是孤儿,但我懂道理,通人情。而你,活了四五十年了还没把自己活明白,竟是连换位思考的道理都不懂,否则又怎会强买强卖,更是诅咒这位公子!人家来看看货,你却觉得他是白费你口舌;人家要回家取钱,你却觉得他是没钱愚弄你;人家好好站在这里,你却诅咒他死!这个客官不买你的簪子你就急了,是不是你一天两天的连一支簪子都卖不出去,就盯着强迫他这个冤大头来买你的账?依我看啊,嘴皮子厉害,不代表做生意能行。你有这闹腾的功夫,还不如好好看看你这些货,是不是不够好,否则,别人怎么没有一眼就中意的簪子,还需要你费口舌?”

她忽然惨淡一笑,有些自嘲地道:“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句话,我是孤儿,我确实是孤儿。”

她的话完全是针对周娘子说的,却点透了不少看戏的生意人。他们恍然大悟,自己不该在这里看热闹,否则,他们没有在铺子上看着,客人都流去别人家的店铺了,那岂不是他们的损失!于是乎,看热闹的人少了大半。

周娘子毫无悔过之意,一听这个女人还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不知是她破罐子破摔,还是被周娘子一语中的!周娘子表情更加得意,看来这小妮子是真的生气了!没关系,再加把油,火上浇油,让她气得更狠些才好呢!

“你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倒来指点我了?你这三四十岁的年纪,还穿桃粉色的衣裳,想跟那些青春年华的女子比美?你还真是有脸!”说着,周娘子向方清浅扑了过去,十指张开蜷曲,两双手仿佛话本里描写的夺命妖怪一般索命来,“看我不刮了你的妆,撒泡尿给你好好照照,自己是不是丑得惊人!”

有胆子说老娘倚老卖老,老娘让你丢脸丢得更狠!

青衣公子看着两个女人焦灼的状态,眼神里平静得令人可怕。

方清浅闪过身躲了她的一掌,她扑到了青衣公子的怀里。这青衣公子分明被周娘子欺负得狗血淋头,却不仅不记仇,还扶了她一把?

无人看到,青衣公子大袖下的手指甲略长,在扶过周娘子的那一刹那,刺入了周娘子的皮肤。而周娘子毫不自知,叫嚣着就要朝方清浅扑个第二次。

方清浅本以为这女人会放过自己,继续骂架,没想到她很快就扑了过来,她躲闪不及,被周娘子一掌拍到地上,身子重重侧着倒地,一头秀发悉数滚落到左肩前来。

青衣公子视线一眯,她光滑的后颈竟是一点颈纹都无。而他仿佛恍惚了一下双眼,那光洁雪白的后颈上,似乎有什么细细的东西倏然游走过去,而后消失不见?他心中一惊,接着,不由自主地重重咳嗽起来。

周娘子挑衅叫着:“怎么不打我?我道是个江湖女侠来打抱不平呢,原来,只是个绣花包子。”

身后那人咳嗽得厉害,周娘子皱着眉远离了他几步,捂着口鼻,口齿不清添了一句:“哎哟,晦气死了!滚远点,滚远点!”

此人真是欺人太甚!这些看戏的也是不作为,她分明在刚才的一大段话里都提及了此事的前因,那些人难道还没分出个孰是孰非,为何不来帮她和青衣公子一把!

怪不得这个周娘子如此嚣张,一定是从没有人制止过她欺负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忍一次,我忍两次。但第三次我如果再忍,就对不起我学的这身……三脚猫功夫了!

不过揍这个胖女人还是绰绰有余!

方清浅爬起身,还没站稳就推了女人一把,顺带踢了一脚。“这都是我替这位公子还给你的!”

周娘子的奸计终于得逞,她忽然神色一变,嚎啕大哭:“哎呀,你这个坏婆子,说不过人家,怎么还打人啊!你说你是替这个公子还给我的,我就纳了闷了,我什么时候打过他啊!我一个妇道人家,要力气没力气,要胆子没胆子,哪敢打男人,你真是血口喷人!跟我去见官!”

哼哼,这个女人想对付自己,还嫩了点。

刚才她确实是打了这男人不假,可那时候事情还没闹大,别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呢,谁又看见她有没有动手动脚了?

方清浅瞪大了眼,“你胡说,我分明看见了!”她拉过青衣公子的袖子,“她是不是推过你9踢了你!”

青衣公子视线轻轻落在方清浅抓住他衣角的那只手上,很快,便移开视线,“是的。”

周娘子一拍大腿,哭得更狠,只是没见眼泪:“口说无凭,你们两人合起来污蔑我!我冤枉啊,我要去告官!让官大人来判个是非!”

方清浅着实头一回见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不讲理就算了,还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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