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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程家二公子

“你要去找谁?”景朗沉声问道。

顾灵芷手上的动作一顿,略有些恨恨道:“程家。”

她抬眸,迎上景朗沉静地带着询问的目光,像一盆猛火忽遭冷风一吹,火焰齐霎霎退了好些。怒火退了几分,人也似乎理智了几分,但声音仍旧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就我们大魏那位中书令程良弼大人的二儿子,程振宇。”

她和昀泽离得近,最后一句话方才出口,她就感觉到了他的异常。

这时,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继续道:“我听小阮说过,她和程振宇自幼有婚约。”

“大师兄!”门外有个弟子急匆匆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在阮师妹房间里找到的。”

信封里,是一张退婚书。

此时程府后院,水榭楼阁深处,美人水袖流转,浅吟低唱,如流莺啼啭,吴侬软语的绵绵字音幽幽穿过花间树梢,打着转儿落在庭院中。

院中石桌前,一男子身着宽松的织金紫灰锦袍,左手端着茶盏,右手捏着一把折扇,随着曲调的起落,悠哉地打着圈儿。

一曲唱罢,男子朝廊下的美人招了招手,那美人的水蛇腰一扭,姿态自然而优美地落入男子怀中,娇滴滴地往他身上一贴,曼妙腰肢,恍若无骨。

美人一开口,更叫人浑身骨头一酥,“公子,奴家唱得可好?”

“好。”男子笑道,轻轻抚摸着美人腰肢的手用力一捏,他偏头伏在美人雪白娇软的胸前,脸颊擦着那滑如牛乳一般的肌肤掠过,对着美人颈侧优美的线条,缓缓吐出一口气。

“公子……”美人一声娇嗔,咯咯地低笑着,连笑声也是酥麻的,整个人愈发往那滚烫的身躯上贴去,恨不得将自己那娇软的躯体,隔着紫袍锦缎,深深嵌入到底下的那团火里。

若是程家老爷在家中见着这等活色生香的场景,定要把茶盏往桌上猛地一放,狠骂一句“不成器”顺便再将这靡靡之音痛骂一遍。

可是,这时辰他偏巧不在,上朝去了。

也是因此,这位程家二公子才敢如此放肆,直接把听香楼的美人叫到家中来。

握着怀中那团香软,程振宇在她颈侧轻啄一口,而后绵密的吻便如急雨直下,沿着美人的胸线,一路往下深入。

美人唇边带着浅笑,动作熟练地揽住那颗发狠了想要深入的脑袋,不时娇嗔低吟地俯身看一眼。

那俊美的侧颜,既邪魅,又可人。

悬在锦袍腰带上的宫佩,发出清脆的叮鸣声。一下一下,叩击在安静的庭院中。

“二少爷……”急促闯入的脚步声,打断了这起伏的叮鸣。

来人是程振宇的心腹,名唤程山的一个人。

叮鸣声仍在继续,程山停在三四步开外的距离,道:“来消息了。”

那一阵叮鸣声又持续了一阵,方才缓缓停下。

程振宇把怀中美人往石桌上一推,衣摆一撩,站起来道,“进房来说。”

走了一步,忽又停下,给程山递了个眼色。程山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放入那美人怀中,听得程振宇道:“回吧,改日再寻你。”

美人还在微喘,娇滴滴应了一声,将身上衣衫胡乱一裹,便往院门去了。

“怎么说?”等程山关上房门,程振宇便问道。

“阮姑娘自尽了。”程山说:“就在被炸毁的正殿里,听说手里还有一封绝笔信。看来,确如二少爷所料,阮姑娘担下了一切。”

“她若不担,阮家全家都得赔进性命去。阮丫头又不傻,怎么会算不清这中间的利害?”提到“阮丫头”三字时,程振宇的语气缓了下来,尾音低柔,似缱绻情深,神色却依然淡漠。

“还是少爷算得好,一封退婚书撇清了干系,也给了阮姑娘自尽的理由。”程山叹道:“一石二鸟。”

程振宇神色淡漠,缓缓走到窗前,从桌上的小柜里取出一方帕子。

“不对,该是一石三鸟,”程山道:“咱家老爷重情,为这事多半会在陛下面前给阮家求个情。那这一关,阮家也就算平安度过了。”

窗外的阳光淡淡洒落在帕子上,照得那水蓝的帕子软如春水。帕子右下角绣着一支梨花,但绣工不怎么样,歪歪扭扭地,枝干像隆起的虫背,只梨花的花瓣还能看得过去。

程振宇的目光停在梨花的花枝上,若有所思。

那一封退婚书,算是他对她最后的情意了。至少,能替她保下她家人。

“不过,送东西的人被发现了,”程山缓缓道:“那个木盒应该也已经被人翻出来了。”顿了顿,见程振宇并没有说话,便道:“少爷既知道阮姑娘会自尽来了结这件事,而且又有那退婚书在,何必还将那木盒送过去,这……”他担忧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跟了程振宇这么久,程山多少也猜到一些他的心思。程振宇这么做,实际上是想再逼阮姑娘一把。若她不死,他设的这一个局,就成不了。

哪成想,程振宇这一剂猛药还没有送到,阮姑娘就自尽了。

“无妨。”程振宇淡淡吩咐道:“瑞烛来。”

程山一愣,虽然不明白自家主子要做什么,仍是麻利地取了蜡烛来点上,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梨……”程振宇垂眸看着手上那方帕子,“离……”他眸光微阖,唇边泛出一抹淡笑,“许是一开始就错了。”

他手一扬,帕子的一角瞬间被火舌舔舐了一个大口子。掂着帕子的两根手指忽然一收,也不知是不是烧到了。但只那么一霎,在他眼底浅淡的哀伤一闪而过时,他看向帕子的神色露出了一些迟疑。

帕子被重新递到烛火上。这一次,他没有松手,任由帕子烧成了灰烬。

他弹了弹手上的灰,把自己以一个舒适的姿势安放入圈椅中,双臂平放在扶手上,看着极为疏懒,只是神色有些疲惫。他阖了阖眼,吩咐程山瑞盆来。

房中,余他一人与火盆相对时,他翻出一个带锁的木匣,把里面叠好的信一封一封取出来,扔进火盆里。

“小阮,”火盆里跳跃的焰火,映在那冰冷的眸子里,“下辈子你可千万不要再遇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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