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遭选为王妃
暮春三月,春雨绵绵。慕容府上一切如旧。
这一日慕容谨忧心忡忡地下完早朝回到府上,只一个劲儿地喝茶一语不发。过了许久,才将忆慈叫到跟前,吞吞吐吐地把心事对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慈儿,今日早朝皇上已经将你赐婚给七皇子了。唉。”从父亲的叹息声中忆慈察觉到父亲对这件婚事的焦虑。
忆慈手中的丝帕从柔荑间滑落,一下子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弯腰去捡的意思。她原本以为父亲又会像往常一样说说朝中的一些事情,没想到竟然说道自己的婚事。
她不禁坠坠道:“赐婚,就是那个平阳王吗?可是……可是人们都说他是怪人啊!”
“正是他啊,可是皇上又那么喜欢他,所以……”慕容瑾有些迟钝道:“皇命难为啊。”
“可是,女儿……”忆慈原本想说她不愿意,但是看着父亲满脸愁容的样子,不忍再往下说,当然再说也是无益。
“皇上很早就有给平阳王纳妃的意愿了,只是早些年你还惺上并未挑明了说,最近皇上耳边刮了一阵风,说慈儿你是京中一等一的美女,而且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不少亲近皇上的人就极力促成这门亲事。奈何为父势单力薄啊!”慕容瑾叹息道。
忆慈着一袭轻纱白衣,眉目不化而黑,眼眸清澈如水,肤白细腻如凝脂,明眸皓齿,纤纤细腰如风摆柳。小时候就是一个美人坯子,越是长大越是长得楚楚动人,如今更是亭亭玉立。昭和城这样一个京中重地,按照容貌来说,若是忆慈排第二,那么没有人再能排第一的了。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忆慈小小年纪就一头花白的头发,如春日里如雪的梨花,忆慈喜欢将又粗又长的头发披在肩上,一眼望去,如同仙子从流纱中走出来一般。这些年来,父母亲可是带着她看遍了整个京城的名医,甚至连一些乡野村医也四处打探过,可是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天生白,没得治。
对于平阳王的了解,忆慈也只是断断续续地从一些传言里了解到,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很多人都如同鬼怪一般远离他。可究竟是怎样的怪人她不得而知。
此次选秀虽然不同于按照祖制三年一次的大选,但凡是适龄的官家女子都得奉命参选。朝野上下都知道平阳王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皇子,他的婚事皇上自然是十分看重的,谁都不敢懈怠。
父母亲深知皇家生活的无奈与寂寞,心中并不十分希望忆慈应选,奈何天命难违,她逃不掉的,或许这也是她躲不开的命运。
虽说是女儿身,父母亲对忆慈却是从未有过丝毫的亏待,吃穿用度定是无忧无虑,自幼便请最好的老师教她与哥哥诗书礼仪。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加渐渐通晓世事,心中便祈盼有朝一日能够寻得一有情郎,择一座城与之终老,也算是没有白白辜负了自己。
只羡鸳鸯不羡仙。
忆慈一直以来都在想,自己不一定非要嫁入皇家贵胄,就是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也是可以的,只要两人心灵相通,夫妻生活也会是和和美美的。
可是如今父亲突然告诉她自己被赐婚了,而且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说实话她的心里是抵触的。
可是作为朝中的重臣,父亲常说,享受天家皇恩,就要付出比寻常百姓更多的代价。世上任何时候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慕容一门世代受皇恩眷顾,作为慕容家的女儿就当替代母家照顾好皇族,这是平常百姓可望不可及的无上荣耀,也是慕容家女子婚姻的归宿。
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忆慈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她深知自己肩上担负的重任,世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的她即将嫁入皇室,成为真正的平阳王妃,不再是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
曾今,忆慈她是慕容一族这片森林里栖息的一株小草,母家是她随时随地伫足的港湾,而今摇身一变她却成了这片森林的守护者和扞卫者,为慕容的荣耀而争。
嫁入平阳王府的事宜内务府早已安排妥当,一来是皇上最爱的皇子娶亲,二来大概是慕容一族的声望,此次婚事轰动了整个京城,隆重程度不亚于皇上选妃。
早几日,内务府已经将彩礼送到府上,送礼的队伍可是排了长长一条街。
观望的人,有的羡慕不已,羡慕她嫁入王府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而有的人则是轻轻哀叹,哀叹这样一个京城美人的一生将要与一个怪人作伴,真是可惜。
曾经那些向慕容家上门提过亲的人更是像看笑话一样地窃窃私语,“谁叫那老头子自视清高呢,要是当初答应嫁给我,那他女儿也少受些罪,可怜啦,好好的女儿家就要糟蹋了,白白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呢。”
旁人都在指指点点,“谁说不是呢,在下可好了,他慕容家的显赫要以女儿一生的幸福为代价了。真替他女儿不值啊。”
尽管旁人絮絮叨叨,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慕容家嫁女儿的喜庆。整个府上换上了正红色的绸带,大红灯笼,墙上贴满了吉祥如意的“双喜”字样,一派喜庆面貌。前来贺喜的人们络绎不绝,慕容家的大门槛都快踩踏了,好不热闹啊。
虽然忆慈自小就生长在富贵大家里,锦衣玉食,也是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但说到生活习惯还有礼仪多少与王府有些出入,毕竟是百姓生活,与皇家生活还是有所不同。
为了让忆慈更快地适应王府生活,宫里派了教习姑姑到府上教她宫廷礼仪,包括作为王妃应该遵守的事宜,还有进宫参拜皇上皇后及各宫娘娘的礼仪礼节等。
教习姑姑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人,一身宫装打扮。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大概是深宫待得久了,人早已被历练了出来,喜行不露于色。
记得那日她初到府上,不卑不亢地向忆慈走来,向她行了个礼,道:“奴婢徐氏拜见平阳王妃,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王妃讲解宫廷礼仪的。”
忆慈伸手将她扶起,客气道:“有劳姑姑。徐姑姑真是客气了,叫我忆慈就行了,再说现下还没成为正式的王妃呢。来,请一边坐。”
说着让下人为徐姑姑看了个座。
忆慈看她说话老成,并未因为她是慕容家的女儿,将来的平阳王飞而多加奉承,说话倒是有理有序。忆慈平日里见多了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人,眼前的人倒让忆慈有几分倾佩。
忆慈想着皇后娘娘眼光果然独到,徐姑姑当然是不会辜负她的期望。
徐姑姑应该是在宫中资历教深,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表面上徐姑姑虽然是个宫女,但忆慈在说话以及举止方面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徐姑姑缓缓道:“王妃说哪里的话,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早叫晚叫都是一回事。况且今后王妃您就是奴婢的主子了,唤主子的闺名那可是大不敬的,奴婢可不敢造次。”
“那么就劳烦姑姑了。”忆慈亦是恭敬地回道。
“王妃客气了,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说完徐姑姑开始了为期几天的礼仪讲解。
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徐姑姑在讲课,但是偶尔二人也有交谈的时刻。忆慈安奈不住心中的疑惑,她想知道平阳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所有人都对他闭口不谈,于是便开口问道:“姑姑,您能告诉我平阳王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徐姑姑一听到这话脸瞬时煞白,愣了一下,她不曾预料忆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回过神来道:“启禀王妃,奴婢只知道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至于平阳王奴婢只知道他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其他恕奴婢不敢妄言。”
忆慈吃了闭门羹,心想“你们不告诉我就算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的。”只“哦”了一声,无话。
所谓三人成虎,传言的东西本来就不可信。水过有声,话过有涨。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那些毁谤平阳王的人定是嫉妒。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日,尽管是绵绵细雨,房檐下已经是雨滴的滴答之声。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依旧春寒料峭,丝丝凉风袭来,身上不觉微微发寒。
随着教习姑姑课程步入尾声,忆慈嫁入平阳王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连续几日的绵绵细雨也随着婚期的到来终于停歇了,慕容府如同被雨水刷洗过一样,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下人们早已把冬日扎的绢花取下,将应有的生机与嫣红还给树木花草。
庭院中郁郁葱葱的芭蕉叶青葱欲滴,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嫩绿的光芒;青石板的路面水汽早已蒸干,还原出它本来的样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要这一阵吹进平阳王府,平阳王的面纱也将揭开,忆慈心中的疑惑也会得到解开。
虽然她嫁入王府已成了事实,虽然心中有百般不愿意,但她也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她也好奇,平阳王如果真是一个怪人,皇上为何会如此器重他呢。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带着心中的疑团,她甚至渴望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奇人。她慕容忆慈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你们都怕他,她却偏不。
即使再怪的人也有办法对付。
她,慕容忆慈,从此将以平阳王妃的身份改写这一传说。
天家皇子娶妻,慕容一族嫁女。门当户对,佳偶天成,一时之间成了京中美谈。
平阳王纳妃礼仪礼节十分繁琐,皇上特意嘱咐婚礼要尽情隆重。经过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六礼。连续忐忑的等待后,这一天终于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