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二娘轻笑回应:“三妹妹倒来得早。”三娘浅笑,随后便坐下低头调琴。作为摈者,二娘今日要忙的事颇多,笄礼开始前要布置场地,为赞者有司站位置席,过程中则要协助正宾盥洗。眼下正值准备阶段,是以也没有时间跟三娘闲话。

想到正宾赞者,三娘心间早已有数。这倒不必借助前生经验,想都不必想,便知正宾必是广阳郡王妃了。金陵城里,无人能出其右。家世显赫,才名卓着,更兼之品性温和。而世间最是难得的便是圆满二字,而广阳郡王妃儿女双全,夫婿爱重。这般人物,周老夫人定会为元娘笄礼请来作为主宾。再说赞者,金陵双姝宁漾自是不二之选。

三娘默默调琴辨音,已经有许多年未曾操琴了。当手指再次抚上琴弦,一时间也有些许陌生。微微摇头,默默抚摸,叫手指熟悉琴弦,渐渐也回复到当初巅峰状态。便是眼下这双抚琴的手稍显稚嫩,多了几十年的气度,应付一个笄礼还是可以的。

二娘朝三娘微微颔首,这是要开始了,三娘轻轻点头。随后大夫人馋着周老夫人作为主人立于东面台阶等候众位宾客,各家被邀的夫人含笑立在观礼区。目光微转,望着作为有司托盘立于西面台阶之下的封湉,三娘微微一笑。

似是感受打量的目光,封湉微微抬头,一眼便撞进三娘那双明明夺目的双眸。封湉颇有些羞涩,随后抿唇一笑,便快速收回目光。三娘也不意外,只轻轻摇头,随后见宾客已然站定,素手微挑,铮铮琴音风雷而动。

元娘坐在东屋,听闻三娘竟弹奏了古曲高山,一时有些愣怔。再说在场众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三娘,面色各异。自古以来女子及笄,乐者多选柔美温和之音。三娘这番动作,倒叫众人很是吃惊。三娘朝众人笑笑,手下动作却并不停。

二娘心思通透,只第一个音开始便知三娘心思。微微一笑,随后便如常请了周老夫人致辞。见周老夫人开口说话,三娘手下力道微微减轻,只叫这一缕清音低低环绕众人耳边,更配合着周老夫人的话语一点一点进入众人心间。

三加三拜,取字叩谢听训。一番繁复礼节过后,元娘的及笄礼便算礼成了。作为乐者,须得有操控手下琴音的能力,配合场上局势,再辅以情感变化,为笄者及笄礼增色添彩。无疑,三娘弹奏的高山是成功的,既不会喧宾夺主,又不至叫元娘的及笄礼落于俗套。

礼毕,观礼嘉宾齐聚一堂,开始吃笄礼后的小宴。因是正月,本就在年节里,众人倒也待得住。三娘看着坐在周老夫人身边,正笑得一脸灿烂的元娘,心间感觉倒有几分微妙。想着方才周老夫人那句萱草忘忧,三娘轻轻一笑。不论前世今生,周老夫人终归也是真心疼爱元娘周萱的,只是姑娘大了啊!

刚刚坐定,同桌的宁漾和封湉便将目光转向三娘。“你是谁家的姑娘!怎么往日也不曾见过你啊!”听着耳边问话,乍听似还有些无礼,只是三娘却是明白对方并无此意,宁漾是真的好奇。

三娘微微颔首,随后莞尔一笑:“我在家排行第三,众位姐姐叫我三娘便是。”封湉想了想,随后低声问道:“可是……”说到一半,才觉失礼,是以便将目光锁定二娘。

二娘也不介意,只笑着答话:“阿湉就是心急,你看漾姐姐便不若你这般,我还未介绍三妹妹与你们认识呢!”随后戏谑道:“三妹妹是二伯父嫡出长女,咱们宁海侯府这一辈儿里最矜贵的姑娘便是这一位了。你们不知道,二伯母和三妹妹从北到南,可算是横跨整个大厉了,真真羡煞我也!”

听着二娘这番介绍,着重抬出自己的身份,三娘心头微微一热,心知这是避免她们背后议论,只是这个傻姑娘哦!哪有这般介绍人的。三娘苦笑:“二姐姐这么走一遭就不羡慕我了,从宁安州到金陵,先是憋闷在马车里,再是晃荡在江面上,这人啊可受罪了!”

宁漾捂嘴偷笑,随后笑着说道:“周二啊周二,你怎么就这么不着调呢!既要引见双方,怎的就把我和阿湉放一边儿了,三妹妹还不认识我们呢!”随后偏头与封湉耳语,声音却并不降低:“阿湉,你说周三伯父周三伯母一个是风雅才子,一个是衿瑾佳人,怎的这周二却半分不若两位长辈?”

封湉并不答话,只盯着二娘发笑,眉眼弯弯,一眼看去竟是格外的甜美可人。随后起身拉着三娘,忍俊不禁:“三妹妹,我是元娘表姐,不对眼下该叫萱表姐了,我是萱表姐的表妹,封家阿湉。”

“白露烟分光的的,微涟风定翠湉湉,可是这个湉?”三娘轻声问道。

封湉笑意更盛,眨眨眼继续说道:“是了,我听萱表姐说起你来的,果然是个个神仙姿容的小娘子。”随后看向宁漾:“喏,她可了不得的,金陵双姝呢!”调侃完了才正经道:“这位是广阳郡王府的漾姐姐,今日的正宾就是她母亲。”

三娘轻笑,想着前生掌握的封湉的故事,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封湉拉住的双手,轻声说道:“湉表姐过誉了,哪里就像你们说的那般好看了,不过是比之一般人生的美了些。到三位姐姐面前,便不若在普通人跟前打眼了。”

宁漾再也忍不住,也不做贵女骄矜之态,笑出了声。随后挽着二娘笑:“周二,你们家的人都这般有趣儿的吗?”接着笑着看向三娘:“三妹妹好生有趣,竟也不谦虚推辞一番。六月十八我及笄,你可愿来?”说着说着便认真起来:“你今日的演奏实在精湛,你可愿帮我,乐者舍你其谁。”

二娘斜睨宁漾:“漾姐姐好生奇怪,往日遇见个新的姐妹,别人在你面前多么谦恭啊,对着别人却多冷着张脸。怎的,今日瞧见我家妹妹生的好,且琴音美妙,便想抢了去不成?”说完便绷不住笑出声:“不过啊,我们三妹妹这张脸啊,确也不好谦虚的。不过说实话,我最喜欢的却是三妹妹这张嘴了,听她说话甚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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