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隐于市

此时千里之外的一座小镇上,正是一月一次的赶集时候。因是年关将至,故而街面上皆是红彤彤的一片。在这片红色之中,一个身穿银白夹袄的女人歪坐在一只毛驴身上,面前坐着一个雪团儿似的女孩儿,三四岁的模样。娘两个穿着一般的服饰,看着惹人发自心底的笑一笑。

做母亲的花了两枚铜板,从街边买了一只糖葫芦。做女儿的眼巴巴的看着,做母亲的却先自己咬了一口,大嚼特嚼一番,馋的孝儿家直要流口水,及至将要闹脾气的光景,做母亲的才将那糖葫芦与了孩子。孝儿也是好脾气,拿到吃的便全然忘了母亲的坏性子。

到了月家桥边,娘两个把毛驴一栓,母亲便抱着孩子挤进逢集的人群之中。远远的,孝儿见了一个书画摊,便喊道:“爹爹、爹爹”。

卖春联的是个书生模样的,正手忙脚乱的写着对子。听到孩子喊,忙抬头往外看,手里的对纸没压住,被风一吹,就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墨团。书生也不急,闲闲的勾勒几笔,便成了一朵梅花,再添几笔,就成了一枝淡雅的赏梅。

边上的人见了就叫好,书生却把这两张纸放到一边,道:“我们家今年就贴这个罢”,又对着眼前的人道:“客人,我给您重写一张”。

做母亲的放下孩子,孩子便一溜烟儿的跑过来抱住父亲的腿。父亲边写着边道:“真是个小淘气包”。孩子不知懂不懂,只是咯咯的笑,可怜的模样让众人都忍不住笑。庄稼人没几个现钱,却也要留一两枚的铜板,道:“好可意的孩子,年节下买块糖吃吧”。

等边上的人散一散,书生才有时间同妻子说说话,“阿悦,年货都买齐了么”?曾悦道:“等你一起罢,鱼肉都是现成的,只要再给欢喜买些糖果便好了”。书生便有些为难,道:“今年不知怎地,要写对子的人忽的便多了起来,等我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说话之间,也有几个人过来看字询价。曾悦便道:“那也罢了,我带欢喜去罢”。

只是再要带着欢喜走,欢喜只是抱着爹爹的腿,呆呆的笑。两个人没了法子,便把欢喜留在了书画摊。

曾悦一人走到赵家铺子,称了几包欢喜爱吃的糖果糕点,出门想起今岁还不曾替相公备些过年的礼物,又打算去金玉阁买根束发的簪子。走到鱼儿巷,忽而听到里面传来呜呜的哭声,好不可怜。曾悦本是侠义心肠,顺着哭声走到了里面,就瞧见一个老人家躺在地上哀哀的哭泣。

曾悦心说这必是家里穷或者被不肖子孙撵出来的,忙去扶了她,道:“老人家,你躺着这里该着凉了,快跟我去吃些热汤面罢”。老人家却只是哭,道:“还要吃甚么,我这老骨头,活着便是拖累子孙,倒不如早些去了吧”。

曾悦听这话里似有隐情,更是要问问清楚,安慰了老太太几句话,带着她去了避风的地方,坐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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