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露峥嵘
乔阳择了二楼靠栏处,如今荀文若成亲只是已成众口相传之事,乔阳已听了近半个时辰,有些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求取管家女、追名亦求利,各个口中都是讥讽,竟无一句替他辩解的,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但是乔阳眼中的荀文若,是一个儒家守礼之人,没有一丝的缺点,为何要受这般侮辱,真是让人火大。
慢慢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觉得自己已经饱了个七七八八,却听得楼下还是有人极为大声的谈论着,二楼所坐之人倒是沉默者居多,看来,那些叽叽歪歪的也都是闲的啊。
乔阳饮尽手中的茶,随手递出栏杆松了手,顿时陶瓷碎裂之音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乔阳,乔阳脸上带着摸红晕,眼神已有些涣散,极为大力的一挥袖子:“诸位赎罪,手滑了。”
楼下靠近碎片的桌上站起了一个书生,脸上皆是不满:“看公子也是读书之人,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实不是君子所为。”乔阳看的真切,那人脸上明显闪过一丝鄙视,乔阳也不往心里去,这桌可是谈论的最为大声的一桌,那个杯子可是有着三分随意七分刻意。
乔阳脸上有着几分不安:“方才听几位先生说的兴起,倒也引起几分兴趣,不想出了这般差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拱手。
楼下那书生看着乔阳的颇有些内疚的样子,气势到又涨了几分,任谁在说的兴起时别人突然地吓到心惊肉跳,且那杯子的碎片竟也崩到自己面前,心情都会有几分不佳,但听到乔阳说对他谈论之事有兴趣,不禁又有了几分得意:“小先生是新到此地吧,恐怕不知,这颇负盛名的荀氏一族的族长,荀彧荀先生竟要娶一宦官养女,虽如今宦官权重,却祸乱朝政,荀文若为前途,竟也甘愿如其为伍,真是辱我等读书人之名。”
旁边有人接话道:“想其父荀绲大人已身居济南相,已是极有地位,竟为能得到助力而攀附宦官,实在令人不齿。”“且那女子当初被汝南傅公明坚拒,却被荀文若求取,听说那可是大文若先生十余岁,名声极差,这般女子,文若先生却因父母之命而无法抗拒,真是可怜了。”说完还极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乔阳压下心头怒火,观察着楼下人的表情,众多书生皆有可惜之意,似是替荀文若报了多大的委屈,可眉眼之间又有着几分幸灾乐祸,乔阳心中嗤笑:真是一群乌合之众,明明自以为是还觉得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对付这些人,就得学着站在更道德的地方,
相较而言,二楼上的人虽有些也有几分可惜,但未曾表漏出幸灾乐祸的心思,但也觉得这门亲事似有不妥,乔阳方才明白,当时史书上只一句“为论者讥之”便盖过了众人态度,如今看来,书上说的也太为简单了,何止是讥之,简直是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心里竟有几分为唐氏委屈,一个女子,遵父母之名嫁于良人,怎么就变得如此不堪,如今来看,八卦就是时代的共性,嫉妒也曾藏于每个人的心中,遇到比自己过得好的,总希望人家能倒个霉让自己开心一下,真是人之共性。
这么想着倒是想见见那个能守着承诺的女子,十几年,恐怕也是饱受众人讥讽,能撑下来定是心智坚定之人。
正胡七胡八的想着,就听到楼下有人问:“小先生可是明白了?”乔阳维持着笑:“啊,明白了几分,只不知荀彧先生娶得是那家千金,是张让、赵忠、郭胜、亦或是毕岚?”
话音一顿,顿时有人笑了:“皆不是,是那当年名噪一时的五侯之一,中侍郎唐衡。”
乔阳心中也笑了出来,面上也不显:“原来如此,那岂不是一介孤女?”众人哄笑:“怎么会是孤女呢?那也算高门贵女啊。”
乔阳看着哄笑的众人,嘴角也微微上扬:“我听闻,20年前,唐氏一族便没落了,如今荀文若迎娶唐氏女,恐也难在政途上有所帮助,倒是可惜了。”
一书生道:“即使唐氏没落,亦有旧友,怎能不受益呼?”乔洋回到:“恩,也有理,只不晓得那旧友可能高过济南相。”顿时众人一滞,又有一人道:“即便如此,文若先生也是被其父亲所误啊。”
乔阳将双手袖在袖中,手掌不断地握紧放开,脸上表情却未变:“为父母者,为子女择佳妇本为本分,荀绲先生觉唐氏小姐人品颇佳,便替儿子定了下来,也未可知,难不成众位都听闻那小姐名声不佳不成。”
说的众人面面相觑,要说这唐氏女,实在没什么存在之感,唯一的印象便是她是那黄门唐衡之养女,唐衡名声倒是极差,至于这养女,倒还真是无人知晓。有人颇不服气的冷哼:“那般父亲养出的女儿,能好到那里?”
乔阳笑道:“先生这就错了,莲花尚且出淤泥而不染,况且人乎,莫不成先生竟觉得为人者,连那花草都不如?”
又有人喊道:“若那女子极佳,汝南傅公明为何不可娶之?”乔阳倍感无辜:“这有何可纠结的,许是已有心上人、许是党派对立、许是不敢高攀,原因千千万万,又何必纠结?”
“可文若先生素有贤名,竟被迫娶这么个人,也是委屈。”乔阳敛起几分笑意:“先生这就错了,两家父母已有约定,文若先生如今践约,于父母是孝义,于唐氏是守信,合情合理,极具君子之风,怎么在众位先生口中,便这般被诟病,莫不是众位先生非要荀文若毁了约定,做一个不孝不义之人才是众位口中之君子?”“可那般年龄差距?”“呵,忘年之交皆有,仅十岁又有何不可?迂腐。”
说到这般,明事之人也都明了,虽这小公子看上去只是在回答问题,实际句句都维护着荀文若,这不是来求知,是来正名来了。
众人一时也有些懵,明明是荀文若枉顾君子之风,怎么现在却成了自己不孝不义呢?可如果说荀文若攀附名声,可唐氏早已没什么官场之人;说唐氏卑贱,也没什证据、说荀彧委屈,可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看不出委屈、说傅公明狠拒,似乎也不一定是因为那女子不好,这般一想,这么发现这门亲事也没什么问题。
乔阳根本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些话只是针对自己听完众人讨论后总结出来的四大问题,比如名声、攀附权贵、年龄、父母逼迫做出的回答而已,事实上也经不起推敲,只是因为提出的突然才打乱了众人原本的想法,但只要一停顿,便会有人找出更多的问题,乔阳不想浪费这些时间,只想速战速决,看着众人不语,倒是自己冷笑了一声。
“我家先生曾说,天下贤士,皆是君子兮,为君子者,必知礼仪。圣人有言,君子当为德者,不以出身议人;为信者,诚实守信,言行一致,为恕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兮。而今众位仅因其父亲所为便对一女子口出恶言,毫不在意其伤心与否,是为不仁、口口声声撺掇荀文若退婚,使其成为背弃信义,与友人,是为不忠不信、广庭之下随意嘲讽他人,若放于自身,又该如何难受,即便如此,依旧口口声声贬低荀文若及唐氏,是为不恕,如此不仁不信不恕之人,可能当得起君子?”
说着整了整衣袖,嘴角微微扬起,笑意却未曾到达眼底:“众位莫不是错解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成,觉得自己不愿意娶唐家小姐,便觉荀文若也不愿;觉得自己身处那般场景极为委屈,便坚信荀文若也委屈、自觉荀绲先生不是个好父亲,他便真不是个好父亲。各位先生可曾问过荀文若是否如您所想,感情一事,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众位皆不是荀文若,怎么一个个都像是要提他娶妻一般。众位看权势,便觉得荀文若也这般,怎的就是没人能相信,他们就是正正常常的结个亲呢?如此以自我为中心,如何谈恕,如何讲仁、又如何博爱众人?”越说越是生气: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自已为是呢,难不CD能替荀文若活着不成,文若可是从始至终唯一优秀的便是这小姐人品,即便如此也未因其家人对其定性,人家要一起生活的人尚且知道尊重,怎么一群外人到絮叨个不行,这与你们何干?
楼下的人有的开始低头思索,有的还在叫嚣,有的只抬头看着乔阳,仰视而上,年纪轻轻的小公子,脸上似乎挂着几分,极深的讽刺。
很有几个明白人都忍住了笑:人小先生就差指着鼻子问这关你们什么事了,偏偏还哑口无言,却也是不管我等的事啊。
乔阳说完后也不管楼下人的叫嚣,拱手一礼后便进了包间,说是包间,不过是简单地格挡了一下,里面摆着桌凳。乔阳进去后听着外面依旧乱叨叨,又想起那些人嘲笑的笑声和带着讽刺的面孔,不禁又怒了几分,狠狠一脚踹在了桌案之上。
顿了片刻,乔阳狠狠地倒吸了口冷气,我去,这是实木的,踹的好疼连个桌子都跟我过不去,蹦了几下后,乔阳双手抱胸,恨恨的开口:“尼玛,气死我了,晚上就去套麻袋”
一道微有些戏谑的声音穿来:“什么是套麻袋?”乔阳瘪了瘪嘴:“这都不懂,套麻袋就是用布袋把头罩纵揍一顿。”一边说着一边回头,之后看到身后人时顿时消了音,乔阳怎么也没想到,荀彧郭嘉所谓见友人竟然是在这里,门口认识的不认识的站了好几个,郭嘉早已笑的直不起腰来,荀彧眉眼含笑的看着自己,戏志才也是笑的开怀,其他的多多少少也带着笑意,这会真的是丢人丢大了。
事实上从乔阳说第一句话时,荀彧和郭嘉便听了出来,整个经过都听了个彻底,荀彧心中有些几分窃喜,这孩子性格虽直,但值得结交,性子以后还可以教,至于这嘴巴这般毒,荀彧看了看坐在旁边无声狂笑的人,默默的叹了口气,近墨者黑,这孩子,被郭嘉给影响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