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伏击

程志远趴在土地庙后面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只紧盯猎物的狮子，眼睛里喷着火，随时准备扑上去撕碎敌人。

土地庙的前面是一条蜿蜒弯曲的小路，沿着龙游河伸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龙游河传说是龙游出来的，有九十九个弯子，蜿蜒曲节自不在话下，两边的芦苇草丛繁密茂盛，自是理想的伏击地……程志远知道，在河两边其他的伏击点上，还有3个人和他一样的趴着，他们在等待，等待敌人的出现。

已经2天过去了，他们只带了3天的干粮，亮子的舅舅从镇上带来的口信说，一小队鬼子马上就会到这里来扫荡，据说鬼子猜测，这里还有新四军在活动。于是，作为唯一剩下来可以拿枪的人，程志远决定伏击这个日军小队。

那个年代，道路交通不发达，不像现在到处是大路四通八达。据说，这条顺着龙游河走向的小路是当年小村唯一通向县城的途径，鬼子要来小村扫荡，土地庙是必经之地，于是程志远决定选择土地庙作为伏击点。

程志远似乎天生就是一个神枪手，没有人知道他的枪法是从哪里学来的，传说他上过黄埔军校，参加过北伐，念过师范，还发表过许多激进的文章，不过这些都是后来的人才知道的，现在就只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不过有好几年没在家里呆了，这次回来一下子就拉起了几个人的队伍，都是小时候的好伙伴。

估计鬼子不会再来了，毕竟消息从县城传到这里，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亮子的消息不会有错，但是毕竟太晚了，也许鬼子早就过去了，没有找到残存的村民，又回去了。程志远坚信，如果鬼子真的进来了，他们4个至少可以消灭100多个鬼子，只要他们有足够多的子弹。

再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这次伏击落空了，程志远很失望，于是发出一声犀利的口哨声，这是他们早就设定的撤退信号。4个人拍拍身上的土，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消失，他们约定的集合地点是土地庙后面2公里的河边，然后一起返回江心岛。

江心岛原本是一个长江入海口处的江中的一个荒岛，芦苇丛生，从没人来过，程志远他们就栖居这个岛上。

1938年3月的一天，日军飞机突然轰炸了县城，在北门投掷数枚炸弹。国民党军政人员一片恐慌，纷纷撤逃。第二天中午，日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直入县城。紧接着，以县城为基地，疯狂地向全县扫荡、侵占。

几个月前，日军开始实施他们所谓的三光政策，为了不给新四军和抗日武装留下所谓的根据地，他们把大大小小的村庄全部烧毁，把村民全都赶进了所谓的定居点，也就是被日军和伪军控制的“人圈”，对于不愿意走的人，喜欢捉迷藏的人，只有一个政策，杀戮！这确实给新四军带来了麻烦，失去群众的支持，新四军的后勤补给受到了巨大限制，不得不北撤转移，于是无人区形成了。不过还是有留下来的，程志远没有走，他弟弟大志也没有走，还有亮子等几个铁杆玩伴，都留下来了。他们聚集了逃脱魔爪的100多号人，来到了江心岛，在这个鬼都懒得来的地方，安下了家。

相对安全了，但是没有地种，自然就没有足够的粮食，整天打鱼、打鸟也不成，仅有的子弹还得留给鬼子呢。让程志远犯愁的是，这100多号人的嘴，总不能整体靠妇女们去挖野菜来勉强吧，现在是夏天，如果不想办法，到了冬天，可就真没咒念了。

程志远他们手里拿的可不是鸟铳，那是名副其实的三八大盖儿，东洋造，每人还有几十发子弹。枪是鬼子自动送上来的，不过没配说明书，一切都得自己琢磨。不过对于程志远这样惯于玩枪的人来说这并不是问题，很快，在程志远的教练下，所有人就熟练地掌握了射击技术。

2个月前，鬼子扫荡的时候，一小队鬼子兵不知道是迷路了，还是想搞点业绩，闯进了一片树林，正好遇上了程志远他们。那个时候，这附近已经没有人烟了，新四军也已经撤离了，也可能因此，鬼子才敢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分兵出击，10几个人，就敢远离友军进入根据地腹地，歪打正着，他们还真撞上了活人。

鬼子撞上的活人只是几个诱饵，其他的有战斗力的枪手都被程志远安排到了伏击点上。

简单的分配了每个人的第一目标，剩下的就是等，等目标足够近，近到不仅能一枪毙命，而且保证不管你躲到哪里，只要稍微一露头，第二枪照样毙命。

鬼子没有意识到可能的危险，还在高兴地向战利品接近，他们肯定抱怨这该死地方咋长满了这么多野草荆棘，路咋就那么不好走，以至于影响了他们看到战利品大小的急迫心情。“砰！”枪响了，5个日本兵一声没吭，倒在了草丛中。剩下的5个人，全趴在了草丛里，没来得及注意枪响的方位，只能简单的判断，是前面的战利品开了枪。

再没有人露头。突然沉寂了下来。

日本兵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别是早期侵华的士兵，都经过强化训练，包括遇到这种突如其来事件的反应能力。他们自大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资本能自大，这一点并不白给。

第一枪就干掉了5个，齐刷的。他们明白，他们遇到的不是农民，很可能是正规部队。枪响之后的1分钟内，没有人再次中枪，说明他们的掩体是有效的，射手的方位基本判断正确。这个时候，只要一冒头，必死无疑。

他们只有等，等天黑，天黑后虽然不好走路，但是对手也绝不会再次给他们致命的打击，至少会有人能活着回去。在等待天黑的漫长时间里，他们能做的就是不停的放枪，时不时再仍一颗手榴弹，当然不是为了伤到对方，而是通过枪声和爆炸声给附近的友邻部队报信，来解救他们。

枪还在响，但是手榴弹不再扔了，倒不是都扔完了，因为一个试图投弹的鬼子，投弹的瞬间被程志远击中了胳膊。这不是程志远想看到的结果，虽然附近没有日本兵了，但是天黑了，一切都完了，他不能让有一个活口回去。

程志远让大志带着亮子赶紧沿着河坎尽快绕到鬼子的后面，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但是需要时间，还好，离天黑还远着呢。

鬼子放枪的频率渐渐稀了，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其它日本兵的迹象，估计他们现在肯定后悔，自己走的太远了，以至于被抛弃。“呯！”半个时辰后枪声从鬼子后面响起，几乎是同时，两个鬼子瘫了下去，剩下的鬼子猝不及防，迅速寻找新的掩体，在紧张中，被前面的射手抓住了机会，给送到阎王那儿去了。

一个下午，战斗结束，消灭了10个敌人，缴获步枪10只，子弹300多发，手榴弹20个，如果他们不随便放枪扔手榴弹，还可能更多。另外，还找到了好几个日本罐头和其它干粮。军服10套，可惜都粘上了日本人的鲜血，不过洗洗补补，也能御寒的，没准还能派上其它用场，客串个鬼子啥的。

夜深了，程志远看着缴获的武器，默不做声，这次是运气太好了，但是再好的运气也不能当饭吃，他还要想想，怎么解决这100多口人的口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