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做本王的眼睛
沐九思果然来了精神,眼睛瞪得贼大:“啊?谁?谁死了?”
清泽一脸的黑线,主子这招儿还真好使,就知道这小子对死人有兴趣。
“赶紧穿衣裳。清泽,去备车。”南宫霄天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属下遵命。”清泽领命出去。
自打天冷之后,沐九思晚上只脱了棉袍睡觉,现在穿起来倒也方便。将鞋子提好,过去卧房,见南宫霄天已经穿了中衣,正在穿外袍。
“殿下……现在出去行吗?”拿了衣架上的腰带,边系边试探着询问。
外面的天还黑着,他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去了万一让人瞧出破绽怎么办?
“本王不去才会让人觉得奇怪。”似乎是猜到了沐九思心中所想,南宫霄天说道。
沐九思手下不停,圈着他的腰把腰带拉到前面系好,又把玉佩挂在上面。
“要不就晚点儿再去,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鼻尖嗅到一阵淡淡的清香,南宫霄天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也是你看尸首,本王只远观即可。”
也对,之前大白天的,他也没凑到尸首跟前去看,都是等她看过了汇报。
“那我就做一回殿下的眼睛……”话说到一半,沐九思自觉失言,“呸”了一声住了口。
却不想南宫霄天并不生气,反而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啊,以后九儿就做本王的眼睛。”
“九儿”?这个称呼已经多久没听到过了?前世亲近的人都会叫她九思,只有养父母偶尔会唤也一声“九儿”。
感觉到小手僵在了自己的腰间,南宫霄天微蹙了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沐九思抿了抿唇,压下了鼻根的酸意,“殿下先等等,我去打水。”
南宫霄天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的伤感。摸了摸下巴,自己好像只是顺着她的话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妥呀!
小半个时辰之后,燕王府的马车到了胭脂河边。
车还没停下,沐九思便将车窗掀了一条缝隙,压低声音道:“河边被衙差围住了,何景同和汪德本正往这边走。”
“何景同的右手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四方大脸,有点络腮胡。他后面是个年轻人,不高但很壮实。看样子他们两个是一起的。都穿着长袍,从步伐上看象是军人。”
虽然个别用词有点儿怪,但描述得很详细,南宫霄天的脑海当中立即出现了相应的场景。这差事清泽也常做,可他却觉得小东西说得更为简洁而生动。
“参见燕王殿下。”南宫霄天刚一下车,几个人便上前施礼。
耳朵微动了动,他便听出了每个人的方位,红瞳朝沐九思所说的三个军人的方向扫去。
何景同连忙说:“殿下,他们是钱总兵的副将。”
“末将田鹏海。”
“末将付承基。”
南宫霄天微微颔首:“先看看尸首,其他稍后再说。”
“是,殿下。”沐九思朝汪德本使了个眼色,两人朝河边走去。
胭脂河从青山城穿城而过,岸边一排高大的杨柳叶子早就落了,只留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黎明前的黑夜里显得有几分狰狞。
树下有衙差举着火把,时不时发出“噼噗”的声音。
入冬后的靓山城虽还未曾下过雪,但气温却已经很低,河水流淌得缓慢,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结了冰碴。
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木油燃烧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到树下的尸体仰卧着,两只胳膊摆在身体两侧,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向旁边翘着,将袍裾掀起了一角。
头歪向一边,双眼大大地瞪着,略厚的嘴角也是微张着,不难看出死前是何等的惊恐。血迹从脖子上细细的一道伤口一直蜿蜒而下,染红了一片枯草。
沐九思在尸体边蹲下:“汪大哥,这人什么身份?”
“边关总兵钱元明,些次是来青山城拜祭卫国公的。”汪德本也跟着蹲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前天进的城,昨儿个去了国公府,晚上跟那两位去喝花酒,喝到后半夜说有事要出去一下。那两位久等不回,便差了人出来找,结果就发现死在这儿了。”
沐九思唇角抽了抽,白天拜祭死人,晚上就去喝花酒,这心可够大的。
“现场有白帕子吗?”
“有,有,在这儿呢。”汪德本连忙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从里面展开一块帕子。
果然还是花素帛的料子,几条血道子斜在中间。
沐九思捻了一角将帕子拎着帕子:“在哪儿发现的?”
“在这儿。”汪德本指着尸体的袍襟,“就掖在这里。”
“有意思。”沐九思咂咂舌。
夜里起了风,尤其是在河边,拎在手里的帕子随风飘着,一松手就能飞出去老远。把帕子掖出死者的袍襟,看来凶手是有意在表明自己的身份。
“什么有意思?”汪德本不明白这杀人现场有什么意思。
“杀了人还特意留下线索,这人多有趣呀。”
沐九思的大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显得闪闪发亮,就好像孝子得到了一件喜欢的玩具。汪德本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面对一具尸体能露出这种表情,这是什么人呀!
何景同说着事情的始末,至于喝花酒,碍于当事人还在场,只说是在外用膳。南宫霄天听着,偶尔会回应一句,却也听出其中的关窍。
他领过兵,知道军营里的汉子有多糙,尤其是常年在边关的那些人。有机会来青山城一趟,哪能不去逍遥快活一把。如果是去饭庄用膳,怎么可能折腾到后半夜。
不过他并没有点破,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事的时候。何景同的奏报很快就会送到京城皇宫的龙书案上,在他的藩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皇兄不会向他问责,他也得给出个交待。
天边现出一丝鱼肚白,将黎明前的黑暗一点点撕开。渐渐地,那缕白色染了些许淡粉,接着颜色越来越重,变成一片红霞。随着红霞范围的不断扩大,一个闪着金光的巨大玛瑙盘慢慢地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