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挑拨离间
严太太一直追到楼梯口,才追上宋泠月,开口叫住了她,引着她往没人的地方走。
一直到了楼梯后头的拐角,严太太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宋泠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宋小姐,很感谢你来看我儿子,不过,由此看来,我前几天的话,你是没听进去。”
宋泠月抿了抿嘴唇,抬头直视着她,说道:“伯母,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我有我的坚持,您也看到了,熠哥哥和我是真心相爱的,您何必棒打鸳鸯散呢?”
严太太不跟她在这上头饶舌,儿子是她的,跟谁在一起,最后还是由她说了算,想及此,心里越发得意,环保起手臂,看着宋泠月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既然你这么倔强,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严熠马上要跟董家的千金订婚了,董家可是棉纱大亨,他家的小姐,自然是要嫁给严熠做太太的,你如果不嫌弃姨太太的身份,我也可以成全你。”
宋泠月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不可能,熠哥哥不会跟别的人订婚的,他爱的是我,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要找他问清楚。”说着话,转身就要回病房。
“你给我站住!”严太太喝止住她,走到她跟前,伸手推了她一把,“你有什么资格问?少拿你们两年的感情来说事儿,当初我就不同意他和你在一起,你也不是不知道,是你死活要赖在我儿子身边,你自己是个累赘也就罢了,还要害了我儿子吗?”
宋泠月趔趄了一下,撞在了墙上,喉咙一紧,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原来此时此刻的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累赘,也是,严家是世家,董家是棉纱大亨,这样才是门当户对的两家,远不是她这个落魄的小姐能攀的起的。
可是,她爱了严熠两年,她深知严熠的为人,他断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男人,更不会狠心抛弃她,让她拱手相让,她做不到。
“伯母,熠哥哥是爱我的,我明明白白的确信这一点,如果想要我离开他,除非他亲口告诉我,他不爱我,让我离开,否则的话,我是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的。”
严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就凭你?既然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给你脸面,严熠的订婚宴,我会给你下帖子的,我要让你亲眼看一看,严熠和他未来的太太,是如何恩恩爱爱的,不怕你不死心,哼!”撂下这句话,转身回了病房。
宋泠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严太太的话,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父亲走了,工厂面临破产,上百的工人等着发薪水,土匪似的一帮人等着要债,还有一家子的人要养活,她却连工作的能力都没有,这一重又一重的压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如果这个时候连严熠都失去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家里,容妈正坐在屋门口抹眼泪,看到宋泠月回来,她急忙用袖子去擦眼睛,却还是被宋泠月发现了。
“容妈,你怎么了?为什么坐在这儿哭?”
宋泠月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跟前,弯腰去扶她起来,目光扫到她脸上,发现她眼下有一块乌青,脖子里还有几处血道子,有的地方还冒出了血珠子,看着十分吓人。
“容妈,你这脸和脖子是怎么弄的?是不是有人来,他们对你动手了?”宋泠月急声问道,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帮要债的又来闹事儿了。
容妈一手捂着脖子,侧着脸想要躲避她的目光,讪讪的道:“没、没有,没有人来。”
宋泠月扒开她的手,替她检查伤势,急得直跺脚,“你快说呀!到底是谁干的?”
容妈垂下了头,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家里的听差都走了,他们怕要不到工钱,要把小姐的首饰和衣服都拿走,还要带走书房里的保险箱,我跟他们起了争执,闹了几下。”
宋泠月脑子里“轰”的一声,墙倒众人推,果然说的一点都没错,别人落井下石也就罢了,就连在家里做了几年工的听差都这么势力,一见宋家失了势,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还生怕吃了亏,能拿的拿,能抢的抢,还要动手打人,一点儿昔日的情分都没有。
抬头看看容妈,她一大把年纪,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想隐瞒着不被她知道,宋泠月心里一酸,眼泪又要落下来,生怕被容妈看到难过,一手扯着她的衣袖,走在前头,带着她去二楼处理伤口。
宋泠月带着她去了书房,拿出家里备用的医药箱,药棉沾了消毒水,给容妈脖子上消了毒,又拿出活血化瘀的膏药给她抹在眼下。
这药膏是昔日姜院长给研制的,说是宫廷秘方,消肿去淤的效果很好,以前他巴结父亲,给送了不少好药,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还真是讽刺的很。
“容妈,家里的东西不值钱,他们要抢就抢好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好保护你自己才是要紧。”宋泠月收拾着药箱,忍不住叮嘱她。
容妈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小姐,我也是没想到,老爷以前没苛待过他们,工钱也都比别人家给的高,往日里也都相处的像一家人一样,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呢!如今这世道,果然人情比纸还薄。”
顿了顿,又突然想起什么,手指了指书桌底下,说道:“小姐,保险箱他们没抢走,还在老爷书桌底下,你看看,有没有少东西。”
宋泠月苦笑一声,容妈不知道保险箱是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她还以为是寻常的箱子,还跟人争得死去活来,真是难为了她。
走到书桌后头,保险箱果然在底下,只是位置挪动了,宋泠月蹲下身,按照记忆中的密码,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有几个行子,里头装着宋氏工厂的印章,还有父亲的印鉴,另一个盒子里,有一张小小的便签,还有一支样式很简单的玉簪子压在便签上。
宋泠月把便签拿到手里,看了一眼,是父亲给她留的,上头只写了一句简单的话:以后遇到难处,就去找夏家,簪子就是信物,他们一定会帮你的。没有写地址,也没有写一个名字。
“夏家?是哪个夏家?”宋泠月嘀咕了一句,没有放在心上,把便签撕碎了,随手把簪子插进了头发里,谁的人情都不好欠,与其到处求人,不如她自力更生。
容妈看她什么也没拿,就把箱子锁上了,站起身,一脸紧张的问道:“小姐,箱子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吗?”
宋泠月摇摇头,“没有,箱子里的东西还在,只是,现在用不到,还是锁在里头保险。”
容妈松了口气,后怕似的说道:“那就好,我生怕丢了重要的东西,再给小姐闯了祸。”
宋泠月走到容妈跟前,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安慰她道:“容妈,你不用这么紧张,如今在这个屋子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和我,只要我们还好好的,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容妈握住她的手,点了点头,又说道:“好好,我听小姐的。快到中午了,我去给小姐做点儿吃的,很快就好,等着啊!”起身就准备出去。
宋泠月把她摁了回去,半撒娇半命令似的语气道:“你好好给我坐着,中午饭我去做,我也很久没做饭了,不知道手艺退步了没,今天,正好让你尝尝。”
容妈是看着宋泠月长大的,她自己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一直把宋泠月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也素来知道她的脾气,她决定要做的事,谁劝也没用,当下也不跟她争,答应了她。
医院病房里,宋江月正在喝粥,病房的门敲响了,她应了一声,探头向外喊道:“请进!”
门一开,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富家太太走了进来,扫了病房里一眼,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宋江月脸上,抬着下巴问道:“你就是宋江月吧?”
宋江月愣了一下,依稀觉得这张脸在哪里看到过,却又想不起来是谁,正想开口问,富太太又开口了。
“我是严熠的母亲,你可以称呼我严太太,你的事情,严熠已经告诉我了,我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宋江月没想到未来婆婆会来看她,有些受宠若惊,一手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招待,严太太却抬了抬手,拦住了她。
“你有身孕,还是坐着,我说几句话就走。”
宋江月只好又坐了回去,指了指床边的椅子,讨好的笑道:“伯母,请您坐在椅子上吧!这医院条件简陋,暂时委屈您了。”
严太太看她还算识相,索性开门见山,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嫁给严熠吗?”
宋江月一手放在小腹上,迟疑着点了点头,声音低下去,“我自然是那样盼望的,毕竟,我是他的人了,孩子也是他的。”
严太太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转瞬即逝,笑了笑,别有深意的道:“如果我说,你和你堂妹只能有一个人进门呢?”
宋江月一怔,“我堂妹?小月?”
“对,就是她,你和严熠有了孩子,迟早要被她知道,与其让她横在你和严熠中间,不如,你快刀斩乱麻,把她这根刺先挑出去。”
宋江月有一瞬间的迟疑,毕竟是她的堂妹,可是想到自己的孩子,目光渐渐冷下去,她在宋府寄人篱下两年,伯父虽然也疼爱她,但毕竟内外有别,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能让她的孩子也像她一样,出身低贱,受人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