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云天的烦恼
云天和庭玉姐弟团聚,两人虽然都提起了父亲,可是居然没有一人问起他们父亲的下落,光弼不竟为那位做父亲的叹气,哪怕已失踪多年,儿女对他却没有半点思念之情,这人也真够失败的。
光弼问庭玉以后可有什么打算,庭玉想也不想就道:“辛公子说,庭玉从今天起就属于大将军的了,大将军想让庭玉做什么,庭玉就去做什么。”
酗子这话说的,怎么一点主见也没有呢?光弼敲着桌子道:“亏你习文练武多年,又长年跟着郝三经商,也算见过世面的了,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呢?”
庭玉眼睛里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咬了咬唇,半晌才黯然道:“作为一个奴隶,就像风中之蓬水中之萍一样身不由己,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还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呢?”
原来庭玉不是没想法,而是在自怜自伤,看来他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
光弼叹了口气,说:“你的卖身契辛京杲会给我,我帮你脱出奴籍,以后你就是个自由人了。你武功不错,干脆也去节度府投军吧,有了薪水,你就不必依附任何人了,只要你还像以前一样继续刻苦努力、奋发向上,捞个军官做做也不是什么难事。”
庭玉大喜过望,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瞪着光弼,颤声道:“当真?”
“大公子一言九鼎!”云天恨铁不成钢地在她弟弟脑袋上拍了一下,道:“他承诺帮你就一定会做到,你这木头,还不快快谢过大公子?”
云天这么一教训,庭玉终于开窍,他倾身拜倒,朗声道:“多谢大公子的再造之恩。大公子大仁大义之举,让庭玉突然看到了无限希望。今**玉一定要努力奋斗,这才不至于辜负大公子的大恩大德!”
光弼搀扶起酗子,笑道:“果然不愧是做过生意的,挺能说的啊。”
“庭玉打心底感激大公子。”酗子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道:“大公子不要取笑我了,庭玉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在你取得成就之前,暂且先在我家里住下来吧。”光弼道:“家里刚好还有几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庭玉又千恩万谢不住,光弼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吩咐光进带庭玉去收拾以前萧虎子住过的房间。
目送弟弟跟随光进走出视线,云天回过身来,面对着光弼,感激地说:“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弟弟。”
光弼笑道:“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在我家这么多年,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少忙。”
“大公子收留了我,而且待我就像家人一样。”云天低声道:“云天做的一切都只是分内之事。”
云天似乎有点伤感,光弼不由盯着她仔细看了一下,刚刚不留神还没觉得什么,这一看,光弼不竟奇怪起来,“云天,你头上的珠花和金钗怎么都不见了?还有耳环呢?”
云天往头上摸了一下,勉强笑道:“嫌麻烦,懒得戴了。”
随着她摸头的动作,碧绿的袖子滑了下来,露出半截玉藕一样的手臂。光弼发现她手上的镯子也不见了。
云天虽然不穿鲜艳的红衣,但她其实比小梅更爱美,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朴素了?还嫌麻烦呢,这不是她的个性啊。
光弼一把拉起姑娘的手,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云天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她急得都快哭起来了,“大公子你别问了好不好?”
“咱们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早就亲如一家了。”光弼放开姑娘的手,道:“云天,你的事情就是我们大家的事情,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出来嘛,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你别闷在心里。”
云天咬着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光弼见她眼泪汪汪的,如果自己再追问下去,恐怕她就要哭出来了。姑娘这个样子,光弼也不好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他心里纳罕不已:云天究竟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也不能对人说的麻烦了呢?
辛京杲还在新婚假期,但是第二天他堂兄辛云京就把庭玉的卖身契给光弼送来了,光弼把卖身契还给庭玉,庭玉又千恩万谢,弄得光弼都不好意思起来,赶紧东奔西走帮他注销了记录在官府的奴藉档案。
庭玉终于应募进了河西节度府,光弼打心底为他高兴。但是还有一件让他烦恼的事:以前爱美得要命的云天,居然改了性子似的再也不用首饰了。
一个黄昏,光弼下班回家,他偶然在院子里捡到了一张当票,当票上的名字是殷云天,当的是两件新绸衣。
云天在当衣服!光弼知道母亲每个月都有给她两百个开元钱的月钱。虽然不算多,但也绝不算少,因为她吃的穿的都不用她掏钱。
一个姑娘家,每个月有两百个钱的进账,按理说应该颇有积蓄才是。可是云天怎么会穷得去当衣服了呢?光弼甚至可以肯定:她那些不见了的首饰,不用问也都送到当铺里去了。
拿着当票,光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云天了。如果直接去问,一定问不出什么来吧?现在的云天简直是死爱面子活受罪!
问不出秘密来,那就只有多多留意她平时的一言一行了。光弼不动声色,将当票塞到兜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回房间。
跟踪监视云天并不是什么难事,光弼自己都没出面,他找了附近几个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儿,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个玩具,几个顽童就非常热情地答应做他的眼线了。
不到三天,就有两个顽童邀功般地告诉光弼一个消息:云天姐姐悄悄地跟一个面目可憎的乞丐会面,并且给那乞丐好多钱。
虽然早就猜到云天可能被人敲诈勒索了,光弼还是有点不能相信:敲云天竹杠的居然是一个乞丐!难道云天有什么把柄落到那个乞丐手里去了?
光弼追问两个顽童:你们可知道那乞丐是什么人?
两个顽童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一个道:“乞丐就是乞丐啊,我经常看见他在这附近几条街上讨饭,也经常去你家讨饭。”
经常讨饭。难道这家伙是真正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