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朕，不愿意做太子，不愿意做皇帝，朕却要每天都装成一个完美的太子，一个君临天下的皇帝，以至于朕都忘记了原来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安月，是亲眼看到，皇上慢慢把那瓶不知道是解药还是毒药的东西给喝了下去。
安月看向了阎王爷：“那是什么？”
阎王爷淡淡说：“他的死期尚未到。”
安月就明白了，心下松了口气。
当她再看过去时，皇上又把另一瓶给喝了下去，安月不由得叹息，“何必呢？！”
“人不就是如此吗，好像不犯错就白去了一趟似的，总是犯错，总是纠错，反复循环，挑不出三生，循环轮回，循环错误。”
阎王爷看向安月：“你呢，你还想要去循环这种仿佛很浪漫的错误吗？！！！”
安月思考了一秒钟，仅仅是思考了一秒钟，她想着在人间的悲欢喜乐，又想着此时此刻自己身处何地，突然就觉得，春秋一场大梦，竟唯独此刻才最真实。
她看着人间里每一个画面，画面里有皇上，有痛苦的冷弦，有姜子牙，有她舍不得的儿子……
她听到自己慢慢地说：“我，不回去了。”
我不想要再循环这种错误，哪怕世人都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不想要再挑不出那悲喜的情绪，庸人自扰，俗人愚昧，哪怕智慧的人，在这个年代，也只能装疯卖傻，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她不想，不愿意再来到这样的一个世界了。
“就当我自私一次吧，我跳了出来，用第三方的态度，冷眼去看他们。”她咬牙把所有的情绪都放下，只是不想再反复下去。
阎王爷给了她一个自由的身份，仿佛是这另外一个世界的游荡者。
她每一时每一刻都会乱走走，她经常待的地方就是漂亮孟婆这儿，累了也就在孟婆这儿歇息下了。
无聊的时候，会跟孟婆聊一聊天。
记得她第一回见到孟婆，很激动地问了一句话：“孟姜女是不是你？！”
孟婆愣了一下。
安月立刻说：“人间有一个传说，孟姜女就是孟婆。”
孟婆这才明白，只是淡笑，“不是我。她在那儿……”
指了个方向，安月看过去，才明白，在人间最痛苦的人，在死后，无一不脱离了三界，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涅盘。
而在人间舒服作态的人，到了地狱里，却也可能是另一种境况。
他们会遇到自己辜负过的每一个人，他们会遇到自己欺骗过的每一个人，他们会遇到自己谋害过的每一个人……然后，还债。
安月回过神，看着面前的郡主，这一刻的郡主还在迷惑自己为何突然到了最后一个，她抬起头张望的时候，看到盯着她看的安月，疯了一样瞪大了血红的眼睛，“鬼啊——”
安月听着耳边那歇斯底里的大喊，无聊地揉了揉耳垂，“拜托，你才是真的鬼好吗。”
只不过，惹这只鬼那么害怕的，是这只鬼心里面的鬼。
郡主的视线慢慢聚集在安月的脸上，“你，你真的是安月吗？！”
安月颔首，望着她，“你说你何必呢，害死了我，你不也转头，就被冷弦给办了吗？！！”
郡主抚着肚子，抽噎道：“他怎么能那么狠……我还怀着他的孩子啊？！！！”
安月挑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呢？！”
郡主望着安月，“你说。”
安月扬唇：“你真的敢听？！”
郡主苦笑：“我现在都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呢？！”
安月点点头，心想也是，不过……好吧，“我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冷弦的。”
郡主震惊地看看安月。
“我没必要瞒着你。”安月说，“我们都已经死了，我还骗你这个，有什么用呢？！！！！”
郡主身体在发抖。
安月说：“冷弦养了个影子，你肚子里孩子真正的父亲，是那个影子。”
郡主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安月退后一步，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望着郡主：“还有，你的尸体，被冷弦扔到了乱葬岗。”
“啊——！！！！！！！！”郡主突然仰起头惨叫了一声，随便是哀嚎般的大哭。
“我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吗……”郡主低低的声音，“我的爱，我的努力，就是一个笑话吗哈哈哈哈哈……”
安月转身走了。
她觉得她应该告诉郡主真相，这真相残酷，但是，这残酷的真相的制造者，不是旁人，是郡主自己。
所以如今这个郡主有多么的痛苦，她都没有半点感觉。
只觉得：活该吧……
漂亮孟婆看到安月走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你可真狠，人都死了，还不给人安生。”
安月也笑：“她生前就觉得我是她的阴影，一定要除掉我，不择手段，现在死后，我自然也要告诉她，我即便死了，也还是她的阴影，生前死后，我安月都是她的克星，都是她抹不掉的阴影。”
漂亮孟婆摇头，再次失笑。
“倘若我猜得没错，这郡主来世投的并非好人家，也没有什么好姻缘，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安月“哦？”了一声，“看来，她的悲剧，才刚刚开始啊……”
漂亮孟婆点点头，盛汤递给了面前这只鬼，突然看见从后头跑出来了一个，就是郡主。
郡主站在安月的对面，望着安月竟然站在孟婆的身边，她不可置信地问：“你，你现在，是……什么东西？！！！！”
安月望着郡主，淡淡道：“是管你的东西。”
郡主受到了打击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安月淡然地看着郡主：“你一向觉得自己是郡主，认为自己尊贵无比，依你的逻辑，现在，我比你高一等，你是不是也该卑微如斯呢？！！！”
郡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安月伸手，把漂亮孟婆手里的汤勺拿了过来，盛了一碗孟婆汤给郡主：“喝了吧，喝了，你就忘记了一切。”
郡主憋出了几个字：“你不恨吗？！”
安月微笑：“所以，恨一个人，要怎么样呢？！”
郡主说：“让她死后也不得超生。”
“我害死你的孩子了，我以为你会恨的，不是吗？！！！”郡主看着她端来的东西，“但你却没有为难我，轻轻松松地给我一碗汤，这是为何？！！！！！”
“……原来恨一个人，就要让自己做坏事，是吗？！”安月轻笑反问。
郡主被问住了。
恨一个人，却要让自己变成坏人，让自己做坏事，值得吗？！！！
她突然明白了，“你觉得……我不值得，我不配，是吗？！！”
她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竟然从来都没有把她放进过眼里。
安月说：“喝了吧，喝了你就该去投胎了。”
郡主摇着头，她捂住胸口，突然盯着脚下的幽深，问了一句话：“能不能让我最好再看一看冷弦……还有，那个影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安月袖子一挥，人间的画面出来了。
不过她眼眸凝起，那是影子拿着一把剑正对着冷弦……
安月忍不住紧张地握起了手。
郡主也迷惑地看着那一幕——
“怎么，你要杀我？！”冷弦倚在摇椅上，慵懒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影子。
影子咬牙切齿：“为什么要杀郡主？！”
冷弦道：“因为她该死。”
“起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杀，你不会不明白那个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影子道，“至少在她的心里，那孩子是你的，若把你的孩子生下来，你让她去死，她也心满意足了。”
冷弦低沉地问：“你爱上她了？”
影子抿唇不语，握着剑的手却在发抖。
冷弦说：“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自觉一点，别逼我出手。”
影子红透了双眸，“我要杀你——”他说，却一点力量都没有。
“那一种女人，竟然也会有人为了她去死。”冷弦言语中尽是不屑鄙夷，影子受不住刺激，吼了一句：“那一种女人，却是在用真心爱你！”
安月身边的郡主哭了。
“爱？”冷弦轻声道，“就是把我的爱人夺去吗？！”
“这一种爱，你很媳么？”冷弦含笑看着他，“你很媳，你去地府里跟她要去。”
阴柔强大的样子，仿佛人间魔鬼。
影子用尽力气低吼一声，举剑朝躺在摇椅上的冷弦刺了过去，却被冷弦不费吹灰之力地卸了手腕，只见冷弦手腕一转，让影子被自己手中的剑刺死了。
影子看着冷弦，慢慢地倒了下去。
冷弦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这个时候，谁若想死，尽可找我，我绝对，送他一程。”
他想杀人，疯狂地想。
安月咬住了指关节，有点不安，冷弦现在这个样子，让她非常不放心……
郡主含泪看着安月：“能让我等一等他吗？我想见见他，亲口跟他说上两句话。”
安月没什么心思，点了点头，坐在一旁，专心地看着手中的画面，画面里，只有冷弦……
影子死后，管家惊恐地上前，问如何处理，却被冷弦一句话给打发了。
一句冷酷无情的话——
“扔去乱葬岗，送他和那贱人团聚。”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要送这个人和……郡主团聚？！不过看着一天比一天嗜血的冷弦，什么也不敢问，府里人心惶惶，每个人都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情，连乱看的都少了。
如今公子只有对小公子的时候，才会难得笑一笑。
安月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如果他的记忆恢复了，一定早就来这里找她了，但是，他现在什么都忘了，自然的，也就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
他以为她死了。
其实不过是她的肉身死了而已。
安月望着画面中一天三餐都不好好吃的冷弦，心中徒生一股悲凉，和思念……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过，在人间中的生活是真的让她觉得非常疲惫了。
她不想再去了，不想再犯错。
他能懂吗？！
想到这里，安月去找了阎王爷爷，她问他：“冷弦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呢？！”
“想听实话嘛？”阎王爷爷微笑。
安月颔首：“自然。”
阎王爷爷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什么？
安月的心里很多个感叹号一闪而过……她真的是，此刻感觉一言难尽，“你没骗我吗？！！！！”
阎王爷爷翻了个白眼：“我骗你我有糖吃吗，有什么好处？”
“都没有。”安月无语。
阎王爷爷道：“那就是了，他是在下葬你的那一天，心肺剧痛时恢复了和你的记忆的。”
安月嘴角微抽，“原来真带这样的吗……”
“你可别小看人受了刺激时候的潜力。”阎王爷爷耸肩，“还有我嘱咐你一句。”
“你需要嘱咐我什么。”安月不解。
阎王爷爷轻声道：“以他现在恢复了记忆后到底功力，你在这里偷偷看他，他是能感应得到的。”
安月：“……”
“所以，你要是不觉得羞耻，你也可以继续看。”
阎王爷调侃完儿就看戏般的笑了。
安月重重地闭了闭眼：“不！看！了！！！”
阎王爷哈哈大笑。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安月迷惑道，“这简直不是他的风格啊……”
阎王爷爷挑了挑眉，“因为，他没有脸来呗！！！”
安月觉得，这个理由太成立了啊……
她叹了口气；“不过，我太了解他了，他忍不了多久的……”
阎王爷爷道：“痛苦是你们的，乐子是我的，哈哈哈！！！！！”
安月扶额，恶狠狠地瞪了这个不靠谱的阎王爷爷一眼，转头就走了。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原来，原来，那个货早就想起来了……
居然还一点也没让她发现，可真把他厉害坏了！！！！！
冷弦这两天满身戾气……比前段时间更甚，就连小公子到了他的面前他都不笑了！！
冷弦气煞也，转头就去朝中，请命挥师南下，打仗去了。
皇帝一直都想要他去带兵打仗，现在，顺了皇帝的心意，皇帝焉有不允的道理？！
私底下，皇帝对冷弦态度很好，“你想去就去吧，若是临时改变主意，也可来跟朕说，朕不会逼你，一切后果由朕来承担。”
冷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皇帝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冷弦看了看那天，已经好几天那个女人没有偷偷看他了……不会真的在地底下乐不思蜀了吧？！！！！
他心塞，他郁闷，即便他有错，即便他该死，她也不能就这么……不要他了吧……
就算不要他了，也不至于，对冷谦露，也不闻不问了吧？！！！！
冷弦惆怅地举步朝家走。
安月这几天在地府里也挺无聊的。
郡主和影子见面了，两个人手牵手去投胎了，但是安月见到了她的来生，即便手牵手，他们也无法在一起，反而会相恋，却终究被拆散了。
郡主会嫁给一个很穷很矮很没有本事的人，饱受折磨，最后痛苦地难产死掉。
而影子，会成为一个剑客，第一次和郡主，是被人拆散，第二次却是他自己为了自由，放弃了郡主，从此流浪江湖，在年老的时候才找人作伴。
比起来，郡主惨很多，也是因为，郡主身上因果太多，还都是一些，不好的因果。
她在奈何桥上走过，停在了三生石的面前，伸手轻轻抚着那上头刻着的名字，这些名字统一起来，汇成“注定”两个字。
只是，并没有她和冷弦。
也对啊，她和冷弦说透了，早就跳出了三界。
她没敢再看他，他也最终还是没有来找她，只是她反而松了口气，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冷弦……
只是安月真的没想到，这一不见，会是人间的整整一个世纪。
安月在地府里，等到了姜子牙。
姜子牙，是老死的，最终，被冷弦送终。
安月看着认认真真排队的老人，轻轻地走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老姜？！！！”
姜子牙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安月，这一下狠狠地愣在了当场。
安月面容不改当年，含笑地望着姜子牙：“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吗？！！！”
姜子牙怎么可能不高兴，他吹着胡子激动不已：“你，你怎么在这里……”
安月哈哈大笑：“走，我带你去逛逛这里。”
“可，可是……”姜子牙明显犹豫，“我还要领汤，投胎呢……”
安月翻了个白眼：“你投什么胎，你是神仙转世，还投胎！要不是我求阎王爷要见你一面，你死后就直接登天成神了好吗？！！！！”
姜子牙纳闷地跟在安月身后：“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我怎么可能是神仙呢！！！！”
安月拉着他第二遍走过奈何桥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听阎王爷说的，反正你就是神仙！！！”
姜子牙停了下来，反抓着闺女的胳膊，看着她：“那你呢，你在这里多久了，是为了等我吗？！”
安月轻轻一笑：“你问题倒是还挺多的，嗯，我在这里，自死后我便在这里了，每天逛逛轻松自在，是为了等你，也不是为了等你，总之是我……只愿意待在这里，哪儿也不想去了！！！”
姜子牙犹豫地告诉安月：“你可知道，冷弦他恢复了记忆……”
安月点头：“我知道啊！！！”
姜子牙瞪眼睛。
安月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我可以在这里看到他，我有法力。”
闻言，姜子牙这才算明白。
“那你这个丫头，明明可以看到我们，明明有法力，怎么就不能让我们知道，你没死呢？！！！！”
安月叹了口气，反道：“那冷弦明明恢复了记忆，不也没过来找我吗？！”
“那是他不敢啊……”姜子牙唏嘘道，“我第一次知道冷弦是一个多么有血有肉的人啊，他害怕起来，那便是真的束手无策了啊！！！！”
安月眼中很快地闪过一丝伤感：“罢了，不谈了，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
姜子牙怜惜地看着安月：“当初都怪我，是我没用没保护好你，才让你遭受到如此的痛苦。”
安月拍了拍姜子牙的肩膀，“你说什么呢，命里有劫，躲不过去罢了。”
姜子牙只好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阎王爷一声大吼传来：“安月，你还霸占着人家姜子牙干嘛，你能跟人家一样吗，你可别给我耽误人家得道成仙我告诉你！！！！！”
安月叹了口气，拍拍一脸呆萌的太岁，说：“神仙啊神仙，以后还请您多多关注，别忘了你的闺女还有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孙子！！！！”
姜子牙一头黑线，果然还是从前的配方，从前的感觉！！！
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老头。
阎王爷爷走近，看看姜子牙，说：“你快去天上吧，都等着你呢！！！到了那儿，你自然会明白一切的！！！！”
言毕，阎王爷爷大袖子一甩，姜子牙凭空消失，安月眼底尽是不舍。
阎王爷爷一回头，看到安月双眼含泪，笑了：“我要是有一天这样的消失掉了，你也会是这个样子吧？！想像被人舍不得的感觉还是挺好的呀！！！！！”
安月望着阎王爷爷，阎王爷爷一脸得意地走了。
安月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一到凡间，就会动凡心了，稍微被人关心一下就会觉得不习惯，到了那无悲喜的天上，或者地下，自然想念凡间的种种了。
说穿了，即便是的道的人，也是渴望被人关注关心被人需要的。
安月伸了个懒腰，转头去了自己的屋子里，恶狠狠地补了一个觉。
转眼不知什么时辰就过去了，安月这一次醒来后，突然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
于是，她掌心微动，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画面，她的儿子，也就是冷谦露，已经长大了，还带着一个女子，在逛街。
安月听到他们在聊成亲的细节，不由一笑，心中又有些怅然，果然是长大了，到婚配的年纪了。
她这个为娘的，自然是该给他们一个礼物的。
他们成亲的那一天，安月化身去了冷府，她看到了冷弦，依然是当年俊美容颜，只是，气场令人很有距离。
冷弦不苟言笑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新人，突然抬了抬眸，望向了安月这个方向。
安月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这点功力，瞒不过他的法眼，她大大方方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也不管冷弦怎么看，周围人怎么看，她把身上最有灵气的玉佩，送给了冷谦露。
这玉佩原本是普通的，但随着她在地府里，偏偏被捂了些不平常的样子，可驱除邪恶，淡人心魔，护人平安。
安月看着冷谦露，呆呆地望着她。
她不由得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说：“我和你的娘亲是好朋友，她走了以后，我一直都在关注你，如今你成了亲，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不如就把我随身带的玉佩送给你吧，它能护你周全，你可要好生携带着，不可轻易拿下，嗯？！”
冷弦压抑地握住了拳头。
冷谦露望着眼前的女子：“你……的气质，很像我的娘亲。”他眼尾泛着隐忍的晶莹，“可以请您坐在父亲大人的旁边吗？！”
安月干涩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也还有事情……”
冷谦露突然打断：“求您了！”他抬起头泪眼巴巴地喊了一声，“娘——”
安月心中一震。
这兔崽子是怎么认得出来她的？！！！！
只能说冷弦养出来的都太可怕了吧啊啊啊啊啊……
安月叹了口气，“好，好吧……但是，别瞎，瞎叫啊，你娘亲她会伤心的……”而且还会被吓死！！！！
冷弦无声地微笑，眼中情绪，多年以来第一次维持不了平静。
安月没看冷弦，沉静着，坐在了冷弦身边那把椅子上，全程直勾勾盯着新人看。
冷谦露手里紧紧握着玉佩，拜堂成亲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安月：“娘亲，你要走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至少打一声招呼吧？！！！”
安月看出了他眼底的恐惧，不由得点了点头，也忘了去计较他还是叫她娘亲这件事。
就这样，空气陷入了安静。
安月僵硬地坐在冷弦的身边，终于听到冷弦轻声地问了出口：“你是她，对不对？”
安月心想，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敢。”冷弦自嘲，“我不敢再自以为是了。”
安月心想，他现在的功力已经那么厉害了吗，居然连她的心里话都可以听的到了吗？！！！！
冷弦说：“也不敢去找你，我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我闯了祸，我知道你讨厌我了……这一次，我真的怕了。”
安月面无表情，准确地来说，表情僵硬不自然。
她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开口：“我要走了。”
冷弦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自个儿的，“还要多少年，你才能看到我，没有那么讨厌生气的时候，让我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求，做一个跟班就好了。”
安月冷冷一笑：“你明明就是狼，非要装作一头无害的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就会趁机抓回主控权。”
冷弦黯淡地垂下眼眸：“我不敢。”
“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是你冷弦不敢做的事情呢？”既然都被看穿了，安月干脆变回了原来的自己，她感受着那道灼热的注视，轻声道，“你只是暂时忌讳罢了。”
安月实在太了解冷弦，天上地下，她最了解冷弦的脾气。
冷弦的手段，她是拿不准，不过，她敢说，冷弦那侵略般的性子，她很能明白，如果她现在随便拉一个人去成亲，她保证冷弦立刻由不敢，到勇敢了起来。
他不过是吃定了她，又碍于这次闯的祸的确很大，才不得不收起锋利，他的等待，不过都是从长计议罢了。
冷弦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坐在她的身边，却闭上了眼睛，“你能不能别走……我困了，我想要好好睡一觉，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
安月闭上了眼睛，强装冷漠，“我正在这里，你就能睡好了吗？”
“嗯。”冷弦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看样子真的睡着了。
安月不由得心情复杂，同时又有点庆幸，还好她在地府里，睡不睡都很有精神，那是个不需要睡眠的地方。
她正坐着，就看到了冷谦露朝她走了过来。
安月愣住，就起了身：“洞房花烛夜，你怎么舍得扔掉新娘子出来了？！！！！”
冷谦露跪在了安月的面前。
安月阻拦不及，“你这是干什么？！！！”
“娘，我知道娘好好地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昨天，父亲说，娘今天可能会来，我一直在等待娘亲……”冷谦露抬起头，眼神坚定，气息稳沉地说，“娘亲，现在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娘亲了，以前是我小，我没有本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却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我能做，我能够保护好娘亲了，求求娘亲留下来，给儿子一个，好好孝顺娘亲的机会！！！！”
安月蹲下来，无奈，又宠爱的抚了抚儿子俊逸的脸，她说：“本来带你回来，是想给你幸福，哪里需要你什么保护呢，但是娘亲却让你更加痛苦，是娘亲的不好，娘亲走了这许多年来也没有回来看看你，你不责怪娘亲，还要保护娘亲吗？！！！！”
冷谦露闻言，双眸发红：“当初是儿子没用，才救不了娘亲，娘亲又有何罪，要经历这一切？！！！”
“现在，是儿子保护娘亲的时候，求娘亲留下来，原谅儿子，留下来让儿子孝敬你好不好……”
他几乎哀求，拿掉安月的手，一下又一下磕着头。
安月痛楚地闭了闭眼，声音很低：“但我不属于你这里，你知道吗？！！！”
冷谦露压抑地抿住唇：“这里有儿子，难道娘亲要再一次，舍弃儿子而去吗？！！！”
安月被吃了一棋，哑口无言。
“当初，娘亲把儿子带回来了，第一次离开是迫不得已，是儿子没有用，但儿子绝对不会容许有第二次放走娘亲……娘亲，儿子不愿再跟你分离！！！！！”
安月望着泪流满面的冷谦露，忍不住心想，冷弦养出来的，怎么会那么煽情呢……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今晚我先留下来吧。”
背后的冷弦，轻轻地睁开了眼睛，无声和冷谦露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