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七章 一朝风卷平波起(廿二)
果然,没过两天,宰相赵普称病请辞,罢相出为平卢行署专员。
其后,调秀州刺史刘松鹤入京。厽厼
与宰相去职一同发生的,是殿前司、近卫司都指挥使交替。
潘美执掌殿前司,近卫司则由包牯牛接掌,同时偃师警备区都指挥使朱宪升任近卫司副都指挥使兼北城近卫司都指挥使,党进回京接任偃师警备区都指挥使一职。
枢密院里,石守信担任军备司正,吕端担任选阅司正。
尚书省这边,刘熙古卸下吏部尚书一职,左侍郎李文渊代掌部事。
一如之前魏仁浦病逝时,赵普病退后,陈佑没有立刻拿出接任人选。
但诡异的是,其余宰相也没行动。
只有一个郭振四处活动,想要进入枢密院。
或许这就是默契局,郭振转了一圈,愣是没有得到一个保证。
到这一步,他再迟钝也明白过来,有人要拿这个位置来作法!
仔细考虑一番,他寻到了已经卸职即将离京的赵普。
谁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赵普很快出京,郭振回家后也没其它动静,就好像他得到的是“一动不如一静”的计策。
十月戊子,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开:朝廷正在讨论“限田”和“最低薪酬”等事宜! zhuiyo.com
所谓限田,早就在西海改革中施行,规定每一口人最多能持有多少耕地。
而最低薪酬,也在西海和日本施行了,朝廷当时规定西海和日本工商业主,雇佣工人、仆役,所支付的佣金不得低于限额。
由此使得两地工商业主成本大增,中原出产,只要规模上去,哪怕加上渡海运费,也比当地便宜。导致两地原始工业直接胎死腹中,倒是商业依托于中原物产和当地特产,虽然没有根基,但也十分繁荣。
但凡雇工的,哪怕没见识过西海、日本工商业主的惨状,也能明白工人薪酬高,自己能赚的就少。
那些工商业主本来还指望更好的盘剥工人,一听可能要给工人更高的薪酬,瞬间就炸开了锅。
被“限田”波及到的地主们同样难以接受。
本来按照持有农田等级和数量阶梯式收税已经让他们损失一大波了,现在还要彻底限制单人持有农田的数量,这不是要挖他们的根吗!
“陈将明疯了。”
坐在自家客厅,胡承约说话丝毫不客气。
石熙载只是笑,没有应声。
倒是王康源言辞辛辣地评论一句:“他陈江陵想做圣人,却忘了这天下已非是炎汉天下。”
胡承约摇头:“要真照他说的做,怕是要天下大乱。”
“天下将乱,必有妖孽。”
王康源接了一句,紧接着面露无奈:“便是相公有心,在朝堂之上也是无法。”
朝堂之上,六位宰相,巴宁泰基本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皇甫楠同陈佑是盟友,薛崇是李明卿故友,通常也会站在陈佑这边,刘熙古才被陈佑提拔上来。
就连胡承约本人,也是陈佑故旧,虽然有过冲突,但总体上来说还是站在陈佑一边的次数比较多。
什么叫权相,这就叫权相!
不过人心都会变的。
尤其是魏仁浦去世之后,史馆大学士就这么空了下来,并没有让身为集贤相的胡承约顶上去。
当初魏仁浦就是甫一拜相,便越过老资历的胡承约担任史馆大学士。
如今眼看着刘熙古也要如此,胡承约着实难以接受。
石熙载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没把胡、王口中的艰难形势看得多么严重。
胡承约一扭头看到石熙载的神情,当即心中一动,开口问道:“凝绩可是另有看法?”
听到问话,石熙载点头回应:“相公慧眼。”
随后,他笑着道:“相公以为,刘宁陵拜相,两位副枢竟无意乎?”
胡承约有些意外,不由挑眉:“凝绩何出此言?”
“薛相公心忧百姓。”石熙载收敛笑容,“尝言工商之业增国租税、广民生息,不当苛待。”
“唔……嗯。”
胡承约看着石熙载,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他此时有些好奇,石熙载究竟是怎么同薛崇联系上的。
旁边王康源就没在意那么多,听到石熙载的话后,嘴角浮现笑容:“若凝绩所言属实,则谋划成功可能性大增。”
石熙载回了一句:“重点就在于选谁。”
沉默一阵,胡承约给出一个人选:“就梁尚同吧。”
胡承约之前针对过梁关山,如果这一次梁关山依然要争相位,就能顺理成章地继续反对。
而且,粮价事宜尚未结束,又有薛居正这个对手在,选择梁关山再合适不过。
王康源稍一思忖便出声附和。
石熙载也道:“那我这就去联系薛相公。”
……
“义淳寻某是为何事?”
下了马车,皇甫楠见到站在门口迎接的刘熙古,直接就开口询问。
“非是什么要紧事。”刘熙古笑着抓资甫楠的胳膊,两人一同进门。
待分了主客坐下,刘熙古才说道:“请皇甫兄来,的确是有事相商。”
“何事?”皇甫楠自顾自倒了一壶酒,开口就问,“莫不是宰相事宜?”
“正是!”
两人举杯遥祝。
满饮一杯后,皇甫楠率先开口:“义淳你已经是宰相,又何必关注?”
“非是为我,乃是为了梁尚同。”
皇甫楠停住筷子:“此话怎讲?”
“皇甫兄以为,梁尚同可拜相否?”
皇甫楠眨眨眼,突然大笑道:“义淳啊义淳,宰相之属岂是我能决定!”
“朝堂宰相就这么多,皇甫兄若是执意不可,其他几位也就难说了。”
“呵!”
皇甫楠轻笑摇头:“不是我不支持,只是,梁尚同遭胡德俭算计,在粮价一事上失分太多。”
哪怕是刘熙古,也不得不承认皇甫楠说的有理。
不过他早有准备。
“中书令有意叫梁尚同入枢密院。”
“哦?是么。”
皇甫楠将酒盏倒满,然后道:“如此,非是不可,只是,这粮价……”
“薛居正毕竟只是一个参政,有些事不是他能插手的。”
刘熙古这话基本上意味着他要挡下胡承约的压力,让梁关山有辗转腾挪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