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恋爱中的苦
秦以寒哪知道陈西顾这些心思,就是纠结和他一起出去,这大年底下的,要是遇上个熟人可怎解释。
经过了爸妈和郑伟的婚姻,秦以寒决定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可是和陈西顾搅合在一起,是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所以说,有时候人生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拐弯了,忽悠一下,就变了个样子。
不仅买了春联,秦以寒还买了两只大红灯笼回来,春联要过几天贴,两只灯笼被陈西顾安在了窗子外头,天黑了,打开开关,红通通的显得分外喜庆。
秦以寒这个人本质上有点随遇而安,鼓起勇气反抗两次没用,就偃旗息鼓了,秦以寒知道陈西顾是个大忙人,不可能见天和她搅合在一块儿,所以就盼着应付过去现在,早早送走这尊大神,她好消停的过她的小日子。
想通了,也就不怎么纠结了,再说,这个年底本来是她人生最倒霉灰暗的时候,因为陈西顾却冲淡了些许该有的伤痛,他是个清冷的男人,却奇异的拥有驱散阴霾的功能。
吃了晚饭,陈西顾接了个电话,就站起来:
“我要回部队了,有紧急任务”
秦以寒微微一愣的功夫,他已经走到玄关拿下自己的军装外套,秦以寒下意识跟过来,顺手把帽子递给他。
陈西顾系领带的手一停,看了她一会儿,秦以寒被他看得有点讪讪的,把帽子直接塞给他,打开门。
陈西顾转身出去,走了两步回头:
“我的手机号码和团部的电话,都存你手机里了,有事儿打电话”
秦以寒一愣,看着他笔直的身躯迈着规整的步伐,越过走廊,马上转进电梯间,不禁说了一句:
“陈西顾,新年快乐”
陈西顾回头,下句话,秦以寒又陷入郁闷中:
“秦以寒,过了年我会回来”
关上门,秦以寒还在想,怎么听着陈西顾这句话,这么别扭呢,那意思好像这里是他家一样,自己和他到底算什么,连秦以寒都快糊涂了。
陈西顾到团部的时候,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南边近日普降大雪,本来各军区就早有预备,毕竟如今和平年代,抗灾已经成了当兵的第一要务。
不过上头调加强团过去,就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这两天的新闻报道,估计是有所保留,真实情况比新闻严重的多。
陈西顾这个团长之所以受到爱戴和尊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任何困难他都带头冲在最前头,从来没有因为是领导而退居二线过,何时何地,在第一线总会看到他的身影。
那年抗洪救灾,不是他带头跳下去赌豁口,估计万千民房会毁之一旦,也因此他荣立了一等功,不过也差点去了半条命。
当时被抬进医院的时候,人都没样了,那时候还是个营长,一营的兵都在医院外头排排的站着,他不醒,就不动。
当时还下着大雨,那情景,至今老冯都记忆犹新,这家伙是个拼命三郎,可是上头,老冯真有点扛不住,方家的独子,真有个啥闪失,他也甭想混下去了,所以这次根本就瞒着他,不知道他怎么就得信,跑了回来。
陈西顾一瞪他,老冯那心肝儿都跟着颤悠,陈西顾可是有名的翻脸不认人,这个,老冯领教过多少回了。
陈西顾让警卫员去收拾他的东西,站在的队伍前面,挨个看了看他的兵,一个个站得笔直,斗志昂扬的,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快过年了,这个咱们都清楚,谁都想顺顺当当的过年,可是咱们是军人,是人民子弟兵,这身军装并不是为了好看威风。穿上了这身军
装,就意味着把全国人民的安危,抗在了肩膀上,是汉子,就得当兵,是爷们,就得保家卫国,所以,为了千万百姓能过个全家团圆的年,我们责无旁贷”
“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加强团是尖刀,冲……”
这就是陈西顾带出来的兵,军区司令员都曾感叹过:
“陈西顾手底下的兵,就是一群嗷嗷直叫的狼崽子”
这话听着不那么中听,可是听得人都知道,这是对一个军人最大的褒奖。
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女人,岁月流逝,或许会逐渐浅淡,却永远不可磨灭,某种意义上讲,男人比女人更长情。
秦以寒之于荣宝玉,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第一眼见到秦以寒是在接引新生的九月清晨,一抬首就见到了她。
朝阳穿过梧桐叶的间隙,落在她身上,有些斑驳浮荡的光影,她背光而立,五官隐在光影里,看不清晰。
荣宝玉微微眯眼,才看清眼前的小师妹,忽然就有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荣宝玉过世的祖母是江南人,小时候他和祖母住在一起,记忆中的黛瓦粉墙,青石雨巷,悠然美丽。
那种美丽在他记忆中沉淀下来,经年不可或忘,他喜欢江南的东西,风景,山水,人物,韵味。
他的画也充斥着这些元素,而秦以寒整个人就像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当时穿着什么衣裳,荣宝玉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一件素色的衣裳,头发挽起,别了一只古拙的簪,纤细温婉娟秀美丽。
其实那一届的大一新生里,真有几个不凡的美女,后来男生们还私下里评出了四大美女,秦以寒敬陪末座。
比起其他三个来,稍差一些,尤其性格古怪,可在荣宝玉心里,她却始终高居榜首,荣宝玉也试着展开过追求,可还没开始就铩羽而归。
秦以寒那时候独来独往,很有些孤僻,侧面打听才了解了一些她的情况,那时候荣宝玉年轻气傲,想的是,男子汉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就是这个想法,让他错过了秦以寒。
当他小有成就的时候,秦以寒已经名花有主罗敷有夫,也许因为错过,才更加深刻,这么多年,他从没忘记过秦以寒,在一边,悄悄关注着她。
知道她离婚,荣宝玉是窃喜的,或许她和他没有真正错过,不过就是拐了个弯罢了,可惜荣宝玉不知道的是,秦以寒的人生是拐弯了,拐弯后却先遇上了霸道的陈西顾。
秦以寒跟着辛莘一到了餐厅门口,就停下了脚步,辛莘疑惑的看她:
“走啦!干嘛在门口站着”
秦以寒抬手指了指上面金光灿灿的招牌:
“这里就是你团购的餐厅?”
不是秦以寒大惊小怪,这里算是有名的杭帮菜馆,她虽然没来过,可耳闻过,听说菜价贵的吓死人,她还真不信,这里是个可以团购的地方。
本来秦以寒是不乐意出门的,陈西顾走了之后,就稀稀拉拉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新闻里关于南边的雪灾,连续报道了两天,今天说调了军区驻防区的王牌加强团过去救灾。
秦以寒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陈西顾大约是去救灾了,好像他就是这个什么加强团的团长来着。
她的感受很微妙,以前地震洪水这些灾厄,在新闻里报道出来的时候,虽然看着触目惊心,却远没有今天的感觉,仿佛距离自己很近,有陈西顾,仿佛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不经意间,她比任何时候都关心起这些来。辛莘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里看新闻动态。辛莘一进来就不禁一愣。
本来辛莘以为,今年是秦以寒最倒霉的一年,应该会心情奇差无比,可是她的房子里却洋溢着一股子音乐的喜气,也说不出来哪儿变了。
扫了一圈,看到窗外两只风雪里椅的大红灯笼,不禁笑了:
“秦以寒这就对了,甩了郑伟那渣男,咱们正该庆祝,收拾好心情奔向光明的康庄大道,你瞅瞅,前面一打帅哥环肥燕瘦,等着你青睐呢”
“噗……”
秦以寒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歪头瞥了她一眼,看看她后面墙上的钟表:
“这个点儿,你就下班了,你总抱怨你们老总是黄世仁,我瞧着挺人性化的”
辛莘撇撇嘴:
“得了吧!我们哪儿破地儿,比不的你们学校,虽然钱不多可没什么压力,一年还有两次大假,我们那儿是业绩说话的,黄世仁破例施恩是因为今年的业绩翻了一番,这个抠门的混蛋,别的公司都二十七个月的年终奖,他几千就把我们打发了,得,不提他了,丫就是一玻璃耗子琉璃猫,一毛不拔的主儿,走,咱们去打牙祭,我团购了一餐劵,今儿正好用上”
就这么着,秦以寒就被辛莘拉到这儿来了,两人刚进去,就被服务员客气的拦了下来,看了看辛莘手里的餐劵道:
“很抱歉,这个餐劵要平时,非节假日休息日来,才能使用”
秦以寒扶了扶额头,辛莘这个马大哈的个性,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如既往,有时候秦以寒都纳闷,她这样的人,怎么在广告公司混下来的,毕竟她哪个公司在市里也算小有名气。
秦以寒拉拉她的胳膊,小声说:
“算了,咱们回家,我给你做最正宗的杭帮菜……”
两人嘀咕着,就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辛小姐?”
辛莘差点没蹦起来,喊了一声:
“黄世仁?”
秦以寒不禁好奇回头,从外面走进来两位出色的男士,均身姿修长,穿着得体,站在那里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而且左边那个,秦以寒认得出,就是他们美院的荣宝玉荣宝玉。
当年也真是响当当的人物,那时候她正奔忙,虽没怎么注意过他,也见过几次的,秦以寒倒是没想到辛莘给她的名片还没来得及用上,就碰上了本人。
林墨白目光飞快瞟了一眼身边的好友,两人是发小,虽然后来他读商,子暮念了美院,后来又出国,两人的交情却没变,几乎无话不谈。
所以子暮的心里琢磨的什么,林墨白一清二楚,林墨白没见过秦以寒,却并不陌生,在子暮的公寓里,见过她的一幅人物画,素色衣裳,素色的油纸伞,伞下面,娟秀的小脸,在身后模糊的背景中,显得越发清晰,画侧面提了几句酸词儿,他现在都没忘:
“水如蓝染,长烟秦以寒,一溪春水,满径花香。”
当时林墨白就猜到,画中的女子大约就是好友心里的小学妹,说真的,真人和画里有些区别,不过那种韵味异常吻合。
林墨白一直觉得,好友在爱情上过于含蓄隐忍了,这么多年,看人家那眼神就知道,根本就当他是陌生人一样。
林墨白目光划过秦以寒,落在她身边的辛莘身上,嘴角微微上扬,貌似十分严厉的开口:
“辛小姐,你刚才叫我什么?”
“啊?”
辛莘刹那慌乱了一下,掩饰的笑了笑: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黄总,黄总,黄总过年好,也来这里吃饭啊!”
笑的非常狗腿谄媚,秦以寒忍不住低笑出声,辛莘不满的伸手捅捅她,转头和荣宝玉寒暄:
“荣先生也来了,对了,秦以寒这是咱们荣先生,你不会忘了吧”
秦以寒悄悄白了她一眼,伸手道:
“荣先生,好久不见”
荣宝玉扬起一个笑容,伸手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
“好久不见,小师妹”
辛莘看了看两人,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这个媒婆当得不赖,瞧,多般配的一对,郎才女貌的,她这模样落在林墨白眼里,不禁失笑,这丫头马大哈,性格却分外可爱。
这时服务生开口询问:
“唐先生,这两位小姐是和您一起的?”
荣宝玉扫了言辛莘手里的餐劵点点头:
“嗯,一起的,如果两位小师妹不嫌弃的话,今儿晚上我做东”
秦以寒有些迟疑,毕竟她和荣宝玉还有这个辛莘的老板一点儿不熟,本想着拒绝,可是架不住爱占小便宜的辛莘生拉硬拽着进去了。
她还是那么安静温婉,坐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荣宝玉心里止不住有些激动,存在心里几年的人和自己咫尺相对,那种感觉难以用任何词汇诠释。
这里布置的一点儿不像个餐厅,偌大的玻璃幕外,仿佛一个小型精致的江南庭院,虽然正值寒冬,可是假山小桥,落雪红梅,两种南北风情杂糅在一起,更有一番别致的味道。
雪花大片大片落下,密密匝匝的,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新闻里说,南边的雪比这里要大的多,也不知道陈西顾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秦以寒,我上次和辛莘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荣宝玉温雅清晰的声音传来,秦以寒才回过神来:
“荣宝玉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荣宝玉目光晶莹闪动:
“好,秦以寒”
秦以寒想了想道:
“谢谢荣先生给我这个机会,可是我手边的画不是很多,这两年我很少作画,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如果真要拿去您那边寄卖的,也就两三幅”
荣宝玉眼里划过怜惜,她的事情他自然知道,这么个需要呵护的小女子,命运却不曾善待与她,给了她这么多坎坷磨难。
不过好在这些坎坷并没有磨掉她身上的灵气,现在的她,依然美丽如一泓春水,只不过和煦中平添了几分淡淡的忧郁,却更加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