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姑娘，用晚膳了。”
三娘转头看去，是个小丫头。三娘有心探探，便随意问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那小丫头倒也从容：“奴婢二丫，过完年便十岁了。”三娘听过暗暗点头，罗妈妈把她们调教得不错，眼下时日较短，却也看得出这丫头是个可用的。
三娘转身示意画屏，画屏随即抓了些果子与她：“你做的很好，回去好好听妈妈的话。”二丫双手接过，跪地道谢，随后便依礼退了出去。
“倒是个不错的，小小年纪看着竟有些处变不惊的影子。”三娘笑着说道：“得让妈妈好生培养才是。”画屏闻言，一下没绷住笑了出声：“姑娘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姑娘也才十一呢！怎的二丫就成小小年纪了？”
三娘听过画屏的戏语，一时也有些哑然，怎就忘了自己如今也还是个小姑娘呢？三娘摇头自嘲的笑笑。画屏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是不停的。三娘也任其摆弄，很快画屏就打理好了三娘的衣饰妆容。三娘揽镜自照，镜中女子沉静安宁，倒是无处不美。
“走吧！”三娘再看一眼，便淡淡开口对着画屏说道。画屏落后半步，拿了长柄灯笼，亦步亦趋的跟上三娘。出门看时，暮色霭霭，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正屋。
忽然，三娘微微顿住，只一个背影，脚下似是生了根，竟挪不开。“姑娘？”画屏低声问道：“姑娘怎的不走了？”画屏疑惑的抬起头来，却见并无异常之处。
“无事，走吧！”三娘轻轻动唇。待三娘进屋时，宁海侯和柳夫人还未到。入眼即是前方似泛着光晕的时屹，屋里其他布置一时间竟全也看不见。
时屹感觉到有道灼热的目光，回头看时，却是三娘。对上三娘清澈沉静的双眸，那股淡淡的熟悉感刹那间又涌上心头。两人一愣，各自陷入自己的心事。“姑娘，上去打个招呼吧！”画屏凑到三娘耳边轻轻提醒道。三娘微微一滞，才上前几步：“见过时哥哥。”
不等时屹回礼，三娘便立刻退后几步，转身观察罗妈妈布置好的小宴。三娘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时屹眼见三娘转身心内已是五雷轰顶。两年前夜夜梦里的背影，刚刚笔下的背影与眼前这个小小的背影竟重合了。
顾不得失礼不失礼，时屹只直直的看着三娘的身影。明明不是梦里那般高挑瘦削，只是那一般无二的坚韧，时屹立时确定就是她了。这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渐渐忘却今日初见却又记起，时屹心内已然确定，梦中女子定是这小小的三娘了。
三娘自是感受到了时屹的注视，一时间三娘愈加挺直腰背，似是如此便能忽略那人的探视。三娘看着静静对立的四张小几，极力忽视时屹的打量，指了指角落的灯柱，轻声吩咐画屏：“着人把灯柱挪近些。”画屏应声而去，屋内气氛煞是怪异，三娘有些吃不住时屹这般毫无遮拦的打量，是以借故去门口等着长辈，独自立在门口。
时屹也不见收敛，只死死的盯着三娘的背影。临波低声提醒：“爷，咱把目光收一收吧！”却见时屹并无反应，临波抬起头看向时屹时，却见他眼框已然发红。临波顿时有些讶异了，这般反常的时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在三娘临波各自着急之时，宁海侯同柳夫人总算是来了。
“母亲，您总算来了？”三娘上前行礼，轻轻舒了口气，心里瞬间放松了，也不知时屹为何突然关注自己，那般的凝视，三娘自认心里受不住。眼下来人解围，便是缓缓气氛也是好的。
柳夫人笑笑：“阿祝可是饿了？竟这般着急！”三娘一时竟无语凝噎，如此尴尬怎能回答。时屹总算是收回在三娘身上的目光，上前走了几步，正好在三娘身边站定：“姨母，周伯父。”三娘不解时屹忽然的转变，只被笼罩于一股浓烈的冷莲香里，一时无法自拔。
宁海侯轻轻咳嗽：“都齐了，便各自入席吧！”往室内看时，却不见大桌，只见几个小小的塌几置于正中。宁海侯挑了挑眉，转而看向三娘：“这是三娘的安排？”三娘点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不是，是罗妈妈张罗的，我不过是提了个建议。”竟在时屹的味道里迷失了，三娘有些汗颜。
柳夫人进屋仔细看了看，随后惊喜道：“阿祝这是仿了前朝的流水宴？”三娘上前扶着柳夫人去往她的案几，细细解释：“人少，是以大桌上不便，便想了这小几小榻，流水宴席的法子。倒是罗妈妈，阿祝只提了一嘴，短短时间竟真能做出来。”
“宁郎，我自幼时便想着这般赴宴了。”柳夫人继续笑着说道：“这第一次参加便是阿祝的主意，阿祝同宁郎一般聪慧。”三娘有些无语柳夫人的天真，随后便各自入席就坐了。
时屹坐在三娘旁边，三娘目不斜视，只默默吃着自己的饭食。除却开始时的失态，时屹也趋于正常，不再直接打量着三娘，时不时与柳夫人宁海侯说上几句话。仿佛再正常不过，只是熟悉时屹的人便知，这般多话的不是平日里的时屹。
宁海侯微微蹙眉，时屹这孩子他也有些了解，再加上刚至正厅时他看向三娘的目光，宁海侯心底已在斟酌。三娘更是诧异，时屹的转变不可谓不大，细细回想，却是进屋自己转身之后才不若记忆中的时屹，那么在那一点时间里，时屹为何突然性情大转？任是三娘如何聪慧也猜不透。
一餐饭，几人各怀心事用完。要说真正心无旁骛专心享受膳食的便只有柳夫人了，只有她是真的开心。偏偏另外三人便是心怀杂念，却也不曾扰了柳夫人的兴致。
饭后下人鱼贯而入，很快便撤了几案，换上圈椅，并上了清茶，柳夫人语气兴奋：“阿祝，母亲很喜欢你的安排。”三娘捧起茶杯，看向柳夫人偏头莞尔一笑：“母亲喜欢便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