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被依赖的感觉
怔愣了片刻,沈夫人突然拉住沈丛山的袖子问:“齐儿怎么样?他们有没有给他上刑?”
“我压根就没见到那个逆子!”沈丛山的甩袖子,气哼哼地道。
“许大人不让见?”沈修言试探着问。
沈丛山摇着头,叹了口气:“本来许大人允了我去探监,不成想那锦盛元的崔再启来了,说他儿子受了重伤,拉着我非要给他个说法。这一来二去的,时间就耽搁了。后来许大人说,让我明日上午再去。”
“这么说来,许大人还算和气,也许不会对二弟动刑。”沈修言拍了拍沈夫人的手背,安慰道。
沈夫人抹了抹泪,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说道:“老爷,明儿个我同你一起去。”
“你一个妇道人家,去做什么!”沈丛山摆了摆手,放缓了语气,“行了,你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去书房。齐儿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本来是去府衙探听消息的,结果被崔再启缠了一下午,他也是烦透了,现在只想清静清静,好好想想对策。
夜色浓重,相对沈府凝重的气氛,燕王府的知希阁内却是如往常一样。
沐九思手里拿着软布,正在替刚刚沐浴过的南宫霄天擦头发。
“殿下,今天去大牢内监的时候,你……看得见?”当时光线极暗,南宫霄天却连墙上的孔洞都能看到。对于一个夜不能视的人来说,这不科学。
“你以为呢?”
沐九思仔细措了措词,尽量委婉地问:“按说……不是到了晚上就看不见么?”
“去大牢的时候是上午。”
“可是,那里很黑呀9没有这间屋子里亮呢。”
南宫霄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有时候聪明得不得了,有时候却是笨得可以。本王的眼睛原本不是这样的,只因毒性未解,所以夜不能视。且仅限于夜里,跟光线无关。”
“跟光线无关,难道是跟月亮有关系?”前世就听说过“月亮效应”,尤其是在西方社会影响深远。据说月亮的盈亏变化不仅是对地球,对人的大脑也会产生影响。
而且南宫霄天每到朔月便会毒发,要靠药物和玄玉阴阳石来抑制毒性。这么看来,他不是夜盲,而是受月亮的影响才看不见。
“嗯,差不多是这样。”
“居然还有这样的毒,真是太奇怪了。”沐九思心中暗叹,这种情况用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
“本王中的不是毒药,而是蛊毒,只有用下蛊之人的鲜血做药引才能解毒。那人为了不让本王得到药引,放火将自己烧死了。”
沐九思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那人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要毒死他,这是得跟他有多大的仇呀!想问他是谁下的毒,却又怕不妥,毕竟他是皇室之人,这里面恐怕涉及秘辛。
犹豫间,就听南宫霄天说:“多亏得本王天生异瞳,换成旁人,可就不是夜不能视这么简单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沐九思却听得心里发紧,放下软布,用象牙梳通着他乌黑的长发,安慰道:“你师傅能救回你的命,一定能把毒彻底解了的。”
“以前本王也是这么想,可现在……谁知道呢。也许哪天这毒也就解了,又或许,哪天你清早起来,发现本王已经毒发身亡也说不定。”
南宫霄天的话让沐九思莫名地觉得心象被揪了一下似的,不自禁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呓语般的呢喃:“不,不可以那样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两条小胳膊细细软软,却是搂得紧紧的,好像生怕一松手,人就会跑掉一般。软糯的气息从耳边拂过,带着浓浓的依赖与不舍。
南宫霄天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无关权利地位,仅仅是单纯的对他这个人。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从气息上可以判断出小东西此刻有多么的伤感。
“养了这么些天,小东西总算是有点儿良心,知道舍不得本王了。”大手准确地捏了捏软软的脸蛋,故意去逗她。
沐九思果然会顺杆爬,立即掩下之前的情绪,讨好道:“是啊,是啊,我最舍不得殿下了。念在我如此关心殿下的份上,是不是该把身契还给我了?”
“休想!”南宫霄天的脸色顿时晴转多云,甚至有转阴下雨的趋势。
沐九思不屑地撇了撇嘴:“嘁,太没创意了。每次一说到身契就是这两个字,就不能换点别的词儿!”
“滚去睡觉!”
“嗯,让换就换,孺子可教也。”沐九思满不在乎地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其实她明知道他不会给,却忍不住要提一提,为的就是要看他那副明明恼火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
南宫霄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每次被要身契,他都有一种小东西要逃离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极为不爽。小东西就是个白眼狼,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
又下雪了,整个青山城都笼罩在白雪当中,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只有一辆马车踏雪而行。
雪从后半夜就开始下了,又大又急,路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车夫小心翼翼地驾着车,生怕一不留神打了滑。
明明天早就该亮了,现在却还是灰蒙蒙的,一如沈丛山此刻的心情。掀了车帘往外看了看,照这个速度,到府衙至少也得辰时。
放下车帘,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沈丛山是嫡出长子,沈老爷子过世之后,他无可厚非地坐上了家主之位,这辈子可算是顺风顺水,除了子嗣单薄了些。
其实也不算单薄,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只不过嫡出的只有一个。
可就是这一个,让他是既爱又恨。
沈修齐从小就聪明,正是因为太聪明了,所以歪主意也多,不好管教。好在他心性不坏,做事也算是有分寸,沈丛山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格,他也懒得去管。
可以说,从小到大,沈修齐就算是惹了祸,也能自己想办法摆平,他这个做父亲的倒没为他收拾过乱摊子。
这次却是不同了,不是闯祸,是把天捅了个窟窿。现在只能他亲自出马,看看能不能替儿子把这个窟窿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