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保护

杜老爷有两个儿子,都是正室所出,纳了一房妾,便是晓晓的生母,因是老来得子,对这唯一的女儿甚是疼爱,虽说庶出不能嫁入官家大户做正室,但多出些嫁妆,普通人家却还是愿意娶来做少奶奶的。可是说了几门亲事,杜晓晓不是嫌人家没有背景就是嫌对方男子相貌丑陋,死活也不愿意,却非要巴巴的去冷家做妾。杜老夫人早已不齿,明知关家的表小姐有意为难,却是不以为意,反帮着她说话,反正丢脸的又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林蝶衣眨着眼睛,杜老夫人竟是向着自己,心里更是乐开花儿,喜滋滋的望着杜氏侧室。

“父亲,”冷文卿终于开口,“纳妾之事孩儿本就没有同意,杜家小姐又出了意外,这事还是先不要提了。孩儿过阵子又会去戍边,即使纳妾也是让她独守空房,一切还是等日后还朝再议吧。”

冷老爷也觉得杜家小姐若是找了人问诊,名声就已经坏了,这等女子不娶也罢,不过对林蝶衣的恼怒之心更甚。

“姑娘家竟整日把如此歹毒的药带在身边,关老将军可是知道?”

“姑娘家的事,外祖父怎会知道。”林蝶衣可不想把外祖父牵扯进来。

“关家也是高门,你的父母怎会纵你如此任性妄为?”

“如何行事是我个人之事,与我父母何干?”

“教育女子守妇德重礼教,是母亲的责任所在,你如此离经叛道,你母亲也脱不了教导不力的罪名。甚者,恐怕你母亲也是如你般毫无教养。”

听到冷老爷如此贬低自己的姑母,关氏兄妹都非常不满,但无奈不能挑明,冷文卿也不能当着众人面责备自己的父亲。

而林蝶衣听他出口侮辱亡母,不再委屈求全,周身散发出凛凛杀气,不顾余毒未消,催动真气化成一股利剑,向冷老爷身上刺去。

冷老爷只觉一阵疾风扑面而来,未等他有所反应,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瑹瑀瑄害怕林蝶衣受伤,没有挡开凌厉的真气,而是生生受了它。

“你没事吧?”林蝶衣身上的杀气陡然而散,“你为什么要替他挡掉。”

“刚才这一下,你至少还要再多喝一个月的药。”擦掉嘴角边流下的一丝血迹,紫色双眸看着她担心的跑到自己近前,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悄声劝道,“冷老爷是大小姐的公公,你若伤了他,大小姐以后在夫家的日子会更难过。”

“你……真是笨蛋。”林蝶衣见他不顾自己安危,只是为了月莲着想,心中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情感,没有理会这种情感代表了什么,转头对冷老爷说道:“暂且饶了你,倘若再对我母亲不敬,纵使你是天王老子,我也会索了你的命。”

冷老爷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已经命悬一线,见这丫头如此嚣张,还要开口辱骂。

“父亲,你也累了,回去吧。”冷文卿自是知道若没有瑹瑀瑄出手,自己的父亲恐怕已命丧当场,不再容父亲反驳,找了小厮将父亲送走了。

“多谢玉公子出手相助,父亲多有得罪,请林小姐莫要放在心上。”待父亲走后,冷文卿郑重言道。

瑹瑀瑄只是微笑的摆了摆手,而林蝶衣沉着脸仿佛没听见。

关月莲拉着林蝶衣的手劝道:“公公一直如此,不只是针对你。你不是还在喝药嘛,气大伤身,不快点儿好起来,也对不起玉公子的一片苦心呀。”

“我是看着月莲的面子上才原谅你父亲的,以后你可要好好对她。”林蝶衣威胁着冷文卿。

杜老爷年轻时也曾苦练武功,适才的千钧一发惊的他一身冷汗,眼见事情过去,忙不迭的将几人让到前面用午饭。

“晓晓,你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杜氏侧室见女儿魂不守舍的站着,担心的叫着。

杜晓晓的魂儿完全被那双紫眸吸引了去,这世上竟有这么好看的人。冷文卿虽也是仪表堂堂,但整天冷着一张脸,即使对着爱妻也会时不时的皱着眉头。而玉公子的嘴角永远擒着温柔的笑,又圆又大的眼睛含着蜜意,若是这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杜晓晓光是想象,便已经手脚发软。

“晓晓……”

杜老爷略带严厉的嗓音终于唤醒了她,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慌忙低头,掩饰已经发烫的脸。

林蝶衣早就注意到杜晓晓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身旁的人,一定要把他介绍给梅姨认识,纵使梅姨阅人无数,恐怕也没遇到过如此招人的。

瑹瑀瑄见她面上多变,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饿了,吃饭去。”

她不愿多说,他便不再问。

午宴之后,宾客纷纷告辞,冷文卿随着众人回到将军府,径直进了老将军的书房。关月山将妾室送回后宅便去料理生意,林蝶衣与关氏姐妹无事,便到后花园的凉亭中闲聊。

三人刚刚坐定,丫鬟捧着药碗来到林蝶衣面前:“玉公子嘱咐奴婢,定要让表小姐把药喝了。”

林蝶衣一口便喝光了,将碗放回托盘后问:“玉公子呢?”

“公子把药交给奴婢后就进了他居住的院子。”

林蝶衣放心不下,向姐妹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去寻他。

瑹瑀瑄反手关上房门,走到软榻边脱了外袍,解开里衣,低头见胸腹处乌青一片,微微摇头,这丫头动了那么大的气,还要再多养些时日才成。翻出药酒,斜靠在软榻上往伤处摸去。衣袖碍事,索性连里衣都脱了,才把药酒倒在手心里,房门便被推开。

“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林蝶衣推门而入。

“你不知敲门吗?”说话的同时,伸手抓过衣裳盖在身上。

“别遮着掩着的,是我弄伤了你,我会负责把你治好。”走近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左臂上缠的白布,“这是你为我取血时留下的伤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坐到他身边掀开衣服却是一惊,“你伤的这么重……”伸手去拿药酒,可他却是不给。

“你是女子,不可与我如此……”

“只是穿了女装而已,我仍是乌鸦,无男女之分。”她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夺过瓶子,将药酒倒在自己的手心中往他的身上擦,“你能为我取血疗毒,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擦药酒,更何况还是我打伤了你。”

手掌摩擦着他的皮肤,因为她常年习武,双手早已不如女子般柔软,茧子滑过的地方一阵发热。

莫名的情绪又涌上心头,感动懊悔悲伤……各种各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令她竟是害怕起来,强行将这一切压制住,吐出的却是冰冷生硬的言辞:“以后你若再往药里加你的血,我便不再喝了。”林蝶衣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

他仍是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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