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拜见叶帅

烈日当空,萧寅乖乖蹲着马步,大汗淋漓,也没去擦,因为只要他一动,叶芃一双寒眸就扫视过来,他实在不想看她布满寒冰的眼神。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苏琬带着几名侍卫宫女进来了,按道理进人家家得通报,不过苏琬是皇女,又经常来辰王府,辰王府的人已经习惯了,便自动自发地将人放进来。

苏琬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叶芃手持树枝坐在一旁,悠悠闲闲地喝着茶,而萧寅在院子中央扎马步,累得整张脸红彤彤的,踹着粗气,眼神恨恨地瞪着叶芃。

“这是在做什么?”苏琬走到叶芃身边,见她一切安好,便放了心。

“他太弱了,练训一下,免得成日需要我去救。”

萧寅傲娇地重重哼了一声。

苏琬看了萧寅一眼,便再也没管他了,将视线移回到叶芃身上,关心地问道:“我瞧你气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无事。”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杯,似冰雪初融,透着一抹高洁如霜的气质,苏琬越看越觉得喜欢,她眼带笑意,眼神灼灼地看着叶芃,仿佛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坐了好一会,苏琬道:“这样闲坐着多无聊,咱们出去逛逛吧。”

她难得出宫一次,可不想只留在辰王府里虚耗时光,她总想着再接近叶芃一点,再接近一点。

“恐怕不行,我要盯着他。”叶芃手指了指萧寅,萧寅这人自制力不行,她一走开,萧寅肯定跑。

“这有什么难的,”苏琬将一个侍卫指挥过来,“你,盯着平侯,不准他停下。”

她转过头来,像是邀功一样地道:“喏,这样不就行了。”

苏琬硬是将叶芃拉走,二人潇洒地从萧寅身边走过,苦逼的萧寅嚎了几声,没人理,一动,侍卫就强制将他摆正好身形。

此时正值中午,苏琬便拉了叶芃去酒楼吃饭,她选了个楼上靠近窗的位子,位置通风,又视线开阔。

二人方一坐定,便遇到了熟人,一个惊喜的声音在苏琬头顶上响起:“我远远看就觉得像,果然是公主你啊。”

苏琬内心不悦,心想她好不容易寻了一个与叶芃独处的机会,是哪个这么不长眼过来瞎凑热闹。

她抬头看去,见到一脸笑意的安乐侯,以及慢步走来的右相家二位公子,安乐侯之父军功犹有,皇室多有抚恤,右相又是如日中天,窦小公子年纪还小,有什么出息尚说不定,窦大公子却实实在在掌握实权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入了翰林院,以后必定要是入阁的人物,偏这两家还都是保皇派,正是太子与燕王极力拉拢的对象,故而苏琬就算心情不爽,也不好给摆臭脸。

“原来是安乐侯和两位窦公子,真是巧了,大公子今日怎么这般有空闲?”

窦大公子长得五官端正,谈不上出挑,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干净,一身书生气质,儒雅稳重,身材修长,仿若竹节,肤色白净,只是看起来身子略显得单薄了些。

“谢公主关心,今日下官休沐。”

“公主你是不知道,我这哥哥成日就知躲在房间里读书,读书都快读傻了,你说他状元都中了,还成日抱着书不放做什么,这不,今日被我给死活硬拖着出来,透透气,否则读书读傻了,都没姑娘愿意嫁给他了。”窦小公子是个话唠,一开口就没完没了,而且还特别自来熟。

“平弟,在公主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窦靖低斥道,耳朵根里却微微泛着红,眼睛不安地偷偷瞄了苏琬一眼。

“窦大公子一表人才,京里不知多少名门闺秀心慕呢,反倒窦平你该担心自己才是。”苏琬笑说道,几人自幼相识,说起话来倒是不必顾及太多。

窦平捂着胸口,耍宝道:“公主,你这样说可就伤到我了,我怎么说也是相貌堂堂,品行端正的五好青年啊。”

窦平这么一说,苏琬忍不住噗嗤一笑:“那么这位品行良好的青年,我怎么听说前儿有人堂街调戏了自个的表妹啊。”

苏琬一说,大家也都想起窦平被右相追着三条街打的糗事,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安乐侯笑得特别开怀。

窦靖则笑得内敛,唇角微微一弯,视线停留在苏琬那娇美的笑颜中,仿佛画中仙人儿,却比那画中仙多了几分灵动,叫他久久移不开眼。

窦平双手捂住脸,求饶道:“公主您就别再笑我了,为这事我老爹现在还看我不顺眼呢,咱能不能不提这事啊。”

因为这事,窦平被嘲笑脸上无光,心里暗戳戳地画个圈圈骂着那个所谓的表妹,在人前装得个娇弱的小白花,其实心可黑着呢,就是个黑心霸王花,一个家世败落的破落户,来相府分明是想要攀龙附凤,当他不知道里,那女人一心想勾搭他哥,在没他哥出现地诚,就装低调得跟只鹌鹑似的,又乖又听话,一见他哥出现就处处表现,连声音都娇柔造作了不少,真是表里不一,他才不会给她有可趁之机,这种女人哪配当他嫂子?

他的嫂子怎么说也得像柔嘉公主这种明媚大方,身份高贵的人才配当,窦平悄悄看了他哥一眼,只见窦靖的眼睛像是黏在了苏琬脸上,不禁偷笑。

“不提可以啊,只是本公主还没吃午膳……”

窦平立刻秒懂她的意思:“公主想吃什么尽管点,本公子请了。”

“本公主像是需要吃白食的人么?”

“不不不,是我赶着求公主吃,公主就赏窦平一个脸面呗。”窦平俯低做小道。

苏琬恩赐般地道:“那本公主就赏你这个脸面。”

几人和善一笑,坐了下来,这时窦靖才发现坐在窗边的叶芃,发出了疑问:“这位是……”

安乐侯与窦平面面相觑,心想这位哥们可牛着呢,那日斗兽场可着实让他们三天没吃下饭,如今见当事人好生生坐在这里,他们瞬间又回想当日的画面,觉得可怕的同时,也不由得对叶芃起了几分敬仰之情。

男人不管怎么样的年纪都是崇拜英雄的,纵使他们是纨绔,也不妨碍他们对绝对力量的崇拜,叶芃更牛的一点是,她是唯一一个伤了元贞公主而能做到毫发无损的人。

“他是叶芃,这位安乐侯,这两位是右相家的公子。”苏琬给他们双方作了简单的介绍,从她的介绍顺序中,细心的人一语就可以听出内外亲疏。

窦靖打量着叶芃,从男子的角度来说,叶芃长得不够孔武有力,不符合时下对男子的审美,但却自成一种独特的气质,仿若皓雪萤光,矜贵清冷,容貌比一般女子更为出色几分,却又不显娇媚,反而多了一丝英气。

菜端了上来,苏琬见叶芃盯着外面看,没有动手夹菜的意思,便亲自动手夹了筷子菜进叶芃的碗里。

三人吃惊地看着那个碗,虽说苏琬与元贞不一样,与他们玩得较好,平素也不怎么摆公主的架子,但人家毕竟还是公主,都是别人捧着她的份,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讨好一个人?而叶芃却浑然不觉受宠若惊,姿态闲适,似乎习已为常,目光没有任何波动。

窦平心有戚戚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果然见窦靖脸上闪现着黯然。

窦靖的心犹如被一阵冷风吹过,原来公主喜欢这样的男子,叶芃之名他听弟弟讲述,能文能武,不畏强权,确实比他优秀许多,难怪公主会喜欢。

“你在看什么?”苏琬见叶芃看向外面,对她夹的菜看都不看一眼,不禁有些失望。

“看戏啊。”叶芃手撑在窗檐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个小碟子,那是小二刚刚送来的花生米,一口一个,咂巴咂巴吃得可香了。

苏琬将头伸出去,跟着往下看,窦平最是闲不住,也跟着将头伸出去大半个。

下面是外头一条街道,甚是繁华,各式小贩沿街摆摊贩卖,大酒楼,首饰店等多不胜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外头街道传来一阵吵杂声,苏琬一眼看过去,一群大爷大妈们对着人群中心的一男一女指指点点。

男的是一个粗壮的中年汉子,女的是一名少女,她满眼泪痕地坐在地上,中年汉子拖着她,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道:“老子养你那么大,白白浪费老子这么多粮食,难道不该报答老子?你这个不孝女,让你做点事就这么不甘愿,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白养你的。”

“爹,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求你不要把我卖进妓院,我会努力干活的,爹,我求求你……”少女歇斯底里地哭着喊着,死死地往后退。

“妓院有什么不好,吃好的喝好的,老子这是让你享福,躺着就能赚钱的好路子,别人想要还没有呢,赶紧给老子起来。”

中年男子这话一出,众人哗然,穷人命贱,卖儿卖女之事不少见,但把女儿卖入青楼还能讲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不要脸之人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叶芃扫一眼同桌四人,苏琬眉头紧锁,安乐侯与窦平脸色淡淡的,一副无趣的模样,当然,他们主要是觉得下面的少女不够漂亮,在一般人的眼里,这少女长得算俏丽,但安乐侯和窦平见惯了京城姝色,成日美人环饶的,少女的容貌在他们眼里就清粥小菜一样的寡淡,激不起他们惜香怜玉之心。

窦靖成日埋头读书,此等强卖女儿入青楼之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当下脸上浮现着愠怒之色。

叶芃笑笑地往上加了把火:“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吧,真是可怜,妓院那可是火坑啊,都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但是有的父母却真真不是个人,生孩子只是为了将孩子当作利用赚钱的工具,只可怜这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以后也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听了这话,窦靖眉头皱得更紧,一个女子被卖入青楼有什么下场,他便是再不知事也懂得,面色也紧绷得很,直到看到那中年汉子不顾众人的指责,硬拖起少女,见少女还拼死顽抗,却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被打翻在地,那汉子还犹不满意,伸脚像打仇人一样踹着,窦靖终是看不下去,从窗口飞身而下,一脚将打人的汉子踢开。

叶芃小小吃了下惊,看窦大公子斯斯文文的,原想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踢人的力气还是蛮大的嘛。

叶芃慢条厮理地将手中的茶喝完,道:“公主,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苏琬自然没有拒绝,其余二人当然也跟着下去。

当三人走到街上去时,窦靖已经将中年汉子打发了,身为高官子弟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他扶起狼狈的少女,又拿出一锭银子给她。

谁知,少女却是不要,当街跪在了他的面前,声音婉转动人:“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愿为奴为婢,服侍公子。”

众人仍围观着,迟迟不愿散去,这就是现实版的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嘛,却不知这英雄能不能消受得了这美人恩。

窦靖瞬间尴尬了,尤其看到苏琬正朝着这边走过去,生怕引起苏琬的误会,赶忙道:“我救你只是见你可怜,并非要你报恩,你拿了银子过自己的生活去。”

少女深深地叩了个头,满目凄楚:“天下之大,却已无我容身之处,公子若不肯收留,小女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被我爹知道,他定然还会将我卖去青楼,求公子大发慈悲,小女什么都愿意做。”

窦靖面露为难,这女子确实可怜,把她带回府也是顺手的事,只是他着实担心会叫苏琬以为他救人有着不良动机,在心上人面前,他总是想表现得更好一些。

本是男才女貌,美如墨画的场景,偏偏窦靖背后伸出了个头,十分煞风景。

叶芃上前勾住女子的下巴,抬起了她的头,女子长得不是特别美,但胜在一身皮肤白皙光滑,大大的眼睛清澈动人,笑道:“人家姑娘这般可怜,既然救了,何不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窦靖悄然看了苏琬一眼,见苏琬脸上隐有怒气,忙道:“家里规矩甚严,不方便收留姑娘,我救姑娘纯粹基于义愤,并非贪图回报,姑娘莫要再纠缠了。”

叶芃一笑:“既然窦公子无意怜惜,小姑娘,不如跟了我吧,正巧,我缺个侍女。”

苏琬一听,急了,拉过叶芃的手,“你缺侍女,宫里有的是,你跟我要就是了,何必要这路上来历不明的?”

便是长得其貌不扬,却也是个女的,成天里跟在叶芃身边,难保不会日久生情,苏琬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宫里是宫里的,我一介平民哪用得起,再说,我可不想天天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苏琬不悦,她没那个意思。

叶芃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而问道:“小姑娘,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呀?”

少女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窦靖,见他无动于衷,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委委屈屈道:“小女愿意追随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眼皮微微抬起,“子宁,我叫子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倒很少有人用‘子宁’二字来取名,很特别,不过我喜欢。”叶芃笑得轻浮,将少女扶起。

“你真的要收她做婢女?”苏琬眼神不善地瞪着子宁,吓得小姑娘身子往叶芃身后一缩,这下更叫苏琬火冒三丈。

“我收个婢女难道还得经过公主允许?”叶芃斜睨了她一眼。

“我是觉得这女子既然这般可怜,瞧她的样子似乎也更想留在窦靖身边,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嘛,是不是啊,窦靖,你是不是想收留她?”苏琬想把人硬塞到窦靖那里。

“啊?”窦靖愣了一下。

“强人所难的似乎是公主啊。”叶芃轻笑,拉起子宁的衣袖,颇为嫌弃地道:“你这身衣服真是有丑的,还发着臭味。”

子宁一下子羞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

叶芃嫌弃地摇摇头:“走,本主人带你去买身漂亮衣服。”

苏琬气极:“叶芃你……”居然敢当着她的面,要给其他女子买衣服。

叶芃却完全无视了苏琬,拉着子宁就走了。

苏琬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另一个方向而去,她才不媳呢,她堂堂金枝玉叶,才不媳什么破衣服呢。

剩下安乐侯和窦平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演变成这种画风了?

窦平捅了捅他哥的手臂,挤眉弄眼道:“天赐的好机会还不快追。”

“啊?”窦靖呆了一呆。

窦平无耐抚额:“我的好哥哥,说你是榆木脑子还不承认,公主现在不开心,不正是你上前去安慰表现的好时机,快去快去。”

他推着窦靖往前走去。

窦靖恍然大悟,朝着公主的方向追去,不到一会就瞧了苏琬曼妙的身形,一直来到她身旁,看着她娇美动人的侧脸,顿时失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琬发现旁边有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是窦靖,顿时来了气,都是他不怪,如果他不去救人,如果他救了人,把人收了,那女子就不会跟了叶芃去,她不会跟叶芃生气,说来说去,都怪这个窦靖不好。

“你跟我做什么,走开。”苏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气得如同一只被惹怒的小兔子,眼睛红红的,说不出的软糯可爱。

窦靖的心一下子软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若是她肯对他笑上一笑,叫他立时死了,他也甘愿。

“公主,你别生气了,你要回宫吗,我送你。”窦靖干巴巴地说道。

“我才不需要你送。”苏琬娇蛮地哼了一声。

“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苏琬突然停住了脚步,凶巴巴地问:“你说,我美还是那个女子美?”

“公主是冬日里的太阳璀璨生光,何必与那夜里的流萤星光比较,”窦靖看了她一眼,耳根子又开始泛起了红,眼睛不敢直视她,道:“公主绝世姿容,世间少有。”

事实上那少女长得什么样,他压根没细看,在他眼里,别人纵使美若天仙,也不及苏琬分毫。

这话听着叫苏琬觉得舒心,转而一下子又晴转多云,道:“那为何他非要那女子作婢女?”

这个‘他’是谁,不用多想,也知是指叶芃,窦靖心中黯然,却依旧安慰道:“今日我与叶公子第一次相见,却也看得出那叶公子是个随性洒脱之人,他定只是见那女子可怜,施以缓手,有公主珠玉有前,他定然不会瞧上那女子的,公主不必多想。”

“你弟说你读书读傻了,我瞧你还是挺会说话的嘛。”苏琬脸上透着几分狡黠,“走吧。”

“去哪?”

“我要去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苏琬像是赌气一般地说道。

叶芃带着子宁在金陵街道上瞎逛,给子宁购置了几身衣服,她让子宁找个机会光明正大到她身边,没想到子宁给她上演了一场‘恶霸卖女’的大戏,还真忍着几天不洗澡,做戏做全套。

“主子,我演得怎么样?”子宁比较活泼,她喜滋滋地邀功道。

叶芃毫不客气地打压她的积极性:“演你爹的那个演技比较好,你看窦靖时的眼神就不够缠绵诚恳。”

子宁受教地点点头,“宗主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

二人逛到天黑才回了辰王府,不想还未踏进王府,远远便见得萧寅如同煞神一般站在门口,脸色不悦,气势汹汹。

“这副样子,是谁气着你了?”叶芃凉凉地说道。

“你还问谁气我,把我扔在院子里蹲了四个时辰马步,自己跑去逍遥快活,你还问谁气我?”萧寅眼睛里冒着火。

“你蹲马步,我干坐着多无聊,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了,明天要准时啊,起床先绕着辰王府跑个十圈,再去扎马步,争取一个月提高身体素质。”

萧寅瞪大眼睛:“十圈?你知道辰王府有多大吗?”

叶芃很淡定地道:“知道啊。”

萧寅告诉自己要忍,“差点被你带过去了,我在这等你,不是为了跟你讲这事的,还记得昨夜我与你说过什么?”

叶芃眼睛转了转,显然是忘记了。

看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简直要被气死了,萧寅努力让自己不要生气,不要跟个小女子计较,让自己露出丝丝微笑,但怎么看那丝微笑都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不是同你说过,我会请神医来为你看病吗?”

叶芃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茬事。

萧寅看她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为谁着急,真是太监不急,急死太监,呸,他才不是太监。

“我好不容易求了太子把神医借给我一日,谁知等了你快一天才回来,他现在还是你院子里,估计这会都快等得发火了,你赶紧跟我走。”

萧寅完成叶芃的任务后,连饭都没吃,就拖着两条快要残废的腿去了东宫,求太子借神医一用,太子人好说话,但那神医却脾气不好,他千求万求才求得他来一次,谁知苦等半日都不见叶芃回来,气得神医当场就想走人,还是他死乞白赖地硬将人拖住。

萧寅拉着叶芃跑进院子里,神医正背着他们,在研究地里长出一株人参,这样普通的花圃里居然长出个根千年人参,真是个奇景啊,他倒没想着把它吃了,反而对如何种出人参比较感兴趣,若能种出来,以后需人参入药都不是个问题。

“神医……”萧寅从后面拍拍他的背。

神医正看得入神,中途被打断,心中一阵不悦,猛然转过头,生气大喝道:“干什么,没看老夫正在忙啊?”

萧寅被神医喷了一脸口水,略为嫌弃地擦擦脸,正想说点什么,却神医像是定住了一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之人。

眼前之人一副男装打扮,身穿米色布衣,简单朴素,以普通的发带挽住头发,作为神医的他,熟知人体构造,他一眼就看穿她实则是女子之身,他以为只是给平侯的某个友人看病,却从来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叶芃。

她哪里生病了?卫陵的心顿时焦急起来。

“神医,神医……”萧寅唤了他几声,却见他如痴如醉般地盯着叶芃看,不禁转头看向叶芃,本以为以她的性子说不准就发火,谁知此刻的叶芃沉静非常,真是一个诡异的局面。

萧寅悄悄地扯了扯神医的袖子。

“来给我看病的是吧,请进吧。”叶芃笑笑说道。

三人进了房间,叶芃和卫陵别坐在一侧,身为主人家的萧寅却反而站在了叶芃身后,一脸紧张兮兮地说道:“神医,她因我被人废了武功,您看看她的武功能不能恢复。”

卫陵一听叶芃被废了武功,整个脸色都不好了,“您,您的武功被废了?”

萧寅听着有点怪,这神医怎么对叶芃还用上敬语了?

叶芃淡然地点头,这些日子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卫陵眼神涌动着许多的情绪,却只能生生将这情绪掩下,道:“武功被废,多由于内丹被毁,经脉断折,除非有清音阁奇药洗髓丹,助其重塑经骨,否则绝无可能,便是有了洗髓丹想要完全恢复也得看机缘啊。”

萧寅不禁皱了皱眉,如此说来,便是无望了,他和叶芃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同样被废了武功,甚至叶芃比他遭遇了更多的‘不堪’,可她却还能笑对着人生,反观他一个大男人,萎靡不振,消极度日,实在汗颜。

叶芃为他做出如此牺牲,他一定要听叶芃的话,好好练好这副身体,以后才能保护她,萧寅握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定。

“来,老夫给您把脉。”卫陵的声音特别轻柔。

叶芃很自然地将手伸出,放到神医面前。

卫陵将食指与中指搭了上去,他从医四十多年,什么脉相没看过,闭着眼睛他都能把出来,结果他刚一把手指搭上去,眼睛猛然睁大,原本细长的眼睛竟让他睁出了种圆溜溜之感。

他震惊地看向叶芃,急道:“你的脉相……”当了一辈子的大夫,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脉相,更切确来说是没见过拥有此等脉相的人居然还有没死的。

叶芃按住神医的手,嘴角的笑意不改,缓缓道:“您是神医,当不会有断错诊的时候,但凡事万一,按律庸医误诊致死,可是要连坐全家的,顺天府衙的击冤鼓大概已经没有了。”

神医瞬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手猛地从桌上滑落下来。

“怎么了,她的脉相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萧寅被神医这副模样吓到了,以为叶芃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连大夫都被惊吓到。

“萧寅,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要与神医单独聊聊‘我的病情’。”

“啊?我不能留在这里吗,我想听。”

“我有些话题想问,不方便你在场。”

“什么话题,我不能听?”萧寅一脸懵懂好奇。

真是个二愣子,叶芃瞬间起了想‘灭口’的心思,不得已,她只有下绝招,凉飕飕地道:“我想问一下关于女子月事之事,你要听吗?”

萧寅的脸瞬间爆红,就像快炸了一样,“你们聊,你们聊,我先去外面等着。”

原本还想热烈的气氛,萧寅走后,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二人皆不动不语。

沉静了一刻后,卫陵动了,他慢慢地站起来,动作慢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跨出一步,一步步,直到走到叶芃面前。

他,跪了下去,深深俯身。

“卫陵拜见叶帅……”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