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英雄赏识
郭子仪在营州只充当了一天的平卢军教头，第二天，练兵的教头换成了张献诚。郭子仪也还没离开营州，他就在校场上充当助教，辅助张献诚监督军士们操练。
与郭子仪昨天的魔鬼训练相比，张献诚的训练明显要轻松得多，简直没有什么难度。直到一天的操练结束，光弼都没感觉到累。
当光弼擦拭干净训练用的长枪准备将它放回兵器架的时候，忽然身后生起一股恶风，他听到郭子仪一声暴喝：“着”。
说时迟那时快，光弼迅速低头回身挥枪一格，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霎时金铁交鸣之声刺耳。
对方攻击的力量极其强大，直震得光弼右臂酸麻。他定睛望去，攻击他的人果然是朔方来的大将军郭子仪。
子仪冲着光弼一挑眉，笑道：“李兄弟，让我来试试你的本领。”他说话的时候，手上也丝毫没有停歇。
光弼没有答话，因为子仪根本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他紧闭双唇凝神应战。
子仪的攻击如疾风暴雨，招招狠辣，似乎要将他置之死地。
光弼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像下雨一样，咸咸的汗水流到眼里刺得眼睛生疼，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这个时候的他变得敏捷无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对手身上。
子仪终于虚晃一枪跳出战圈，光弼紧紧瞪着他，虽然也跟着收了枪，但仍然保持双手握枪的姿势，手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跟郭子仪的这一战，让他如同经历了生死大劫一般，身体的反应能力和敏捷度似乎也翻了一番，原来一个人的潜能就是这样给逼出来的。
子仪看他的眼神居然也充满敬意，他微笑道：“三百招。李兄弟，其实你不用羡慕我，再过十年你一定比我更优秀。”
光弼终于嘴角一咧，笑了起来，道：“多谢。”
子仪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说：“希望将来能与你并肩作战。”
光弼一字一顿道：“我更期待！我要努力提升自己，终有一天，我会达到你的高度。”
“很高兴结识你。”子仪使劲捏了捏光弼的臂膀，说：“今儿害得你错过了晚餐。要不，我请你出去吃饭？”
郭子仪请他吃饭？一听这话，光弼兴奋得要命，同时又有点害羞。子仪将自己手里的长枪丢给光弼，道：“帮我放回去。”
光弼放好枪，郭子仪已骑在马上等他了。光弼跑了过去，子仪就在马上弯下腰来，伸长右手，光弼抓住他的手腕，子仪猿臂一带，光弼双脚腾空，一瞬间就落到郭子仪的坐骑背上了，几乎没等光弼坐稳那马就扬起四蹄飞奔起来，光弼赶紧抓住马鬃毛。
郭子仪的身上充满汗味，但是并不难闻，光弼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马儿载着两人飞奔出了校场。
光弼虽然骑术精湛，但他还从没骑过这样的骏马，就像腾云驾雾一样，但又并不怎么颠簸。他忍不住羡慕起来，脱口道：“这是一匹千里良驹？”
“有眼光。”子仪笑道：“这匹马是从西域来的，是汗血宝马的后裔，等你做了大将军，我就物色一匹这样的宝马送给你。”
“那怎么敢当。”光弼不好意思起来，扭头面对着他，道：“你我非亲非故的……”
子仪低头道：“我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
他的眼睛特别明亮而且似乎有点灼热，光弼从没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眼神，被人这样盯着，他莫名地感觉有点心慌，也很有点不自在，慌忙别过头去。
子仪在他耳边轻笑一声，道：“到了。”
光弼抬起头来，前面是一座大酒楼，天色渐黑，酒楼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着，将周围照得通红。
契丹人生活俭朴，李楷洛还从没带儿子来过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光弼望着酒楼灿烂的红灯笼不由一怔：郭子仪要在这样奢华的地方请他吃饭？
他还在发怔，子仪已跳下马来，光弼也赶紧跟着翻身下马。
酒楼里两个身材丰满的胡姬满脸堆笑迎了过来。子仪将马缰绳交给其中一个，然后潇洒无比地吩咐另一个，“前面带路，给我们一个上等的雅间。”
胡姬笑盈盈的应着：“好嘞。”那声音娇滴滴的几乎要滴出蜜来。她经过子仪身边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圆鼓鼓的饱满的胸部在子仪臂上碰了一下，子仪大方地笑着，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拍了一拍。
郭子仪的举止相当随意，光弼却看得脸红。他不大习惯这种诚，行动拘谨起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
子仪回过头来，微笑着握住他的手，将他牵得上前了几步，两人再次步伐一致并排而行。
被一个男人牵着手走路，光弼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子仪却浑然不觉。
由于光弼的身高只到子仪胸部，子仪无法跟这个小鬼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但他又打心底亲近这个小鬼，所以动作就自然而然的亲昵。其实以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来说，他牵手的动作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光弼早熟，他少年老成惯了，从来没觉得自己还算一个孩子。
两人跟着胡姬来到一个雅间落座，子仪点了酒菜，胡姬送上酒和杯盏来。
子仪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拿起另外一个空杯问道：“光弼，以前喝过酒没有？”子仪刚开始叫他“李兄弟”，现在已不知不觉改口“光弼”了。
光弼摇了摇头，说：“我爹不让我喝。”
“你现在喝酒确实还小了一点。”子仪往那个空杯里注了一点点酒，递给光弼，笑道：“别喝多了，尝一点儿没关系的。”
光弼接过酒杯，杯底一点金黄的酒液荡漾着。
“祝你早日当上大将军。”子仪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用鼓励的微笑对他说：“抿一口试试？”
光弼将酒杯凑到唇边，酒有点儿香也有点儿冲鼻，他低头抿了一小口，感觉有一点儿刺激也有一点儿甜，酒液入喉暖融融的。
胡姬陆续端上菜，子仪不再邀请光弼喝酒，他一个人自斟自饮着，却又时不时地给光弼夹一筷子菜。
菜很美味，在郭子仪的热情招呼声中，光弼吃得肚皮都有点圆了。
满桌杯盘狼藉，子仪终于酒足饭饱。外面天已全黑，家家户户窗口亮起晕黄的灯光。
子仪站起身来，笑道：“我送你回营吧。”
光弼应了一声，子仪又自然而然的牵起他的手走出雅间，光弼已不再感觉别扭了。子仪的手掌温暖、坚实，不知怎地他就想起儿时父亲牵着他逛街的情景。似乎在他六岁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牵过他的手了。
夜风吹在身上凉沁沁的，街上空荡荡静悄悄的，马蹄声有节奏地响着，不一会儿就载着两人回了军营。
马儿停了下来，光弼翻身下马。
“再见了。”子仪笑着跟他告别，他拨转马头，忽又回身叮咛了一句，“你正在长个儿，晚上记得要早点休息。”
火红的骏马载着子仪一眨眼就奔出了视线，光弼感觉还有一点留恋，他要是有一个郭子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李光弼，人家都肯定了你是时代的精英。所以你更要加紧训练，早日达到他的高度与他并肩作战！
在回宿舍的路上，光弼这样对自己说，他知道自己距离那一天并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