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状告曹操
惆怅地回头，已是看不见司马府的踪影。
河内郡，温县，孝敬里乡。
跟在黄叙身后的华云悄悄地打量周边：虽说不是都城，比不上都城的繁华，却胜在安定祥和。三三两两的平民推动板车行走，调皮的孩童撒着欢儿奔跑，路过的小吃铺热气腾腾的……小商贩的吆喝，香气四溢的味道，令孩童恋恋不舍地徘徊，直到小商贩给了他们吃的，这才欢呼地跑远了，隐隐地传来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地灵人杰，不愧为司马懿的故乡。
华云心下赞叹，津津有味地欣赏，随即记起一件事来，心情不由地一阵失落。
她和黄叙从司马府离开得太过匆忙，以至于他们甚么也没带。
说白了，就是他们一贫如洗——华云甚至连她的包袱也落下了。
——果然，装帅是要付出代价的＊云默默地心想，暗暗地吞下没钱的苦果：通常电视剧的主角气愤地离家出走时，一般不交待或亮出他们的行李，只用一个镜头让他们从这头瞬移那头，仿佛中间的过程异常得简单，这其实是误导人的。
她愁眉苦脸，前面的身影也从最初的大步流星变成如今的慢慢踱步。
她一不小心，撞上黄叙的后背。
黄叙人高马大，被撞也不嫌痛。他转过头去，用一张苦闷的脸庞看着她。
她回过神来，揉着自己的额头，没好气道：“怎么不走下去了？”
黄叙扭扭捏捏，突然道：“阿云妹妹，你是不是后悔了？”
华云道：“后悔甚么？”
黄叙小声道：“后悔从司马府里离开。”
华云疑惑道：“为甚么要后悔从司马府里离开？”
黄叙道：“阿兄和你在河内郡溜达，华神医却在许县，咱俩根本没办法救出华神医，还不如呆在司马府里，求他想出办法。”
华云道：“得了罢！司马先生根本就没想过要救阿云的师傅，别看他说的好听，实则他甚么也没做！倘若咱们还留在司马府，也是无济于事的，还不如出府呢！”
黄叙“啊”了一声，恍然道：“这么说来，你在司马府上讲，有办法救回华神医，难道也是在骗人？”
华云撇了撇嘴，郁闷道：“不骗人，怎能出得了司马府？”
黄叙道：“那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华云道：“实在不行，就照你说的，咱们报官罢。”
黄叙怔道：“啊？报官？行得通么？”
华云道：“行不通也得行！至少报了官，可以让他们派人载咱们去许都——你有法子让咱们回到许都么？”
“惨了，阿兄的钱不够！”
“阿云也是。都怪你，走得太急了，害得人家没法拿些值钱的。”
黄叙悔道：“是阿兄不好！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看来咱们只能报官了。”
黄叙愣道：“报官？那行，试试罢。”
她是随口胡说，黄叙却信以为真，当真和她在孝敬里乡一番细问，得知温县的县衙在哪之后，不顾周围的异样目光，顺手牵上她，跑到温县的县衙门口报官去了。
她明白，在一个乱世的年代里，县衙已没有多少约束力——事实上，本土的管理一般交由士族或豪强来维护：比如，温县最大的势力是司马世家，而县衙则成了一道摆设；再比如，一个平民犯了杀人罪，只要他逃亡沦为流民，就不会受到官府的追捕。她心底叹气，却仍旧期冀：凡事总要尝试尝试，不是么？
温县，县衙前。
“咚！咚！咚！”沉重的敲鼓声，单调地回荡。
县衙的大门紧紧地关闭，门前两边各有一只气势汹汹的石狮子，它们蹲坐在那里，张口似要发出无尽咆哮，那咆哮的对象，正是离右边石狮子不远处的一个冤鼓。
那冤鼓此时被黄叙击打，他的击打引来一群温县平民的注意——这年头，靠县令还不如靠士族豪强！县衙前的击鼓有多少年没响了？为何这会子……
路过此处的温县平民顿了顿，好奇而担心地望着陌生的少年和少女。
黄叙的额头上冒有汗珠，双手有些发热，紧握鼓杵，毫不犹豫地使劲敲打，发出来的声音深沉而响亮，次次震动人心。不知道敲打多久，终算见得一人出现。
一个瘦高的官差从府门里走出来，他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别再敲打了！你们赶紧进来罢！其余不相关者，通通散去！”
华云的心中咯噔一下：糟糕！
数名衙役鱼贯而出，将想要围观的温县平民通通拦在外头。华云和黄叙跟随那官差踏进县衙，然后就见那县衙的大厅内各有两排差役左右站立，一身官服，面色冷煞，位居正中央前方的是一方公案，公案后跪坐一名中年人，那中年人满面红光，长得极为富态，想必便是温县的县令。
黄叙抱拳，华云垂头，便见那县令端坐仪态，“啪”地一声打响惊堂木，大声道：“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华云道：“民女华云，徐州彭城人，常年在外漂泊，来此温县，有事想要状告！县令大人，请为民女作主：有人无故抓走民女的师傅，民女走投无路，恳请县令大人派人施救！”
那县令道：“你是彭城人，便该去彭城县报官，为何来这温县？罢了，本官清正严明，就帮你一回！你且说说，是何人抓走你师傅？知道那人是谁么？”
华云道：“民女知道！抓民女之师傅者，乃是曹操！”
——曹操？
“曹操”两字一出，整个县衙顿陷死寂！
那县令沉默两秒，猛然地喝道：“哪来的刁民？居敢告状曹大人！来人９不将这俩刁民乱棍轰出去！”
四名差役上前，对华云满脸怒色。华云大惊失色，便见黄叙护在华云的身前，怒喝一声，叫道：“谁敢动手，小子绝对数倍奉还！县令大人，小子敬你是官吏，对你甚是敬重，岂料你黑心黑肠黑肝，污蔑小子是刁民！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若道歉，小子便原谅你，否则即使阿云妹妹不追究，小子也要好好地揍你一顿！”
那县令气急道：“反了！反了！你当你们是甚么人物？竟敢诽谤曹大人？他是那般杰出的英雄，北方的平定是他一手治理的，即使他杀一、两个人，那也算不得甚么事！本官的官职是他提拔的！本官怎敢以德报怨，做出如此逆举之事？”
黄叙道：“他是英雄？就算是英雄，难不成杀人犯事就不管了么？你这算什么县令？还清正严明？呸，真让人瞧不起！”
那县令脖粗脸红，吼道：“大胆！来人！将他们轰出去！”
差役一拥而上。
黄叙为了护转云，不得不和华云双双被一群差役轰出了县衙。
那群温县的平民亲眼瞅见两个孩子被差役毫不留情地轰出府外，一段于事无补的嚷吵后，最终渐渐地散去。
华云躺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黄叙气急败坏，气哼哼地瞪着紧闭的县门，终是将华云给拉了起来。
两个年轻的小家伙对县衙跺了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黄叙道：“这样不行，怎么办？”
华云咬唇道：“一个不行，咱们再找第二个，阿云不信找不着！”——她绝不承认，她是钻牛角尖了。
黄叙道：“阿云妹妹说得有理，为兄这便跟你一起去找。”他十分义气地拍了拍胸脯。
俩人不甘第一次失败，准备再试第二次。
只是，当他们刚走几步，一个阴影却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华云一惊，猛地抬头，就见司马懿和他的几名护卫挡在她的面前。
司马懿道：“在下是来给你们送盘缠的——方才你们走得太匆忙，是不是都忘记拿东西了？”说罢，他将一个包袱递给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