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为新郎，我成看客

一九八八年中国东北深冬季节

深山浩渺，银装妖娆，绵延千里，不染尘埃。叶赫那兰鞠娜，轻手抚摸着凸起的肚子，有点冷，确实有点冷。

她心里默念着“鱼儿，再等等一会你爹接了新娘子，就可以吃饭了，再等等”。

鞠娜似乎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现在的她期待的也只有酒席上的饭菜，别的与她无关了。今天来参加婚礼就只是想吃点好的，好好喂喂肚子里的小鱼儿。此外，也想让鱼儿看清自己亲爹的丑恶嘴脸！她这样想着都觉得自己变得好强大，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不哭？也许是鱼儿支撑着她吧。

外面的唢呐声更近了，鞭炮也响了，大家欢天喜地的去接新娘子。鞠娜稳稳地坐着。闭目不语，她知道马上她就可以看见自己深爱着得男人拜堂洞房！忍耐！为了鱼儿！为了……其实，除却忍耐还能怎样呢？

今天她的男人要结婚了，她是来参加婚礼的，今天她肚子里孩子的爹要成亲了，她是来喝酒的！这种感觉疼到麻木！他结婚了，她成了看客。

宋玉山把新娘子背到喜房，按照当地的习俗，坐床，行礼，然后敬酒，最后入洞房。宋玉山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那个挺着肚子吃得超级香的女人，鞠娜还是那么美，但是……

新娘李梅也时不时的撇一眼那个女人，看着她凸起的肚子，真的好想一脚踹过去！但是她不能，她知道这个肚子会是鞠娜最好的绊脚石，这个麻烦她有点喜欢……

鞠娜专注的吃着，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她知道村里的老人们觉得她伤风败俗，男人们觉得她下贱，女人们更是觉得她简直就是毒瘤，被宋玉山搞大了肚子，居然还腆着脸来吃酒席？从哪里下咽呢？真让人费解。

敬酒终于轮到了鞠娜，新人光鲜的衣着，娇艳的容颜上毫不遮掩的蔑视，宋玉山尴尬地咧了咧嘴，鞠娜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不能喝酒！”

“这是我和玉山的喜酒，你也喝点粘粘喜气吧”李梅把酒杯递给鞠娜。

鞠娜咬着下唇，是啊，勇气绝对不能跟心碎比，这样明显的挑衅，她躲不开。使劲裂了裂嘴，反正自己也是不要脸的女人了，姑且再泼辣点吧“别，我这怀孕的人，喝了你的酒你会晦气的！”

“鞠娜……”宋玉山不耐烦的看着鞠娜，心想她不是答应不来搅局吗？干嘛这样说话？

鞠娜不屑地盯着宋玉山，忽然就想开了“我怎么早就没认清你呢？鱼儿，他不是你爹，你是有娘没爹的孩子！”

原本热闹的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了，其实都是村里的人谁还能不了解，这叶赫那兰鞠娜的肚子就是被宋玉山搞大的，当时鞠娜跟宋玉山好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一个农村小丫头还未成年，一个大城市知青能成吗？合适吗？但是鞠娜从小是孤儿，没人管，老人们的话她也不听，本来这鞠娜跟宋玉山早就断了，人家回城了上大学了还跟你好啥呢？回城很多年的宋玉山突然就回来了，不知咋回事，鞠娜也一直都没找，两人一见面就一拍即合的好上了，还弄大了肚子，宋玉山就说这个山村给了他很多，他要结婚了，就在村里办酒席，请老少爷们喝酒，虽然大家都觉得鞠娜没过门就大肚子是真磕碜的事，但是既然宋玉山都说要结婚了，大家也开始感慨鞠娜要进城了。可是出乎大家意外，大学毕业后的宋玉山人家娶得可是省城的高干子女！并不是鞠娜……

鞠娜惊得连哭都忘记了！看着已经过了五个月的肚子，笑话要一辈子跟着她了。而且她的年纪也着实不小了，早就进入了老姑娘的行列了，别说怀孕了，就是清清白白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娶进门了！

李梅蔑视地看着鞠娜，难道她会觉得这样就能气到她？简直痴人说梦！

“怎么会呢？我们结婚也要有宝宝的啊！你多想了！”李梅紧紧地依偎着宋玉山，脸色有点红“玉山，你说呢？”

宋玉山面色略显尴尬地点点头，鞠娜的心狠狠一抽痛，用力地嚼着嘴里的肉，心往死里抽搐着，小腹也隐隐作痛，心里想着“鱼儿，你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