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血缘亲情
几人正在闲话,由关月山陪着,走进一位老人,头发虽然已是花白,但身姿挺拔目光坚毅。
冷文卿率先起身,月莲月荷姐妹也是起身齐声唤了一声祖父。
瑹瑀瑄见关老将军将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一双紫眸饱含敬重之色,缓缓开口道:“关老将军请放心,我踏足中土,绝无恶意。”
老将军炯炯的目光好似能看透人的内心,与他对视一阵后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玉……”
老将军点点头,对众人说道:“都坐吧。”
落座之时乌鸦小声问道:“你何时改姓玉了?”
“玉兔自然姓玉。”
这家伙还真是记仇。
老将军看着乌鸦轻叹一声后说道:“你若是勉强,自可随意离开。”
“小的时候,母亲都是讲着外祖父行军打仗的故事哄我入睡,如今终于见到您,我又怎会勉强?”
“林家送来的书信中说你母亲病故后不久,你便离家出走了?”
“是的。”
“为何?”
“免得碍了别人的眼。”
“你是林府的嫡出女儿,怎敢有人嫌你?”
“母亲在时,因着您的缘故我才是嫡女,母亲过世,我便连丫鬟都不如。”
“岂有此理,”老将军拍着桌子怒道:“老夫的外孙女居然让外人如此欺辱,真是气煞老夫。”
关月莲问道:“祖父,她真是姑妈唯一的女儿?”
“她虽着男装,但与你姑妈极其神似,老夫绝不会看错。山儿,给林家送信去,让林业勤亲自来接女儿。”
“不要。”乌鸦起身阻止道:“多谢外祖父好意,可我自从九岁离家那一日起,便下了决心不再回去。”
关月荷好奇问道:“你是如何养活自己的?”
“做过乞丐偷过东西,后来有人收留。”
关月山问道:“为何不把姑母的陪嫁带出府?”当初关家嫁女可是轰动一时,装嫁妆的马车排了半条街。
“母亲病重时,父亲和姨娘一起骗走了母亲所有的嫁妆。”
“啪”的一声,关老将军气得摔了茶杯:“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若非老夫帮衬,林业勤怎会有今日的风光?老夫要进京面圣,参奏这忘恩负义的小人。”
“外祖父切莫动怒,我反而不觉得这是件坏事,若不是我有这样的父亲,我现在恐怕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官家小姐,依着家里的意思许配给从未谋面的男子,相夫教子的日子着实了无生趣,远没有现在的生活来得精彩。”
关将军见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禁黯然神伤:“你母亲也说过相似的话,与你现在的神态一般无二,只是可惜她终究摆脱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命运。你当年离家后,为何不回来这里?”
“我……母亲虽从未提及,但我也猜到她与父亲不是两情相悦的,因此我怕自己也会与母亲一般……做为大家闺秀,实在有太多的不得以。”
老将军重重的叹息道:“你母亲未能做到的事,你替她做了。老夫既然找到了你,便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你母亲的院子一直无人居住,一会儿让人打扫干净做你的闺房。”
林蝶衣感受到家庭的温暖非常感动,可是仍小心翼翼的说:“多谢外祖父厚意,可我是个闲不住的,倘若……”
关将军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出笼的鸟儿是关不住的,你随时可以走,只要知道这里是你的家便成。不过下月是老夫七十寿辰,你怎的也要吃了寿宴再走。”
林蝶衣笑答:“那是当然,外祖父的寿宴怎能不参加。”
老将军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这是你的表哥、表妹夫和两个表妹,想必已经都认识了。你的舅父携了舅母进京述职,半月内便可回来。山儿,吩咐厨房,晚上摆宴给老夫的外孙女接风。”说完便离了正堂。
关月山笑问道:“你真的姓乌吗?”
“请表哥莫怪,母亲为我取名蝶衣。”
“等吃过午饭,让大妹小妹带你去住处看看。我刚才已经吩咐了,玉公子在你旁边的院中居住。你在府内没有熟人,若是闷了也好有个人陪你说话。”关家是武将出身,不要求子女非常严格的遵守礼教,只要不出格即可,因此没有专门分出男女客院。
“多谢表哥想得周全。”
用过午饭,冷文卿将夫人留下,独自离了关府,关氏兄妹陪着二人进了后院。
“姑母的院子取名明月阁,你可还喜欢?”关月山带着瑹瑀瑄去了他的院子,留下双生姐妹陪她。虽说是两人带她逛,但是说话的只有月莲,月荷一直都是冷着脸跟在后面。
“母亲的住处我自然是喜欢的。”院子不大,一棵大柳树下摆着石桌石凳,回廊下有一贵妃榻,想必母亲夏天纳凉赏月时便坐在上面。
“咱们身量相仿,一会儿会有人把我出阁前未曾穿过的衣服拿来,你便可换回女装。”
林蝶衣本想拒绝,可又想反正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子,再穿男装便显得矫情,点头应了。见关月山走进院子,却不见瑹瑀瑄,不免猜测兔子精跑到哪儿去了?
四人在柳树下坐了,与关月山和关月莲天南地北聊得甚是投机,关月荷并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细细的听着。
有下人请了关月山去处理府内事务,没过一会儿,冷文卿进来寻妻子。关月莲觉得与她相见恨晚,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晚饭时再聊也不迟,你也该让她歇歇。”不由分说带她出了院子,关月荷也跟在后面走了。
热闹的院子恢复了平静,林蝶衣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单手托腮细细回味起来。
“在想什么呢?如此专注。”瑹瑀瑄把一碗药放在她眼前。
“大夫还没给我把脉怎么就胡乱开药?”
“方子是我开的,这调理身子的药需要趁热喝。”
“你还会问诊?”林蝶衣一口气将药全灌了进去,“你在药里加了什么,怎么一股子的腥气?”
“我的血。”
“我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还有余毒残存在体内,若不早些解了,唯恐会有后患。记得最近这些日子不可运功,以防余毒顺着经脉扩散至全身。”
林蝶衣见他说得认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是已经通知了人去接黑家姐弟?”
“已经将信送了出去,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返回齐伦。”
“你昨天提起的齐伦新王,可是与你同行的那个人?”
“正是。”
林蝶衣笑眯眯的说:“我竟认识了一位国君,以后不愁没有生意。”
“你果真是个财迷。”
“无钱寸步难行,你还样的富家公子可是体会不到。”
两个丫鬟捧着两个盒子站在院门处禀道:“大小姐让我们来为表小姐梳妆更衣。”
瑹瑀瑄离开后,林蝶衣进到屋里,由丫鬟伺候着穿上了一件藕荷色的长裙。一个丫鬟打开首饰盒让她挑选喜欢的饰品,看着一盒子亮闪闪的发簪贴花,她顿时没了耐心,扯了一根与衣服同色的发带将一头秀发束于脑后。又有丫鬟过来请用晚饭,林蝶衣找不到瑹瑀瑄,跟着丫鬟来到正厅,看到他正在品茶。坐在身边悄声问道:“是不是很丑?”扯了扯裙子,自打离家就几乎没有穿过女装,非常不习惯。
“没有。”弯眉凤眼、翘鼻粉唇,瑹瑀瑄原本想说的是很美。
厅里已摆好了酒席,因为老将军高兴,特准关月山的两个侍妾彩菊和秋娘同桌用饭。
关月莲看到他们,拉着林蝶衣的手左瞧右瞧:“不知以后哪家公子有幸把你娶了去。”
“娶了我的人是大不幸也说不定呢。”
“都换了女装怎么还是个男人声,听着好别扭,赶紧改过来。”
装男人太久,似乎都找不到自己的本声了,试了几次,才终于吐出清脆的女声。
丫鬟为众人斟了酒,老将军说道:“这桂花酿是老夫珍藏,你们都尝尝。”
关月山笑道:“若不是寻着表妹,祖父可是不舍得让我们尝呢。”一桌人都了笑起来。
闻着酒香,林蝶衣的酒虫被勾了起来,刚想举杯,酒杯却被人拿走了。
“服药期间禁止饮酒,否则三五年都好不了。”
讨厌的兔子精,趁着他吩咐丫鬟上茶没有注意,把他的酒杯端起来送到唇边,才抿了一小口,酒杯又被夺走。
瑹瑀瑄将自己的酒也换成了茶,对她微笑道:“我陪你喝茶。”
林蝶衣气鼓鼓的把脸转向一边不看他,却见其他人或是惊讶或是偷笑的看着自己,不明所以的把目光又转回瑹瑀瑄身上。
“吃饭吧……”关老将军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瑹瑀瑄。
关月莲说道:“祖父,杜府邀了我们明日去赏牡丹,您与我们同去吗?”
“老夫从不爱那花花草草的,你们陪着蝶儿去吧。山儿,你也同去,带着她们也去散散心。”彩菊和秋娘一听自己也可同去,都很高兴。
酒宴之后,关老将军请了瑹瑀瑄去书房品茶,这一待便是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