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定情信物
再回到长安，已是五月。
院子里的杏树翠绿，浓密的树叶间透出点点金光，枝头挂满了繁重的果子，再过一阵，便又是杏儿成熟的时节。
距离二月李好音与邱如璋达成交易，已过了三月，她该去枯禅庵取她的药了。
这天早上，李好音一直围在林靖的书案前来回转。殷勤地一会儿磨墨，一会儿沏茶，一会儿送点心，一会儿又给他按肩膀，狗腿的样子将她有事相求的心理活动表现得淋漓尽致。
受她影响，林靖无法集中精力写字，忍不住搁下手里的笔，问她：“你到底有什么事？”
李好音等的就是林靖主动开口发问，她立刻停下来，在旁边的紫檀木圆凳上坐下，将下巴支在书案上，眨巴着眼睛道：“原来我荷包里有两张你写的我名字的字条，我一直当作护身符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丢哪儿了，大人再给我写张字吧……”
她清甜的声音好像刚成熟的杏儿，脆生生的，多汁，却不会甜得发腻。
那装着字的荷包分明是在潞城的山洞里，被她一气之下丢掉了，这事情可没脸说出来。
林靖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但碍于这件事颇为敏感，也没有说出来。
他想了想，解下腰间那块润白的羊脂玉牌。
李好音疑惑地看着他，他从背后的书架上摸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在玉牌上刻了几个字。
“你拿着这个去找你春晴姐姐，让她带你去取库房里那个银鎏金璎珞圈，底下坠着粉色碧玺，流苏上还串了珍珠、珊瑚和青珠的那个。”林靖将玉牌递给她，叮嘱道：“让她帮你把玉牌穿在那璎珞上，省得你每天冒冒失失给弄丢了。”
李好音眼里发光，双手接过玉牌，一面刻上了“李好音”三个字，另一面刻上了“平远侯府”四个字。
“这是让我走丢了，有人能把我捡到送回府里来吗……”她心里腹诽着，但还是欢欢喜喜地跑出去找春晴了。
耳房里，冬青也在，两人一起缝着一件孝的衣裤。
李好音将玉牌拿给春晴看，说明了来意。
春晴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接过玉牌反复看了看，与冬青道：“这玉牌眼熟的很，不是侯爷每天系在身上的那块吗？”
“我瞧瞧。”冬青接过玉牌一看边说：“是了，这是夫人旧时准备给侯爷的，还没想好刻上什么花纹，就……”
两人一齐黯然了一会儿，李好音默想，原来这是林靖母亲留给他的旧物，难怪他日日带在身上，可见此物对他意义非凡。
突然听得冬青“噗嗤”一笑，歪头看着李好音，对春晴说：“你看我说得对吧，阿音是要给我们侯府做夫人的，要不然侯爷可不能把这么宝贝的东西给了她。”
然后又自言自语八卦得津津有味：“我看侯爷这是把玉牌当作定情信物给阿音了。”
春晴难得凑热闹打趣了一回，也点头道：“没错，我们府里早就缺个女主人了。”
李好音羞得满脸通红，一边叫着“别胡说”，一边去挠冬青的痒痒。
“别挠别挠。”冬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求饶道：“夫人，饶了我吧。”
李好音急得叫春晴帮忙：“春晴姐姐，快帮我按住她，今天我非得收拾她不可。”
“好了好了。”春晴笑着拦住乱作一团的两人，抢过冬青手里的玉牌，“你俩别打闹着把这玉牌给摔了。”
她拉着李好音离开“战场”，“走，我带你去找管家拿钥匙，给你找那璎珞圈。”
穿好了玉牌，李好音将璎珞圈挂在脖子上，喜滋滋地跑回书房给林靖看。
李好音垂眸看林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块玉牌，想起冬青的话，不由心动，娇怯地说：“她们说，这是你的珍贵之物。”
林靖微微一笑：“所以好好戴着，别弄丢了。”
李好音乖巧地点头，问：“我用过午饭就去枯禅庵，大人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咱们分开行动？”
林靖道：“我和你一起去，但我会在暗处，不跟你走在一起。你一路只当做自己一个人去的，不要找我在哪儿，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在暗处保护你。”
饭后，李好音换了身方便骑马的衣服，一路上也不敢东张西望，径直往枯禅庵去了。
枯禅庵在城郊山上的一片林子里，这季节，林子里树高且密。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将阳光都挡在树冠之外，底下愈显阴暗寂静。
李好音是第一次来，路上也没有指示，找了一大圈终于顺着一条小路找到树木掩映中的枯禅庵所在。
听名字，她本以为会是个破败之地，谁知大殿前的院子里种满了花，红的、黄的、粉的、白的、紫的……细听还能听见蜜蜂的“嗡嗡”声。
她牵着马一时愣在门口，若不是头上朴素的匾额写着“枯禅庵”三个字，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这里果然是极为清静之地，一路上走过来也没有遇见一个人，李好音将马拴在门口的树上，四下张望着走进大殿里。
大殿里也是静悄悄的，正中没有供奉三世佛，而是立了一尊观音菩萨的塑像，除了庄严肃穆，还多了一分慈祥。
李好音在大殿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人。待她走回到正门口的时候，一个身着缁衣圆帽的女尼不知何时静静站在那里。
“李施主。”那女尼同她打了声招呼。
李好音礼貌地点一点头回应，同时满腹狐疑地越过她向后看去，后面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这庵里只有贫尼一人。”女尼微笑着说，“请李施主虽贫尼去趟厨房。”
李好音握了握腰间的短剑，想邱如璋说好是让她来这里取药的，他既然有求于自己，便没理由会在这地方暗算她，何况有林靖在暗处盯着，应该不会有危险，于是跟着女尼往厨房走去。
枯禅庵面积不大，厨房也就和普通人家的厨房一般大小，除了灶台，还摆了一套橱柜桌椅，显得空间更加逼仄。
厨房里没放什么多余的东西，橱柜里放了几个坛子，腌的是酱菜，桌子上一个粗瓷碗里是满满一碗黑色汤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