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话 何谓武学（下）？
少年当然知道他没有什么事，否则他自己早就说了，还用等到自己问吗！少年那样问，只是为了避开那个话题而已，如是自己对朝政太过关心那么反而能够让他看出什么了！毕竟他是性情耿直，可不是傻啊！
所以少年问道：“那郭大哥想要知道什么呢？”
郭胜之也不掩饰，竟然直接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到底从何而来？”郭胜之见他两人眼中俱是怀疑之色，因而连忙解释道：“只是在下想知道而已，两位不要误会！在下绝对不会告知任何人的！即使是掌门和师父！”
少年倒不是不相信他，但实在是此事干系太大。少年本想回绝，但大宝竟然开口说道：“茫茫中州，定有我等栖身之处！”少年一听，暗想：老孙这回答，倒是比我的还要高明许多啊！这家伙啊！难得他能想出这主意！
郭胜之一听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因而也就不再强求，转口问道：“今日我与孙兄比剑之时，楚兄曾经说过孙兄并不会剑法；但今日一战，我见孙兄剑法高明，实在不下于当时任何一位剑术名家啊！请问，此事到底怎么回事？”
大宝、少年两人相视一笑，少年开口解释道：“老孙确实是不会任何剑法啊！就连今天也只是老孙第一次提剑啊！”
少年看着郭胜之满是疑惑的表情笑着问道：“郭大哥，你说何谓武学呢？”
郭胜之没有想到少年竟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愣愣说道：“武学一道，浩瀚无涯，我也只是了解皮毛而已！”
大宝冷冷道：“说说便是，武当高徒，定有过人之处！”
郭胜之只得说道：“这武学之道嘛，最初是由上古之时各部落捕猎、互相征战时所产生的！而后经历这几千年的发展，各个门派路数已经大为不同，几乎各有特色，再也难以分出个高下。师父也曾经说过，其实武功招数并没有什么高低，只要用在合适的人手中，即使是最笨拙的招式也能破了最巧妙的武功！关键在于如何运用，而不在于你究竟能够学会多少招式！就像昔年天下第一剑刚刚出道之时，只凭三招便已纵横江湖，再也无人能敌！若说是这三招剑术高明吧，但如今江湖之上几乎人人都会，却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像那天下第一剑一样了！我想，这武学之中的玄妙道理就在于此了吧！”说罢郭胜之望向两人说道：“不知我说的可对？”
少年听了这么久，心中却在想：他还真没有谦虚啊！看来他还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啊！不，连皮毛也算不上啊！少年只好苦笑道：“郭大哥所说虽然并非没有道理，但却没有抓住要害啊！”
郭胜之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对这些武学之道向来不够重视，因而只能说道：“愿听楚兄高见！”
少年突然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请借长剑一用！”
郭胜之解下长剑，递与少年。
少年接过长剑，摆了一个武当剑起手式说道：“郭大哥，你且看这招如何？又当如何破解？”
郭胜之对于武当剑自是极为熟悉，因而立即回道：“此招攻守兼备，无论敌方从何处攻来，都可随机而动，或攻或守；虽然并不复杂，但却极为实用！若要破解的话，只需直指对方胸口，对方必然回防；此时再中途变招，向下横扫对方双腿；那么对方必然分寸大乱，此招也就破了！”
少年并不说郭胜之讲的如何，只是又摆了一个起手式问道：“那这一招呢？”
郭胜之仔细看看，惊道：“这是猿公剑法啊Ｅ称迅捷犹如猿猴，威猛胜于虎豹，不是早已失传了吗！？没想到今日还能看到啊！”
少年却说：“郭大哥只说此招如何便是！”
郭胜之细细观察，而后缓缓说道：“即使是我，也至少看出了三十六种变化，每种变化几乎都可以制敌于死地。这似乎是一招以进为退的剑法啊！至于破解，可以以退为进，引诱对方攻来，而后寻其破绽，应该就可以破解了！”
少年同样也是不予回答，又是再度摆了一招问道：“那这招呢？”
郭胜之以为又是什么失传剑招，没想到只是一招江湖人人都会的公孙剑法。这招郭胜之也是较为熟悉，因而想也不想的就说道：“此招精巧至极，如要破解，只需用一套刚猛剑法即可破解！”
少年这次听完却没有再次摆招，却是问道：“郭大哥，那它们之间有何共同之处呢？”
郭胜之想了想，实在不知它们之间有何相通之处，因而只得摇摇头。
少年又再度引导说道：“郭大哥刚才已经说出来了啊！它们的破解之法、、、”
郭胜之还是茫然地摇头说道：“还是想不出来！唉，楚兄还是直说吧！”
少年这下可真是无奈了！他知道，这种事情只能他自己想出来，即使自己告诉他，他也根本不可能理解的！
因而少年只有再摆了一招，问道：“郭大哥仔细看看这招！”
郭胜之一看竟愣在那里，只见少年只是轻轻提剑，并未摆出任何架势，长剑垂于右腿一侧。郭胜之看后暗想：这算是什么招式啊ｋ身都是破绽啊！但郭胜之仔细一看，突然想到：是啊！的确，现在的他，浑身都是破绽；但是，这些破绽又都不是破绽！若是有人攻来的话，他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的啊！这今天他们不也都是用过了嘛！啊，我知道了！刚才那三招的破解！原来竟是这样啊！
郭胜之也是个装不装的人，只听他立即说道：“我明白了！楚兄是说无招胜有招啊！是吧？”
少年听到这话方才笑道：“总算是对了一点啊！是啊！武学一道原本就不需要什么招式的，那些招式只是上古之时混沌初开，中华先民们在与野兽、与其他部落征战时所逐渐领悟出来的！在先民们发现有些地方只要攻击一下就会死时，他们就在有意识的积累；而中华文化历来讲究内外皆美，因而现在的招式不但具有致命性，而且极其美观！但是这样就极大的违背了武学的真谛！”
少年见郭胜之听得认真，看来是接受了他的观点，因而继续说道：“比如两人比武对招，对方要破你的招数，首先你的有招可破啊！若是像我刚才一般，根本就不算任何招数，那别人又如何能破啊！我无招，对方有招，那我就首先立于不败之地了，就可以专心寻求对方招数，从而制敌！其实武学和兵法也就是一样的啊！甚至是为人处世也都是这样啊！真正的高手，从来都是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求战！这样的话，自然就能百战百胜啊！而其余的人则是先战再去求胜，这样自然就无法无往而不利了啊！”
少年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明日武当弟子考究大会，要是郭大哥能够记住这一点，我想，即使是风道兄也不会讨得半分便宜的！”
郭胜之听后一直在想话中的意思，他想了许久，发觉这楚少年实在是高深难测啊！仅仅是这对武学之道的理解已经胜过武当任何人了啊！郭胜之拜服道：“听了楚兄这话，方知我这三十年的习武完全是浪费时间啊！”
少年却说：“郭大哥以为刚才所说已经够了吗？”
“什么？”郭胜之惊道：“无招胜有招难道还不是最高明的吗？这怎么可能啊？”
少年笑道：“其实吧，无论有招还是无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使用招数的人啊！”
少年看郭胜之又愣在那里，笑道：“来，郭大哥的金刚软剑也暂借小弟一用！”
郭胜之依言抖出软剑，递与少年，少年将长剑递给大宝。大宝立即会意摆出武当剑招。少年极快地攻上去，郭胜之几乎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少年软剑便已直指大宝咽喉之处！同样大宝连续摆出猿公剑法和公孙剑法都是这样的情况！
“明白了吧？”少年笑吟吟地问道。
郭胜之疑道：“楚兄是说速度？”
少年笑道：“是的！只要速度足够快，任何招数就都无法阻挡你啊！郭大哥，你说要怎样才能让石头漂浮在水面上呢？”
郭胜之惊道：“这不可能！石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漂浮在水面之上啊！？”
这时大宝却插话道：“和他相处，你要学会相信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
少年笑道：“其实这也不是我说的，孙子曾说‘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其实就是说只要水速足够快的话，那么石头就能漂浮在水面！这就是速度的威力啊！而同样的道理，只要用剑的人是对的，那么无论无招，有招，都可能游刃有余啊！这才是真是真正的武学之道啊！不拘泥于任何成规，用心去领悟，只有这样才可以做到武学的无上之境！也就是你们道家所说的道法自然啊！”
这一番话说得郭胜之真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郭胜之起身三拜，而后也不说话，只是体会其中意味。
少年见此，也就笑而不语，静等郭胜之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