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公子殒命

庭院里,皑皑白雪,入目尽是白茫茫一片。

闺阁内,十岁的小女孩,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耳边隐隐听到谁的哭泣声,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手脚好似失去了知觉般,完全使不上力。

温瑜在半梦半醒间,鼻息间嗅到了一股清香。

是梅花!

脑海中浮现一副画面:八岁的女童,和爹娘在兰苑后面种了两株梅树,日日悉心照顾,想来,定是那梅树今年初次盛开,才有这浓郁的芳香飘入房中。这女子闺房……哦对了!这是她的房间!梦中那眉目容貌如画之人……是……她的爹爹?

她的父皇难道不应该是西夏国王吗?

温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是天族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天帝之女,拜凤族折颜上神为师,可惜师父为了保护神界,与魔族夜魅同归于尽。后来,她为了寻找师父的元神私自下凡间,成了西夏国公主,因两国联姻,嫁给了南楚国太子,却被人设计而死……

究竟哪个是她?

天帝之女……还是……昭阳公主温瑜?

谁来解释一下?

她是谁?

她在哪儿?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温瑜脑子有点方,一片混乱,隐隐有股刺痛感袭来,她尚未理出头绪,整个人便迷失在白茫茫的大雾之中,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

人在睡梦中,却噩梦连连,寒冬天却满头直冒冷汗,急坏了一屋子探病的白府众人。

“娘亲,怎么办?六姐姐好像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大夫请来了吗?”

白玉龙沮丧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姐五姐他们在城中跑了一夜,求了一夜,没有一家医馆的大夫肯来我们家。若是,若是爹爹还在,这些势利眼的小人,绝对不敢这么对我们白家!娘亲,六姐姐还有救吗?”

蔺夫人紧了紧握着手中一枚玉,坚定道:“龙儿别怕,你六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白玉龙喜道:“对呀对呀!筮师不是替姐姐占卜过一卦,说姐姐是大富大贵之命吗?想来她一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嘘!”蔺夫人忙喝止道:“此事,只有我和你爹爹知晓,你是如何得知的?”

白玉龙调皮道:“我、我偷听来的。有一次,爹爹和娘娘关着房门说悄悄话,娘亲以为我睡着了,其实孩儿竖着耳朵全听见了。”

“你这孩子!”蔺夫人口中斥责,目光中却全是宠溺之色:“那年你才三岁,真是个鬼灵精!切记,此事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为娘担心会给你六姐招来杀身之祸。”

“啊?”白玉龙被吓得不轻,频频点头:“孩儿知道了,孩子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蔺夫人见小儿子这般乖巧懂事,一阵阵心疼,眼里噙着泪深深抱了他好一会,才道:“龙儿,你去厨房找芍药,看看姜汤熬好了没有?熬好的话,拿来给你六姐喝。”

“六姐喝了姜汤,会好吗?”

“会的!快去吧!”

六岁的孩童,不谙世事,懵懂而天真,完全不知这只是蔺夫人支开他的一个理由。蔺夫人耐心哄着,目光温柔而慈爱,眼底却带着一抹深沉的痛楚。

“好"儿这就去。”

白玉龙急急忙忙跑了出去,蔺夫人下意识跟着冲到了门口,脚步却戛然而止,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地追随着小儿子的背影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这才缓慢而异常沉重地掩上房门。

这一日……

蔺夫人在房中,对白玉兰做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白家人只知,六小姐的病情渐渐好转,而蔺夫人却一病不起。

雪,即使再美丽,终有一天也会融化;烟花,既然再美丽,也会消失;永不消失的,也只有记忆里的那点略带伤感的瞬间。

雪停了,白府的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站住!不许牵走!福禄!那是爹爹最喜爱的马!你不能把它带走,放手!快放手!”白玉龙死命抱着福禄的大腿,奈何人小力气也小,福禄一把就将他推倒在雪地。

“你爹已经是个死人!这马留着也没用,活着的人才重要。这匹马我要拿去卖掉换些银两,才好养活我的一家老小。小少爷,你还是看清现实吧!”

“不!不行!”

“让开!”

一大一小,两人拉拉扯扯推攘之间,也不知福禄用力太猛,亦或是雪地太滑,两个人重重摔倒在地。等福禄骂骂咧咧爬起来时,猛地看见雪地上已是一片血红之色。

“小、小少爷?哎呀妈呀!死人啦!”

福禄当场吓得连滚带爬要逃,顺手还不忘牵走那匹宝马名驹。一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人。

十岁女孩,长得甜美可爱,似雪般的皮肤,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亮得惊人,干净纯粹。她单薄的小身板裹着棉被,连脚上的鞋子也穿反了。

她眨巴着眼睛,不谙世事的模样,仿佛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六六六……六小姐……”

福禄做贼心虚,声音都在打颤,但随即一想,对方只是个十岁女童,没什么可怕,立时给自己壮了壮胆子,牵着那匹宝马,转身便逃。

他十分自信,以他的脚力,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铁定追不上。

厚厚的雪地里留下一排凌乱的脚印,眨眼间,他已跑出很远,眼看着就要出了这处庭院,远走高飞。

慌乱逃跑之中,他还回头看了一眼。

十岁女童正蹲在白府小公子身旁,没有高声呼救,也没有回头看他,似乎不知他逃跑的企图,也似乎没打算追上来兴师问罪。

福禄暗暗松了口气,疑惑:该不会是落水,病傻了吧?

而后……

在福禄一只脚即将跨出这处庭院的同时,他的后脑勺上倏地砸过来一物,携带着呼呼风声,立时砸的他猛然朝前一扑,极其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连舌头都被咬破了。

咯吱!咯吱!

身后有人踏雪而来,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落入福禄耳中,却像是催命符。

他刚要爬起来,却恍然发现身边雪地上正安安静静躺着一只小巧的绣花鞋。

回身一望,那光着一只白嫩玉足,正踏雪而来之人,不是白府六小姐,又是何人?

福禄立时惊出满身冷汗,抬手摸向后脑勺,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看,满手的血。

这这……六小姐何时变得这么大力气?

福禄满眼惊恐,宝马名驹也顾不得了,转身便要逃走,却发现,那只白嫩小脚丫赫然已在眼前。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