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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杀与救

穆霈云身子刚一动,正要出声询问,谷楠已经一句话甩过来了,“能救,但人醒来是不是清醒的是傻的,我就不敢保证了,而且……”他低头瞟了一眼躺尸状态的俞政,“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救活他。”

“有劳谷楠兄。”穆霈云拱手道。

谷楠瞥他一眼,“你倒是真的把北渊宗当自己家了。”他没好气道:“真当自己上门女婿了。”说到这里,谷楠有些来气,他又瞪了穆霈云一眼,“现在,你可是一点也不受北渊宗欢迎。”

“那天在弟子院的事,景朗可一笔一笔都记着账呢。”谷楠道:“他放出话来,要是你再踏上北渊宗,他非得把你大卸八块。”说着他斜斜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俞政,把他扒拉过来施针,一边道:“我救他,是因为医者仁心。而且……”

谷楠瞥向穆霈云:“他归他,你归你。在我这里是两档事。”

穆霈云知道谷楠话里话外的意思,应了一句,又客套地道谢了一番,取过俞政带在身上的包袱看了一眼,脸色蓦地一沉。

齐王府内,一名死士翻过院墙,如同一滴水没入大海。负手立在屋檐下的那人缓缓转身,问道:“人呢?”

“被人救走了。”

齐王吴弘正声音一沉,“东西呢?”

“也被带走了。”

“是谁?”那沉冷的声音,比夜色更多一分幽冷。

“穆家二公子。”

吴弘正轻挑眉,“又是他。”他的语气微微一松,道:“真是巧了。”他摆摆手,示意那死士退下去。

屋檐下的暗影中,有一人缓步走出。浅淡的夜色,映着那人发间略有些发白的发丝。他一身灰衣立在廊柱旁的暗影下,明明是那样垂手静立,人的气息却仿佛和那暗影融在一起。

“殿下相信这是巧合?”昭齐缓声道。

吴弘正淡笑道:“不然呢?”话虽这么说,可几次三番,穆霈云出现的时间也的确巧了些。要是从前也就罢了,这一次事情却有些不一样。穆家一门忠烈,要是穆霈云知晓他……

“殿下顾念旧情,但此事非同小可。”昭齐淡淡提醒道:“此事关乎陛下,更关乎殿下的未来。”

俞政手中握有的,是宫变那夜,刺杀大魏天子的两名刺客中,另一人的身份。

“如今计划已经部署好了,一旦燕王倒台,殿下是最有力的继承人选,殿下难道要因这一点小的失误,断送大好将来吗?”

吴弘正缓缓转身,轻挑眉,道:“事情,也许不必这么悲观。”

“看来殿下心中已经另有主意。”

吴弘正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北渊宗药庐内,谷楠施针之后,俞政的状态稍微稳定下来。谷楠一边叠着针囊,一边道:“你见了鬼了,这表情。”他视线落在穆霈云手上的东西上,道:“那要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赶紧给我扔出去,别害了我这药庐。”他声音里的玩笑意味褪去,神情也变得严肃,“我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除了你带来的那个,我这里还有好些病人,你别惹来什么不该来的东西,污了我的地方。”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穆霈云将那东西重新包好,转头问谷楠:“景朗呢?”

话音才落,门口闪出来一个人影,继而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冷冷的寒光,映在药庐内烧红的小炭火前。炭火堆上支着一个架子,上头吊着一个小铁壶,正煮着水。此时水开了,咕噜噜往外冒泡。

穆霈云淡淡看了一眼横在颈侧的冷剑,缓缓抬头,迎上景朗的目光。

景朗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谁找我?”

“关于顾灵芷……”

景朗打断穆霈云的话,“你最好能一句说清楚,不然你第二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把你大卸八块了。”

一旁的谷楠挪了个位置,倒了杯茶水,捧在手里,搓手看好戏的模样,盯着他们两人。

“我知道是谁救走了她,我必须要把她带回来,否则她就真的无路可走了,”穆霈云缓缓道:“连带着顾家,只余一条死路。”

景朗斜眼看他,剑气一凝。

“唰”地一声,穆霈云左肩上的衣裳蓦地裂开一道口子。

景朗缓缓收剑,冷眼看他,“你还敢提这事。”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日一日,就这么流水一般过去了。顾灵芷蹲在茅屋前的空地上,用捡来的树杈胡乱画着。

旁边有一堆小小的篝火,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她眼神空洞,手中的树枝茫然地在地上一戳一戳,把地面给戳出了一个小洞。已经过去了五日,她不知道京城里是什么情况,但这几日里,谷楠每日都会准时来送药。在他的调理下,她身上的伤已经比刚被昀泽从天牢里救出来,在这里住下时好了不少。

这日夜里,到了时辰,顾灵芷估摸着该是谷楠送药来。微风送来淡淡的药香,顾灵芷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轻轻抽了抽鼻子,有些丧气地把手里的树枝往地上一戳,缓缓借着树枝的力量站起身来。平日都是昀泽去取药,她头也不回道:“今日这么快……”

顾灵芷转过身,把后面“回来了”三个字咽了下去。来人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淡淡的药香正是从里头散发出来的。他身形与昀泽相仿,但显然不是昀泽。他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斜斜朝前遮住了面容。

“你是谁?”顾灵芷捏紧了手中的树枝。

那人在离她三四步远的距离停下来。他抬手扶住面前的斗笠,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俊的面容来。夜色浅淡,月光朦胧,映得那双眸子浅淡如烟。

顾灵芷静静立在原地,冷眼看他。

风从林间穿过,掠动她的裙摆,轻轻拍打在她腿上。那一阵药香在风中变得愈发浅淡了,不仔细去闻,几乎就闻不到。

“看来今天不止换了汤药,”顾灵芷道:“还换人了。”

“回去吧。”穆霈云缓缓开口,仿佛在劝一个耍赖的孩子。

顾灵芷唇边绽开一抹淡笑,她缓步走向他,手中树枝一横,戳着他心脏的位置,问道:“为什么?”

天上云层轻笼月华,浅淡的月光隐隐从云层后透出来,点点洒落在山间。

“你不觉得?”顾灵芷浅笑着看他,眸中尽是冷意,“你欠我一个解释?”

他仍旧默然无语,她垂眸轻笑,“你明知道那日夜里发生了什么,你明明曾与我并肩作战,却忽地变了,变成我……”

顾灵芷的脑袋轻轻一歪,长发垂落肩头,她似在回忆,又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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