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谈判
“哦？你的意思是小霸王的机器带不动你的游戏？”王永年听完张帆的解释后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他们的游戏是用什么语言开发的？汇编吗？”
“对，是汇编。”和懂技术的人聊天就是轻松，张帆只是稍稍一解释王永年就明白了。小霸王主机仿照的是任天堂1983年生产的fc游戏机，因此硬件水平还停留在上一个世代。而任天堂新出的sfc游戏机已经可以支持c语言编程的游戏了，如果把c语言编写的游戏运行在小霸王的机器上，则会出现因为性能不足带不起来的情况。
等听完张帆的全部解释，王永年也有点没话说了。毕竟作为一个喜欢计算机的人，谁不想追求前沿技术和尖端科技？张帆虽然做的是游戏，但他对游戏品质的追求本质上也是一种对前沿技术的追求。因此王永年不再提关于小霸王的事，而是话锋一转道：“那现在你这款游戏打算卖多少钱？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问一下。”
张帆听了微微一笑。他倒不担心王永年会“见钱眼开”，只是如果他实话实说的话，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因此张帆暗暗在心里打了个对折道：“大概，6-70万吧。”
“嘶……”王永年原本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登时就坐直了，低声道：“张帆，你可不能漫天要价啊！万一把日本人惊走了怎么办？你刚刚也说了，小霸王的机器带不动你这款游戏，如果日本人再不买，到时候岂不是烂手里了？要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可千万要把握好尺度，别狮子大开口啊！”
张帆听的忙不迭的点头，也不跟王永年争辩。在1991年，国内的“游戏产业”基本还处在盗版和“水货”群魔乱舞的状态，像张帆这种自己独立开发游戏的不说绝无仅有也差不多。因此就连王永年这种常年浸淫在计算机行业的大佬，对一款“原创游戏”能卖多少钱心里也没什么数。
在王永年看来，6-70万元已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数字了，这是张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漫天要价的结果。可在张帆看来，6-70万才多少钱？按照1991年的汇率，美元兑换人民币官方比例是1比5，这么换算一下70万元连15万美元都换不到，这个价格张帆宁可烂手里，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张帆并不打算和王永年讲。如果按重生前的张帆算起来的话，王永年的年龄都是他爷爷辈的人了。这种观念上的差距一时间扭转不过来也情有可原，张帆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在王永年那接受了一番“教育”后，天刚擦黑，张帆就回到了扬帆工作室，准备明天正式开始谈判。
翌日，宫本茂等三人一大早就来到了工作室。等张帆擦着嘴来到楼下时，宫本茂等人已经一副等了好久的样子了。
张帆没想到大神居然这么早就来到楼下等他了，他忙将三人请上楼去。本来张帆是打算在休息室和宫本茂谈的，可宫本茂表示想在工作室谈，于是张帆把三名日本人请进工作室，一边让他们坐，一边打开窗户通风。
9月初的燕京已经秋意隐然，虽然正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但早晚的温度已经很舒适了。张帆招呼三人坐下，大家寒暄了几句，最后还是宫本茂率先道：“张帆先生，您开发的这款《太空牛仔》我们还是很有兴趣的，现在我们想听听您的意见，是买断，还是授权，或者说是其它的合作方式。”
来了！张帆也更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他冲着翻译微微一点头道：“宫本茂先生，我更倾向于买断。如果贵司能够给我一个比较合适的价位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翻译把张帆的话翻译给宫本茂，宫本茂挑了挑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非要买断呢？张帆，我建议你了解一下国外游戏厂商普遍的合作模式，咱们可以采用授权生产然后分红的模式啊！这样你可以保证有源源不断的现金流，而且如果你的游戏卖的好的话，可能几个月的分红就赶得上买断费了。”
张帆听完翻译苦笑了一下，嘴唇轻动，说了一个词：“权利金。”
宫本茂听完后，也是尴尬的一笑，沉默着没有说话。
权利金——这个让所有8-90年代游戏厂商都男默女泪的制度，堪称人类电子游戏史上最惨无人道的制度了。其实张帆之前在信件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因为权利金制度，张帆不准备采用分成的方式合作生产，而是直接买断游戏，一步到位。
宫本茂也知道对于一个年纪还不到20岁的开发者来说，让他一口气掏出几十万美金的权利金根本就不现实。事实上宫本茂对张帆能够开发出这么一款成熟的游戏都很惊奇，既然开发者本人都想选择买断，宫本茂自然也没有阻止的道理。从公司利益上讲，买断会比分红获得更高的利润，宫本茂不是慈善家，他也要尽量为公司考虑。
合作方式确定了之后，接下来就是谈钱了。这种小工作室的收购业务并不像后来的商业并购那么严肃，从外表上看去，草莽气息还是很浓厚的。听到任天堂那边让自己报价，张帆立刻说出了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价格：60万美元。
宫本茂和助手听完翻译后，二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都没说话。
张帆一看这个状态，心里不禁有点着急了。心说这是要高了？不会吧？
其实还真让张帆猜对了，这个价对于任天堂来说，确实是有些高了。
虽然任天堂在8-90年代是绝对的王者，其游戏销量动辄百万，其中当家的马里奥系列更是破过千万。可抛去那几个顶级ip，一款新游戏如果能够卖出百万份，就已经是绝对的怪兽级影响力了。
像张帆这种游戏界的纯新人，没有任何背书，也没有任何开发背景，基本上属于“三无产品”。虽然有任天堂帮忙宣发，但最后到底能卖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任天堂之所以要设立“权利金”其实也是为自家公司买个保险，相当于稳赚不亏。
不过相比来说，60万美元也真不算多。任天堂一直奉行“游戏主机低价但卡带高售价”的销售策略，一般来讲一个游戏的卡带要2-30美元。张帆的这款《太空牛仔》如果压盘发售的话，大概要卖35美元左右。那么刨去宣发成本，物流成本，生产成本等，每份卡带的纯利润大概在20美元左右。也就是说只要卖出3万份就可以收回成本了。只是任天堂的合作模式多权利金而少买断，因此面对一下子拿出60万美元的交易，还是有些犹豫。
张帆见宫本茂和旁边的助手一脸为难的样子，心里起急但又不好催。等了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这才听到宫本茂清咳一声道：“张帆先生，我觉得您这个售价，咱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哦？怎么说？”张帆心说这才对嘛！买卖买卖，就是得商量才行。你这光在那装死，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么？想到这张帆双手在桌面下轻轻搓了搓，静静地等着宫本茂的下文。
宫本茂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张帆先生，我觉得咱们不妨换一种付款方式。通过先期付款+销售分红的方式来付款，你觉得怎么样？”
张帆咂摸了一下滋味，心说做买卖还得是任天堂这样的啊！心简直黑透了。
宫本茂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不想一次付清全部买断费，而是前期先给张帆一笔钱，然后后期的余款通过分红的方式给张帆。这么一来，总价还是60万美元没变，但却从一次性付款变成了分期支付，如果后期卖的不好的话还会缩减。合着就是张帆既没享受到分红，也没拿到一次性付款的钱，总体来说可是亏爆了。
可是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宫本茂之所以敢这么干，就是咬死了张帆这款游戏就算拿去其它公司卖，也卖不出太离谱的价格。而要是选择自己发行，张帆一没有资金二没有人脉三没有大环境的支持，自己发行也是死路一条，最终还是只能接受这个方案。
张帆沉默的看着对面的三个日本人，偶像光环轰然崩塌。没想到宫本茂居然如此不讲情面，这种过分的条件也能提得出来。张帆权衡利弊，最终道：“您的方案我可以接受，但我还有个额外的要求。”
“额外的要求？”宫本茂挑了挑眉，伸手拿起桌上装有《太空牛仔》的软盘，摩挲着问道：“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我要求任天堂公司能够在香港为我成立一家公司，就以我这款游戏的买断价格为资金。”张帆也毫不客气，说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目标。
宫本茂和助手互相对视了一眼，助手支支吾吾的道：“张帆先生，您这个要求……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