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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询问

下人挪了担架,将陆芊芸抬下去,这一路将其惨白的面色尽数展现给廊下其余的贵女,将众人唬的心胆俱裂。张尔珍皱眉道,“今日也实在不安宁,先头薛二姑娘的画作不知被人给毁之一旦,苏姐姐又被畜生伤了,如今连陆姑娘也受了重伤,好端端的女学考核之日,倒是不祥。”

“只怕是有人在其中做鬼罢,”王懿芩接话,语意尖锐似极唱青衣的角儿,更含嘲讽之意,“这人愈发多,心思便愈多。陆妹妹的嘴伶俐,素来爱得罪人,出了事倒也是意料之中,何谈不祥,不过是妒心作祟罢了。”

张尔珍皱眉,回眸深深打量王懿芩一眼,不予理会。

接二连三地出了差池,马场上的下人与教头如今也不敢叫任何人再上场,免得再出人命,只道骑射的考核挪后,今日暂且到此。

众女欢喜,连忙预备回府,暗幸自己未曾先如陆芊芸一般逞能上场,反倒逃过一劫。至于陆芊芸,被烈马卷落,受了重伤,纵然是保住了性命,如今昏迷不醒,也只怕是凶多吉少。

从猎场长廊回来,因着画作有亏,薛绛姝倒不急着走,与钟灵张尔珍等人告辞后,先去画坊寻了云先生作今日的题目,待云先生看罢欢喜后,方才起身告辞。

如此耽搁的功夫里,猎场那一处已然收拾妥当,原先伤及苏静月的那匹马如今已由牧司查治,而被当场射杀的那马匹也已被拖走大卸八块,猎场之上安静如往日,竟是再挑不出一丝端倪。

倚翠不解她迟迟不肯回府的缘由,追问道,“姑娘就这般立在猎场上瞧着地面儿或是靶子,便是日日夜夜,将自己熬成石头,也是看不出端倪的,反倒费白用功,倒不如回府歇息呢。”

一语惊起,薛绛姝连忙回眸,道,“你此言倒是提醒我了,立在此处又有何用,倒不如去马厩查探一二,方才能明白。”

倚翠更不解,愈发蹙眉,“姑娘又去马厩做什么,天大的事与姑娘何干,受惊的也只是陆姑娘与苏姑娘罢了,她们的人都不上心,姑娘何必如此。”

薛绛姝无奈,抚了抚她的手背,“倚翠,我心里有一个极虚渺的影子,故而想要去瞧一瞧。只是瞧一眼便回府,绝不会似宝华寺一案时牵扯过深,你且安心便是。”

自考核丹青时,那莫名多出来的一支笔绊倒了送笔洗的丫鬟便已使她疑心,方才张尔珍与王懿芩的交锋提醒了她,今日屡屡出异常,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当真是有人在其中做鬼,而那所谓的嫉妒,倒不如说是蓄谋已久的恨意,否则又怎会只在短短时日里筹备许多。

排笔倒无妨,那马匹接二连三地受惊,锦绣阁或是猎场中值守之人再疏忽,也不敢放纵这等过错。

那么也只有近日接近马厩之人,甚至就在今日,方才有下手的空隙,方能得逞。

她一旦怀了疑心,便又将当日薛渝罚她抄的《女则》、《女戒》尽数忘怀,脚下动作加快,扶着倚翠直奔后场马厩。

当下,在此处做事的牧司已控住了先头受惊的马匹,看着下人预备草料喂马,见薛绛姝主仆前来,忙拱手见礼,“离珠县君。”

薛绛姝微笑,道,“此处马厩中有数十匹好马,皆由大人一人照料,辛苦了。”

那牧司又拱手,不敢自喜,只道,“在下既是牧司,如此便是职责所在,拿了月钱,便谈不上辛苦。”言罢停顿一瞬,又道,“离珠县君的贵足到此,应当是要与在下询问那马匹受惊的缘故罢。”

薛绛姝微愣,旋即失笑,颔首道,“大人见经识经,倒不必我多言了。”

那陈牧司动了动唇角,也不隐瞒,直言道,“回县君,在下方才查验,这马厩中大多数的马匹方才用过的草料里,皆被人掺了五石散。先头伤及苏姑娘的那一匹所服用的五石散用量极少,故而受惊一阵儿也可收服,而伤及陆姑娘的那一匹用量便极大,故而到如今也不得控,只得被射杀。”

“五石散?”薛绛姝闻言大惊。五石散为毒,前朝便是因着此物盛行,连皇亲贵胄都以食其而幸,故而才落到王国的下场。大周太祖汲前朝之教训,下令严禁五石散在全国各地肆意贩卖,只得伤寒病症者方可从医馆郎中手中换些许医治。

此番皇令自太祖下旨后连连流传,直至如今。

既是如此,如这般的禁物,又为何忽然在京城各处流行,更被人用在此处。

她心下不解,听闻这消息更是大惊,登时凝噎。见她不语,陈牧司只当她是被唬住,忙措词劝道,“五石散原是治伤寒之症的药物,虽为禁,各处医馆里却是常用。只道有得伤寒症的病人,医馆自然会给此药,轻而易举。不过如今用量皆不算多,县君不必太过担忧。”

薛绛姝垂了垂眼眸,方才平稳住心底的惊意。如今正是重新给马匹喂草料的时候,仆役将草料倒入马槽,看那些马匹吃的欢快,时常打着响鼻。薛绛姝凝神半晌,忽又问道,“在此处当差的都是老人了罢,我入女学时便见大人在此,不知大人在此值守多久。”

陈牧司闻言一愣,顺口答住,“在下已在此值守三年有余,此处的仆役比在下来的更早,县君为此话是何意?”言罢不过转瞬便意识到薛绛姝的暗意,不由得笑道,“县君不必疑心此处当值的人,诸位皆是爱马之辈,纵是有害人之心,也不会在吗的身上做手脚,这一点,在下敢以人头担保。”

话说的直接,倒叫薛绛姝无法含蓄,遂直言问道,“那敢问大人,今日可曾有外人往马厩这边来过,或是谁家的奴仆、侍奉的丫鬟、亦或是哪家的姑娘来过此处?”

陈牧司闻言沉思,片刻后摇头,道,“在下也是才前来此处,倒是不知。县君若要知晓真情,还是问一直值守在此处的人更好些,不过,请县君恕在下直言,倘若真有外人动手脚,也必定是背着人的,纵是问起值守的仆役也未必清楚。”

言罢见喂草料的仆役要走,忙出言唤住,将方才薛绛姝所闻与他道过,那人摇头,只道不知此事,又接二连三地唤了几人前来一一询问,却皆是面色迷茫之态。陈牧司摊手,无可奈何。

深知陈牧司方才言之有理,也猜测大抵果真无人知晓,不由得叹气。正预走,忽听一人出声,那仆役似乎斟酌了许久,猛然惊醒,“唔…没在马厩附近被瞧见,但在此处来往的外人也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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