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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病重拦车

建安十三年,新春姗来,屋檐、树枝、地面的白雪皆都融化成为溪水,潺潺地流淌,也不知流向何处。一阵冷风吹来,夹杂一丝暖意,似要把这冰天雪地的大地给吹尽——这许是冬季的最后一天即将告别。

一条蜿蜿蜒蜒的官道上,有一辆窗帘捂得严密的马车,两名赶车的马夫时不时地挥舞马鞭,皆是身穿绣有“邺”字的深蓝色的棉服,头扎深色的木冠,脚穿长靴,他们面容冰冷,一丝不苟地驾车。

“哒!哒!”冷清的大道上无休止地响着马蹄的回荡余音。

不知过了多久,道路的一角总算稍有人烟。

拐弯处,有一座临时搭建的简易茶水肆,卖茶水的小贩在一片吵闹哄哄的客人们中间来回地穿梭,吆喝不断,笑声不绝。赶车的马夫停下了马车,一名马夫望了一眼车帘,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才和他的同伴一起下车弄点儿水喝。

“哇……哇……哇……”

那二人刚要靠近茶水肆,蓦地听到了一个哭声。

他们微微一惊,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茶水肆附近,躺有一个年纪不大的晕迷少年,那晕迷少年的身边还有一名面色焦急的少年,那面色焦急的少年身板倒也结实,长得高高大大,似是一个小小的武者。

发出哭声的便是那面色焦急的少年。

他的哭声很悲泣,引得一群路人围观,路人们满头雾水,指着那两个少年,讨论不休。那两名想要讨水喝的马夫轻微地变了脸,他们本想仔细地聆听众人在讨论甚么,却是根本听不清,听入他们耳中的是一顿嘈杂。

那面色焦急的少年悄悄地用一双眼睛瞄了瞄那两名想要讨水喝的马夫,再瞅了瞅突然从马车窗口露出来的一张老人的脸时,他惊讶地微张了嘴巴,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那老人的身上。接着,他涨红了脸,对着那老人的方向哭得更加响亮。

那老人果然不负众望,憔悴苍老的面容倏地露出了一丝急切,他伸长了脖子,却又瞅了瞅那两名想要讨水喝的马夫,欲言又止。

他的用意是如此明显,一名马夫觉察到了,他猛地回头,瞪了一眼那老人,再转回头,粗着嗓门,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这小家伙,是谁欺负你了?怎么在官道上哭泣?”

另一名马夫立即横了一眼他的伙伴,对那面色焦急的少年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官道上哭喊9不滚到一旁呆着去!”

那名马夫的反应得罪了一干怀有同情心的路人们,只听路人们纷纷叫道:“孩子们年纪这么小,出门在外已是够可怜的了,你们不同情他们也就罢了,何苦说出混帐之话!再敢乱说,咱们得护住这俩孩子,把你们通通轰走!”

那面色焦急的少年面露感激,充耳不闻那名马夫的训斥声,反倒对第一个说话的马夫磕了磕头,结巴地诉道:“小子的……弟弟得了‘伤寒’,看了无数的名医,仍旧没法治好!听闻谯县有一名华神医,特意赶去请他帮忙,可惜小子几天前才听说了那位华神医被抓了……眼见弟弟无药可医,这才难受得停不下来!”

“甚么?伤寒?”听罢那面色焦急的少年的话后,所有的人齐齐地变了面孔。

谁不晓得伤寒之病,最是可怕,它不亚于一场瘟疫,若不及时救治,极其容易死亡!况且即便有专门医师的诊断,倘若医师的针灸之术不高,恐怕也是治不好的!

这摆明着,得了此病的人只能等死……

众人的脸上五彩缤纷,却是谁也不敢吱声了,大伙儿都怕这伤寒万一传染给了自己该怎么办。他们看向那晕迷少年的眼神中既有同情,也有厌恶。

一位路人轻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家弟弟大约是治不好了罢?”

“不会的……不会的……”那面色焦急的少年呜咽了一声,他搂住了自己的弟弟,顾不得那伤寒到底会不会传染给自己,他不停地呼唤道,“阿云!阿云!你快醒醒!别吓哥哥……别吓哥哥……”

见到此景,第一个说话的马夫抿了抿嘴唇,无意瞄了瞄他马车上仍想走过来的那老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另一个不耐烦的马夫却敷衍道:“谯县离这不远,难道就没有其他医师了?你怎就不再去找一找?说不定还有几家医师能医得了他!”

“两位差役大人!”岂料,他的话刚落音,一个铿锵有力却沙哑的声音响起,“若是您允许的话,让老朽来治那孩子的病罢!”

众人视之,只见那马车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张苍老却硬朗的老人站了出来。

那老人头发花白,蓬蒿地散开,他满脸皱纹,手握一只灰色的木箱,身穿又脏又破的灰色布棉袍,脚穿一双破损的木屐,腿上锁有一副厚重的脚镣——赫然是一副囚犯的模样!

那老人远远地盯着那晕迷少年,眼眸透着坚持,淡淡道:“老朽虽然学艺不精,却也是一名医师!老朽不敢妄称自己能治好那孩子,只是若放着不管,老朽于心不忍N况治病救人乃是医师的职责,请差役大人放老朽前去诊治罢!”

他对着那两名马夫说话,口中直呼他们为“差役大人”。

被称为差役大人的两名马夫面面相觑,阴晴不定:拿不定主意是该断然拒绝,还是放人去治那晕迷少年。

那老人见差役们犹犹豫豫,咬了咬牙,干脆地跳下了马车,抖擞了精神,拿着那只灰色的行医木箱,做出要去诊治的动作。两名差役们的嘴唇嚅动了一下,终是没有把阻拦的呵斥说出口。

——也罢,就卖个人情也不错N况他是一个老人,谅他也逃不掉!

差役们思索着,却见那老人带着灰色的行医木箱,迈有坚定的步伐,缓缓地走到了那晕迷少年的面前。路人们散开,让他可以仔细地瞧一瞧那晕迷少年的面庞。

那晕迷少年鹅蛋脸儿,面色苍白,睫毛很长,两眉像柳叶,唇色无血。他瘦瘦弱弱,紧闭眼睛,眉头皱起,似在晕睡,浑身淌汗,像是感觉很闷热,呼吸渐渐变得气喘起来。那老人只看了一眼,便忽然震惊地低喊了一声:

“怎么是……”

“是她——”那面色焦急的少年背对所有的人,用一种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阿云为了见到您,不惜自己身染‘伤寒’,她希望见到您……”

“太乱来了,你也不劝劝她……”那老人轻轻地叹息,望向了那晕迷少年后,神色柔和了许多,“也不怕为师失手,万一治不好伤寒……”

“阿云相信您……”那面色焦急的少年轻声地低语,“您是神医,阿云想要救您,可是……华神医,你得慢慢地治,最好去一家客栈,拖上半天,阿云就有办法救您出去……并且,她快弱冠了,还想请您为她取字呢,没想到……”

他的眼圈儿红了。

那老人忙道:“莫哭!简直胡来,拖上半天?也不怕真的病死!……不可!”

“阿云不过是让您想法子拖一拖,她自有办法解救你出去……”那面色焦急的少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抽噎地看着那老人,“您有甚么话需要阿叙代传么?”

那老人宽慰地笑了笑,还未开口,便听一个差役催促道:“怎么还不快点儿?”

那老人听罢,立刻打开了那只灰色的木箱,众人定睛一瞧,只见里面五花八门:首入眼帘的是连接药箱的盖子上悬摆的是九类银质针具,大小不同,长短不一,分别为鑱针、圆针、鍉针、锋针、铍针、圆利针、毫针、长针和大针。

箱子里用木片分隔,平均规划若干块空地,摆放各种不同的陶质药瓶和已晒干的药草,最下边的两个角落里叠放一方布和几卷纱布。

那老人随手抓了几副药材,淡淡道:“羊踯躅一点八钱、茉莉花根零点六钱、当归六十钱、菖蒲零点一八钱,用它们水煎一碗,服于这名晕迷的少年!”

一名路人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材,好奇地询问:“这些有甚么用处?”

那老人淡笑道:“呆会需得施针,老朽见这儿没有酒水,便给他服下‘麻沸散’!这样可令他浑身麻痹,到时再扎针,他便不会觉得疼痛了!”

“甚么?甚么‘麻……’来着?”

“是‘麻沸散’!”那老人再次重复了一遍,又对另一个路人道,“再弄一碗热水来!老朽要先温一温针具,免得让人体的伤口红肿!”

少顷,两名路人各自端来了一碗热水和一碗麻沸散。

那老人把那碗麻沸散给那晕迷少年细心地服下,再从行医木箱里先取出五枚银质锋针放进热水里浸泡。那五枚银质锋针的针身呈三棱形,尖端三面有利刃,好似一把小刀。他又从中取出一截纱布,充当帕子用热水沾了沾,擦了擦那晕迷少年的手臂、颈椎、膝盖、头顶和大姆指。

做完这一切后,华佗从热水中逐一取出锋针,擦干水滴的痕迹,在那晕迷少年擦拭过的手臂、颈椎、膝盖、头顶、大姆指这五处下针,此五处旁人看不懂,若是懂行情的定能报出这五处的穴道,分别是:曲池、大椎、足三里、百会和少商。

他的手法娴熟极了,在曲池、大椎、足三里这三个穴道上先是直剌,尔后他用提插泻法,在百会穴上平剌,最后在少商穴上点剌出血。

那晕迷少年的身体的五处被五枚锋针刺入后,也不见华佗拔开它们,直到五枚锋针不再发热而冷却下来为止。

期间,那晕迷少年轻哼了一声,却不睁开眼睛,整个人也不痛苦,而是晕晕乎乎。

那老人甚么话也不说,默默地盯着那晕迷少年。

那晕迷少年仿佛沉醉在梦中,他喃喃自语,不停地叫唤:“师傅……师傅……”

不知过去了多久,众人忽见那老人开始动手拔去那晕迷少年身上的针具。这时,热水已经渐渐冷却,华佗取下针具后又放入温水里浸泡,再取出拧干的纱布擦拭那晕迷少年身上流出来的血,那血液由最初的暗紫色变成现在正常的红色,众人看罢,像是放下甚么心似的,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要歇息数日,方能好起来!”华佗盯着那面色焦急的少年,似是轻轻地叹息,“你作为她的兄长,可要细心照料她!辛苦你了,带她回去罢!”

“这就救活了?”路人们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他们纷纷盯着那老人,思忖他到底是何人,怎么能够轻松地治好伤寒。

“……谢谢您!”那面色焦急的少年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瞧了瞧老人,一语双关道,“您……就真没其他要交待的么?”

那老人愣了愣,继而把行医木箱的针具收拾好。末了,他把盖子一关,递到那面色焦急的少年的面前,轻声道:“老朽已没有甚么需要说的,她该学的都学全了——你把这个交于她罢!权当……留于纪念,她还小,勿让她怀有恨意……”

那面色焦急的少年神情不安,红了眼眶,颤了身躯,却是说不出话来。

“老朽该去了。”老人笑了笑,从容地起身,自觉地走到那两名差役的身旁。那两名差役的脸色极是难看,重重地哼一声,再也顾不上诚,押着那老人渐渐地离去。那老人踉踉跄跄,却是挺直了腰板,缓缓地跟上。

众人大奇,光看那老人远去的背影,丝毫不像一个囚犯。他们议论纷纷,久久未散,直至那老人回到马车,由那两名差役驾马离去,方才瞅见一名身穿简陋的青年人热心地抱起那晕迷少年,与那面色焦急的少年一同远去。

待他们走得远了,忽听那青年人叹吟道:

“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医苦不多。望闻听切与针灸,神医之首乃华佗。

华佗医术堪最高,神识如窥垣一方。愁人将亡书断绝,后人无复见医颜!”

那青年人语毕,众人面面相觑,顿时恍悟,一片喧哗。

——那老人,难不成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华佗?

——为何他成了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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