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旧事
月色如水，楚云清坐在房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长欢踩着楼梯跟上了屋顶，静静的坐在楚云清身边。
楚云清扭头看向长欢，轻笑一声，开口说道：“没想到啊，一个身娇体弱的公主，竟敢爬上这么高的屋顶。”
长欢瞥了楚云清一眼，嘟了嘟嘴，回答：“哪里有什么公主，既然已经出了中原，那我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姐。既然是普通人，想做什么就都无所谓了吧。”
楚云清笑着低下头，抬起右手摸了摸鼻尖。“宫里真的是困不住你啊，平时见你一副乖巧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稳当。”
“有什么办法？我自小，母上便教导我，在宫里要谨言慎行。要是太惹眼的话，会遭人嫉妒。母上刚进宫时，有个西域来的公主和父皇和亲。可是西域的公主太活泼，父皇甚是喜爱，惹得妃子们眼红。结果她被人谋害，至今都没有找到害她的凶手……”长欢说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和楚云清在一起总是很放松，不知觉便失了言。若是在宫里，定要被斩首了。
楚云清听完，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起来，母上也曾跟我说过。之前有个西域的姑娘，来中原时被强盗所劫，幸得家父相助，逃脱了强盗的老窝。西域姑娘向家父哭诉，家父也听不懂胡语，只能将她带回府中。”
“后来呢？”长欢托着腮，看着楚云清问。
“母上见那姑娘衣裳已经染了尘，便给她换了身衣裳。那西域姑娘留在府中不走，母上也舍不得撵她走。后来，为了方便交流，母上便教她说汉话，她也教母上学胡语。”楚云清平躺下，伸出双臂，用手垫住脑袋。
“那楚夫人也会说胡语咯？”长欢有些惊讶的问道。
楚云清点点头，轻声回答：“会说一点。我五岁时，母上便教我说胡语。小时候我不知道原由，母上也不愿说。去年清明时，母上在自己屋里喝了些酒，叫我去屋里说些话。后来，我才知道，那西域姑娘，就是来中原和亲的公主。可惜只在后宫待了一年，便香消玉殒。”
“难怪你会胡语！原来是楚夫人教你说的。我还以为是你与匈奴……”长欢偷偷看了眼楚云清，又问道：“不过，楚夫人为何要教你胡语？”
“母上得知西域公主逝世后，伤心欲绝。无奈西域离中原有千里之远，母上无法给西域公主的家人捎话，于是就让我学了胡语。母上说，以后我若是遇到了西域公主的家人，也好说上几句话。”楚云清看着月亮，眼中似有泪光。
“楚夫人真是心善，人也温柔贤惠。”长欢感叹道。
微风吹动，吹走了遮挡住月亮的浮云。月光照到楼兰的每一寸土地，也给楚云清和长欢的身上裹了层银光。长欢看着月亮，虽不似满月时明亮，却也使得人念起了家乡。长欢想起还在病重的母上，鼻子一酸，便流下泪来。
楚云清看向默默哭泣的长欢，有些心疼，却不知如何安慰。他脱下了身上穿着的外衣，轻轻披到长欢的肩上。
长欢用手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说道：“云清，等你回到中原，记得去看看我母上。告诉母上，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让她不必挂心。”
楚云清也站起来，点了点头道：“放心吧，等我回去了，一定找最好的侍医，给宁妃治病。”
长欢笑笑，转过身子看向楚云清：“晚上太凉，你这伤口还没好，快回屋去吧。”
楚云清听完，坏笑着看向长欢道：“我这伤口还没换药呢，那几个随从睡的像死猪一样，我又笨手笨脚的，总弄疼自己。若是能有个温柔可人的姑娘帮我换个药……”
未等楚云清说完，长欢推了楚云清一下，边走边说：“下流！温柔可人的姑娘才不会给你换药呢！”
“不换？那我就不让你走！”楚云清说完，伸出左手搂住长欢纤细的腰肢，一跃而下。
长欢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捶打着楚云清的肩膀。楚云清一脸得意的看着长欢，任由长欢挣扎。长欢见挣不脱，还是答应了帮楚云清换药。
借着屋里微弱的烛光，长欢才仔细看了看楚云清的伤口。那应该是箭伤，胡人擅长弓箭，距离越远杀伤性越大。许是楚云清正面与他们交锋时，被胡人射中了胸口。所幸没有伤及心脏，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楚云清看着长欢给他上药，轻叹一声，幽幽说道：“唉，你说我都这么大了，连个正室都没有。以后受了伤，谁来给我上药啊。”
长欢愣了愣，她第一反应是觉得楚云清舍不得她，心里还有些小开心。可仔细一想，倒像是楚云清想要个媳妇。
这么一想，长欢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她瞥了楚云清一眼，语气中有了些醋意：“那就让我父皇给你赐门亲事啊，正好兰花姑娘也还没有婚配。不过凭你这条件，除去兰花姑娘，想嫁你的人也定不在少数。”
“可我想娶的人，再过几日就要嫁给别人了呀。”楚云清故作轻松的回答。
长欢鼻子一酸，顿时语塞，给楚云清上药的手也迟迟未动。她缓缓扭头看向楚云清，想从楚云清的脸上看出些不舍。可楚云清还是嬉笑着看长欢，刚才那句话倒像是一个玩笑。
长欢抽抽鼻子，将药瓶塞给楚云清，急忙起身背对楚云清说道：“流氓！总是跟我说些下流话！若是被楚大将军听到，定要罚你！药你就自己上吧，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楚云清没在答话，只是嬉笑着看长欢出了门。等到长欢将门关上的那一刻，楚云清才收起微笑，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他左手紧紧握住药瓶，右手枕在脑后，直直的盯着屋顶。
楚云清向来不善言语，对长欢的感情也一直藏在心里。可他的演技太拙劣，连那些武将都看得出他苦苦隐藏的小心思。皇上又怎会看不出来？凭他的能力，他其实一直坚信，皇上是会把长欢嫁给他的。
可人啊，总是事与愿违。楚云清喉头动了动，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