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还债

“是那边的来催了。”

看到薛启进了屋子,王准将桌子上的散棋扒拉到一边,懒得挪身,顺手从旁拿出一瓶酒到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到对面坐下的薛启面前。

薛启没有说话,拿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薛兄可是对我有意见了?”

手指在桌子上划拉着圆圈,王准看了薛启一眼,不由抬头看着他。

“薛某哪里敢。”

“那就是有了。”

王准也不介意,看着他继续道:“今个儿这么晚了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王大人直讲,这里没有其他人,不用绕弯子!”

“我安排了一个人在那个孩子身边保护他,你行个方便,在府里给他找个事情做,最好能一直待在他身边。”

“大人真是煞费苦心啊,不过我为什么要你安排的人?!他会不会暗中对姜哥儿下手我还不知道呢。”

薛启将手里的酒杯砰的放到桌子上,冷眼看着王准。

“我说过,我不会害那个孩子,到是你那一家子可是比的上豺狼虎豹,我不派个人守着他是不放心的。”

王准慢慢悠悠的说着,语气像是唠着家常,却句句给了薛启一耳光。

薛启脸红耳赤,憋着气坐下长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身边有杜子腾,你硬塞一个人去他不一定会顺你的意把人留下。”

“这个不用薛兄操心,你且把人带过去让他待在姜家小子身边就行,有了他的看护,那小子也不会乱来。”

“但愿如此。”

要是姜雨村肯听他的,他用得着威逼利诱的抠头皮吗?!

“今天已经晚了,烦请薛兄明日一早将他带过去。”

“你这样替他安排就不打算去看看那孩子?!”王准从一开始到姜家的目的就是冲着姜雨村来的,却绝口不提去见一见那孩子,这不在情理之中啊。

“不去。”王准淡淡的说着,在大门口不是见过了吗?再看他头上还能长出两只犄角来?

薛启看了王准一眼,见其悠哉悠哉的喝着杯子里的酒水,抬脚走到门边,头也不回,跨出了门,也许这个人与姜兄背后有什么关系,他不去想,也粘惹不上。

院子中坐着的雨村听的门嘎吱一声开了,抬头看向门口,杜子腾的身影在檐下灯笼微光的照耀下有些模糊,一只脚走路还有些一跛一跛的,许是上次的伤没有好全。

见其反身扣好了门,雨村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将他扶着往石凳子那里走过去。

待其坐定,姜雨村犹豫了一刻才开口。

“哥,你问出了什么没有?!照顾薛虎的人是谁?”语气很是平和,没有什么异样,但是黑夜中看向杜子腾的目光带着试探和希翼。

放开雨村扶着的手,杜子腾自如的从桌子上到了一杯茶饮尽。

“我去后厨那里问了秋菊,她时常在那边院子里走动,听她说少爷是这个月初才回的府,之前一直是在府学里住着的,在家里待的时间很少,少爷他不讲究,所以他的饭菜多是后厨的人给他送过去,谁有空就逮着去送即可,没有指定的人。”

“我看你就是多想,这薛府是少爷的家,那些人再怎样如何把手伸进来加害他?!”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但是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薛伯父救过哥的命,你肯定也不希望有人害他的孩子不是吗?”

“那是肯定的。”杜子腾肯定的点了点头,摸了摸雨村的头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我还想你已经睡下了,想着明天才告诉你这件事情。”

“有些睡不着,想着就等你回来,哪里知道你去了那么久!”

雨村起身,迈步到杜子腾脚边蹲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脚边,杜子腾笑着拍了雨村的手一下,“不疼了?还知道等我回来,这天气,要是在外面待久了惹了风寒可不行,就你那小身板儿还得了!”边说着边将脚往垂下的衣衫里不着痕迹的挪了挪。

“今天是我心急了,你的脚伤还没好全,我不该把事情都交给你帮我去问的,这些天你就好好歇着,等脚好全乎了再说。”

雨村面露愧色,低垂的眼眸却冷了几分,看着地面一时没有挪开,杜子腾鞋子边有不少灰土,在府里下人日日打扫,这灰土不会扑到鞋面上,看来他真是出去过,雨村心里不由冷了一截。

“傻丫头,别担心,我这还能走呢!”杜子腾摸了摸姜雨村的头,眼里满是安抚。

姜雨村不着痕迹的起身,避开杜子腾的手,嘴角不由扯了扯,看着杜子腾,背着光,看不到她眼里的情绪。

“哥。”看着杜子腾,雨村良久才唤了他一声。

“假如……假如我明天离开了你,你会去哪里?!”

“……”

杜子腾看着逆光而站的姜雨村,今天的她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身上像披了一层霜,他有想过这个问题,以姜雨村的性子她不会在薛家久待,往后她要去哪里,确实是她的自由,但是他不一样,即使签的是活契。

“我也许会一直待在薛家吧,等活契到期,我就去参军。”

雨村坐回凳子上,看着一旁的杜子腾,语气带着疑问。

“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薛家呢?我给薛伯父讲明原因,哥就可以早日离开这个牢笼。”

“这不是牢笼啊,我这是还债,还当年薛伯父救我的恩情。”

杜子腾说着,眼低无意间透出一丝无奈,随即由一贯的眼神覆盖,雨村在一边看着,一切都尽收她眼底。

“薛伯父不会希望你牺牲了自己的未来来以这种方式回报他……”

雨村说着,在回报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摆了摆手看了杜子腾一眼,淡淡道:“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

杜子腾看着雨村进门的背影,心里隐隐被抽空的疼,隐在衣衫一角内的脚迈了出来,鞋子边上扑着厚厚的灰尘。

她,是发现什么了吧,刚才看向他脚边的眼神深处的寒意让他心惊,为什么不挑明呢,他还在心里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有力的说辞,她连问都没有问,是在心里给他下了死刑了吗?!

从胸口衣襟处摸出一只木簪子,簪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线条很是流畅,仅仅几刀雕刻的痕迹便将花苞形态刻画的栩栩如生,杜子腾拿在手里,手指不由摩擦着簪子一头的花苞,这是他给姜雨村准备的十岁生日礼物,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杜子腾坐在外面,吹着冷风,抬头看着天,眼里空洞没有生气,因为之前对那些人的刻意退避,他把姐姐推向了不利之地。

这一次是他们给他下的最后的一次通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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