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换条件
曹操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一道简单的选择题：想要救回华佗，她就必须留下。
她只想单纯地救出师傅，一边隐居于市，一边赡养他老人家，仅此而已，为何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华云苦恼地心想，若是答应了曹操的要求，那她岂不是卷入战争的洪流？就算她不触碰历史的洪流，她也决计避不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赤壁之战。熟悉历史的人谁不知道决定南北统一的赤壁之战的结果是曹操大败？
——什么？你说辅佐曹操一统天下？那是穿越男才会做出的伟绩，她一个穿越女能够做到什么程度？出谋划策？指点江山？别说笑了！她的性子安于平淡，做不来征服与改变，在乱世的年代里，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平平安安地躲过战乱，稳稳当当地活着直至老死……假设她跟随曹操，将来她遇见江东派来的间谍或使者，她是装聋作哑还是当个叛徒？
她苦苦地思索，觉得左右为难，根本没法作出选择——想像一下罢：她将来跟着暴力满级的曹操整天率领军队半个中国溜达的情景……虽说曹操一生戎马败少胜多，但她不是军人，又是女子，体力再好也受不住啊！更何况治病救人乃是医师的职责，但成为侍医，踏上军旅的日子可与其是两码事，何况古代就职的风险可比不上现代的随意，跳槽辞官需得谨慎小心——不信你瞧一瞧华佗的下场：他不过是三请四推不见曹操，便被曹操派人给抓了，直到现今还得靠她保命呢……
大约是她走神得厉害，曹操皱眉，一字一句道：“仲达，华佗的徒弟似乎不情愿哪？难道华佗真的打算一去不复返么？”言语之间，尽透冷意的提醒。
她打了激灵，连忙开口道：“曹公，小女子愿意倒是愿意，只是担心医学不精，唯恐帮不上忙来，您能否再宽限几年？”首先，她得想法子避开赤壁之战才是上策，她才不想参加一场早已定局的败仗——败逃的日子不好过啊！
曹操莞尔道：“小神医太谦虚了！你的本事老夫已有计较，你能一针消除老夫的头疼，足见医术的高明！也罢，即便宽限几年又何妨？你就在邺城学医罢！邺城很大，医师又多，你们相互探讨，共同提升，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什么？她张口结舌地望着曹操，忽然感觉自个儿的口齿不利索：这理由就是摆在华佗的面前，想必华佗也推辞不了。但是，当她想到一旦应下，今后怕是再也摆脱不掉曹操的枷锁后，她便奋力地思索，顶住头皮发麻的压力，快速道：
“曹公的建议虽然动人，小女子却是不愿意！”
曹操瞪大了两眼，意外地看着她。
她清了清喉咙，不给曹操发难的余地，急忙道：“小女子虽是师傅的关门弟子，但却不是最好的，是师兄看在小女子自小孤苦无依的份上，劝服了师傅才对外那般说的——事实上，小女子还有三位师兄，其中有一位师兄名唤樊阿，他的医术比小女子更为精湛！小女子斗胆，既然是要弘扬医术的传承，小女子应当为樊阿师兄推荐！如能让他留在邺城，恐怕比小女子的用处大得多……”
——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要是信了曹操的话才有鬼！并且，她也不想留在邺城哪也去不了。为了逃离就业之后遇上的一系列麻烦诸如妒忌、诽谤、两面派，华云决定将机会推给樊阿，反正他将来也是在魏国生活，这样差不了多少。
“樊阿？樊阿？……”曹操狐疑地低喃几遍，他的目光渐渐地冷却下来，“小神医，你莫不是在愚弄老夫罢？华佗一家除却你，已然被老夫全抓了去——你的师兄现处何方？你不是说有三个师兄么？为何只推荐了一个？”
华云道：“小女子的师兄的确有三位，其中一位却不在师傅家！樊阿师兄和李当之师兄是被曹公您所派的差役给关了……小女子说的便是那位樊阿师兄。”
曹操眯了眯眼，半信半疑，又道：“那么，你的李当之师兄呢？他的医术如何？”
——他俩其实差不多！这句话华云却不敢说：历史上的李当之后来是去了蜀国发展，她拖累了樊阿可不能再连累李当之——华佗最出名的三位徒弟分别是吴普、李当之和樊阿，此三人后来也分别去了吴、蜀、魏这三个不同的国家。
她吞了一个口水，撒谎道：“是……是樊阿师兄强些。”
曹操挑眉道：“这般说来，李当之医师稍微差些么？——呵呵，小神医，你尽管把他俩都荐来罢！老夫不介意多养一名医师。你们师兄师妹三个，想必相处得也不错罢？不如一起留在邺城，也省却分离了！邺城的医师挺多，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恐怕他们也不会放心，就依老夫之言，全部住下好了——仲德，回头收拾几间屋子，派遣几名下人好好地伺候他们！”他似是没瞧出华云的不情愿，自作主张地为华云等人安排了去处，泰然自若地转头，对身旁的程昱吩咐。
“是，主公。”程昱拱手。他向华云轻轻地点头，脸上已然换上一副客客气气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狠厉的神色。
华云目瞪口呆地转向曹操，只觉脑袋一阵晕眩。
曹操自以为“解决”了华云，便将视线缓缓地移向黄叙。
黄叙悚然一惊，喝道：“你别做梦了！阿云妹妹是不会留下的！”他焦急地轻要云，求证道：“阿云妹妹，你说是不是？你不会留下的，对罢？”
华云的思绪还没理清，晕晕糊糊地摇了摇头。
黄叙转身，怒视曹操，大声道：“看罢！阿云妹妹不想留下！”
曹操沉了脸色，却听默不作声的司马懿突然道：“曹公。”曹操看向司马懿，便见司马懿拱手，上前一步，对黄叙道：
“你是想让华神医死，还是想让华神医活？”
黄叙呆了呆，愣愣地道：“想让华神医活。”
司马懿有条不紊道：“要想让华神医活，你的阿云妹妹就得留下。”
黄叙将蜀刀抬起，冷声道：“也有不让阿云妹妹留下就能让华神医活下的法子！”
司马懿轻描淡写道：“甚么法子？硬闯？说服？求情？还是通过你的父亲派兵围剿？你瞧瞧周围，你敢保证，在你全身而退的时候，她会安然无恙？”
黄叙环顾四周，咬了咬牙，只得将蜀刀放下。他悄悄地瞥看华云，见华云担心地瞧着他，顿时心中一急，可又无计可施，想起此时在华云的面前失了面子，顿觉心底苦涩万分，他露出垂头丧气的模样，人也显得无精打采了。
司马懿玩味地打量他，心下一动，挥手道：“她留下，你走开，莫受牵连。”
曹操眉头一皱，正待开口，却见司马懿暗暗地使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出声。黄叙望了望华云，看了看司马懿，结巴道：“走？走？……”
司马懿理所当然道：“她救下华神医，自是没你甚么事了。你是荆州人氏，又是名将之后，你若执意留在邺城，会被旁人说闲话的。”
黄叙涨红了脸，支吾道：“能说甚么闲话？小子是阿云妹妹的兄长，她留在邺城，小子可不放心，至少也要呆上一阵子，见她无恙方可离开！……”
司马懿微微一笑，扬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你是自愿留下，没人刻意拦你。”
黄叙护转云，高声道：“小子得护好阿云妹妹，自要和她一起！”
曹操听罢，再也忍不住，大笑道：“如此，仲德你再腾出一座府邸让给黄小将军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