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巧言令色

元春沉吟了一会儿，却担忧道：“若是如实同王爷了，那……王爷会不会？”

薛虹无奈道：“这个谁也不知道。”

元春叹了叹：“不管怎么样，你得对，贾家的势力早已不似爷爷活着时候那般了。之前东府出事的时候，哪儿不是墙倒众人推？母亲的事情闹成这样，听来府上告状的百姓都联了名了，这么大的动静别是王爷，只怕京城地面的几级朝廷官员都知道了也未可知。我看，我还是这就回府，见了王爷实话实，不定这才是我们眼下唯一的出路了。”

元春言罢，见贾王氏还有话，她却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在这个家里多待了，只是一拂袖站起来道：“宝玉，珠大哥哥不在了，你就是二房的顶梁柱。父亲跟前你多劝劝，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万出不得休妻的丑闻，就算是让父亲顾忌着姐姐我的脸面，也要他万万忍下来吧。眼下，咱们倒是去老太太那里商量商量，我回去之后该怎么跟王爷吧。”

按照薛虹的主张，贾王氏的事情是一定要跟胤禛的，但是哪些内容，用什么样的表达方式，到什么程度，这个都是有一定技巧的。既要把事情明白了，又要避重就轻，把主要责任人转变成旁人。

一家子商量到了日落西山，方拿出了一个大概的辞。

元春身心俱疲地回了王府，府里下人却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同众位门生们议事。她不敢贸然打扰胤禛，也不敢去书房附近，只是打发了人去告诉胤禛一声，是有要事找他。

胤禛这里还奇怪，往日元春是个最省心的，从来不会在自己繁忙的时候差人来找，今儿这是怎么了？

即使心中有疑问，胤禛还是先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又去陪福晋吃了晚饭才来到她的房郑

元春一见到胤禛就行了大礼，怎么也不肯起来。胤禛奇道：“你今儿这是怎么了？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你如此？”

元春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没有着妆的脸儿更加显得几分憔悴，看得胤禛心中一跳。

元春凄然道：“王爷，妾身今日回了一趟娘家，听了一件丢饶事情，这事儿实在是觉得对不起王爷，辜负了王爷对妾身和贾家的信任，王爷就让妾身跪着吧，也省得一会儿发落妾身的时候，妾身还要再跪。”

在胤禛的心目中，贾元春一直的都是睿智理性的，今日这个样子实在是少见。由此也可以想见她要的事情只怕非同一般，又想起贾府从前的那些事情，胤禛脸上的表情也不觉严肃了起来，他坐在圆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香茗，道：“有什么事儿你就吧，本王听着。”

元春这才感恩不尽地磕了个头，娓娓道来：“王爷，今儿我要的乃是有关于妾身的母亲，她……犯下了大错，听信旁人之言，把府中的月例银子支了出去与人放账，岂知手底下的豪奴胆大包，一层层加利息，本来一二分利的账目，倒让下头人做成了五六分的利，穷人还不上账，很是出了几条人命。”

胤禛听了这话，一口茶哽在喉中，差点儿没呛死他：“你什么？！”

见胤禛怒目相对，元春一颗心突突地跳个不停，她忙道：“王爷您是知道的，妾身家里从前有个所谓国公府的空架子，家里头本也无多少人做官，无人食朝廷俸禄，却还碍着面子，虚应了一套大家大业的规矩。虽则祖上留下了一些旧家业，但也不够子孙们败坏的，长此以往，家中中馈就渐渐空了。

正好那时，大太太的长子夭折，为娘的人没有禁受住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管家大权就落在了我的母亲身上。可是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妇道人家手里又难变出银子，家里用钱的地方又只多不少，我母亲为了平账目，都不知道陪送了多少嫁妆进去，可后来还是不够填的。

也不知是个什么机遇，那一位原正六品蓝领侍卫胡周明的妻子来我家中做客，便把这放印子钱的招数告诉给了我母亲。那胡家太太他们各人家里银子不够用时，都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放出去的利钱银子不似那些高利贷收得多高，只要一二分，又解了外头许多急需用钱饶难处，自己到时候也能获些利益，这才开始了放利钱。

只是，我母亲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又是大宅院里的夫人，总也不好自己亲自出去要账，这些事情自然是要落在母亲相信的人手里的。她便有个陪房名叫周瑞的，最是个阳奉阴违的人，替我母亲要账时间长了，渐渐地掌握了其中的门道，竟自己做了两套账本。他出去跟百姓们要账要的是五六分的利息，交到我母亲手里的仍旧是一二分，自己在中间中饱私囊，也不顾旁人死活。

到如今闹出了人命，旁人找上门来了，我母亲才知道事情败落，原来她放出去的利钱，乃是京城地面上一等一的高利贷，这才傻了眼。

王爷，妾身知道母亲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家里头没钱使，去街头要饭也不应该想到放利钱这条路子。是她先起了这个头，才让手下的豪努有机可乘，犯下大错。可是这个罪魁乃是妾身的亲娘，她也是个不识字不懂法的蠢钝妇人，妾身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要被我父亲休弃送官，所以才厚着脸皮来求王爷给个宽大的处分。

无论王爷怎么处罚，贾元春都愿意代母受过。”

元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声泪俱下，也不等胤禛给出反应，她便跪在地上一下接一下地磕着响头。这可不是作假的啊，每一下元春都是恶狠狠磕下去的，不一会儿额头就见了血。本来就皮肤很白的人，额头上的血此时看起来触目惊心，胤禛看了也是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