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终章(2)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几个穿着很是喜庆的孝子拍着手绕着门口转了好几个圈子,才被各自的爹妈给领了回去。这是个好日子,自然也没人会去训斥他们不守礼节。
鞭炮锣鼓声敲得极响,像是要昭告整个天下一般,迎亲的队伍离得近了,唢呐吹得越发的响了。
“恭喜啊恭喜,邢相国如愿以偿。”有人正说着好话,端着手朝着眉开眼笑的邢弋道贺,引得他笑得更加灿烂了,“子安、从岚还在世的时候,我便想着要把他们家的宝贝给拐来当儿媳妇,谁知他们觉得婚姻大事还是要靠女儿自己的意思,倒是一点都不给我这老朋友一个面子。不过我这儿子是个厉害的,做了我十几年前便想着的事情了。”
“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萧宸也凑热闹的说上一句,这一朝君子就这么大咧咧的站在了相国府门口,带着自己的夫人,一点都没有架子,反而还想着同邢弋争个高堂的位置,引得一些旧友纷纷也来参合一脚,理由那是千奇百怪的。
“我比云子安大上几岁,理应代替他坐这位置。”
“大上几岁又怎么,我和子安还是同一个帐下的,这感情是你们能比的?”
“要论亲戚关系,我这名字中带云的,是否应该更为亲近?”
......
这门口是吵作了一团,谁也不敢上前劝阻,甚至阻拦都不敢,毕竟这些人都是跟着云子安、萧宸、邢弋征战多年的,又是身居高位又是一把年纪,这一般人还真是——惹不起。
邢弋瞅了瞅日头,时辰差不多了,便张望起红妆十里的街道来。
终于又隔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列人马在这欢声笑语中踏着花瓣而来,骑着这高头大马的正是他家那个混小子,今日整装的人模人样,半点都没有曾经缠绵病榻的样子,倒是让好些观望的女子魂牵梦萦,却又想起他那发过的誓言,芳心碎了满地,只能羡慕起后面华贵轿子里的人来。
这喜轿并不是普通的轿子,是按照公主份例定制的,上头还挂着“定陵”的字样,更显出一份霸气来。
喜轿边上一左一右跟着两只雪狼,身上都绑上了红绸子,要多喜庆又多喜庆,随着走动着红绸还一摆一摆的,本来看着发寒的雪狼倒是有了几分人情味。
“你们看,这最先头抬轿子的可不是太子么?”有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脸,纷纷顺着手指看过去,果不其然,正是这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看来,宠云家孤女的事情倒不是空穴来风,看太子一副嘚瑟的样子,心底定然是欢喜的,情愿的。
百姓瞅着他那满面红光的神情,再回头看看身着新郎装的邢牧之,竟然分不出谁才是主角来。
“不仅是太子,还有这将军呢,翰林院的学傅也来了。”
“数了数,八个抬轿的,皆是东岳最尊贵的年轻一辈了。”
“可不是嘛,后生可畏,皇后娘娘都没有这殊荣呢,云家还是那个云家。”
......
下轿子的时候发生了点有趣的事情,邢牧之不仅没有踢轿子,小心翼翼的先开了帘子将人迎了出来,更是在她站定的那一刹那,直接将盖头掀了。
或许是新娘子太美将他给迷倒了,傻愣着半晌被云初霁轻轻一推才反应过来。
美人如桃花,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了他的美娇娘。
百姓们起哄的十分热烈了,倒是没有在意这掀盖头是不吉利的,都说这云家姑娘生的好,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今日一见果然犹如仙女下凡尘,浓妆之下更是娇媚,许是被邢牧之大胆的行径给吓到了,脸上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害羞的还是擦的粉。
“阿霁,你娶我吧。”
邢牧之目光灼灼的盯着云初霁,说了一句,直接将她给弄整不明白了。
她见着邢牧之将她头上的盖头盖在了自己头上,隐约看不清面容的他脸上能够想象正笑得灿烂,他伸出了手,轻轻搭在了云初霁的手上,一副小女子的做派,将云初霁的正在打转的眼泪都掉落了。
君晚没有做到的事情,邢牧之做到了。
“慕君已久,今成大婚,迎君入门,与君终老。”云初霁念着这句话,反手将邢牧之的手环住,在上苍的见证下并肩而走。
围观百姓的角落——
“老头子看够了没?你可是答应我要同我一起升仙的,可不能食言而肥。”大概也是想沾沾喜气,那少年穿着一身红衣,喋喋不休的掰着手指说道,“你想要她轮回我允许了,你想要她进入梦境我也允许了,不仅如此,你要她苏醒要她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什么的,我都允许了,现在她终于出嫁了,嫁给了她心爱的男人,老头子你也该放心了。”
被叫做老头子的转过身来,声音有些哽塞:“可惜没有高堂。”
那少年急了,拉着他的手边想要将他带走,生怕他一激动便想着冲进去,嘴里念叨着:“那便是代价了,要是让云子安、沈从岚醒了那才是惊悚好么?再说了,这青堇、砚霞姝、酒泉子都在,他们会陪着她一辈子的,当然紫菀那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上辈子的债这辈子还了。就说那个砚修,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上天都不能保证做事圆满,老头子你就满足了吧。”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那个薄言七的事情是你做的吧,竟然对人家姑娘使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还想着升仙。”老头子抚摸着他的头,努力看了一眼正喊着“夫妻对拜”“礼成”的相国府,克制住自己的心情,终于吐出一句话,“走吧。”
两人瞬间化成浓雾,消散在这空气中,那少年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悄悄的,倒是不知姜还是老的辣,想来自己事情这么顺利,估计也有老头子的手笔在里头。
帝景元啊帝景元,你对你这宝贝外孙女还真的是疼到了骨子里,还说我手段残忍,不过是将酒泉子引到了她面前罢了,但是你却是直接将她送了轮回,永生永世都是穷苦命,永生不得所爱,永生只能做最低等的人,连个孩子都不能够拥有。
那才是,狠呢。
正在拜堂的云初霁头上戴着繁重的头饰,压得她转不过起来,总觉得身后有眼睛看着她,可真正转身看时,却是什么都没有。
“闺女啊,你不要怕,今后便是你当家做主,我家这混小子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尽管放手做就是了,叔父是一点话都没有的,还会给你炖汤喝,这话我可是撂在这里,帝后作见证的。”邢弋以为她心里不高兴,赶紧说着话打散她的疑虑,更是不管这听着的人是有多惊呆,真的宠着她跟亲闺女似的,即便是知道这抽事“男嫁女娶”也毫不在意。
反正,儿媳妇只要是她,怎么都好。
太子看的眼酸,用手捅了捅边上的女子,见着她正兴致冲冲的看着云初霁,连理会他的心思都没,不禁凑近了委屈巴巴的说道:“你看连他们都成亲了,霞姝你倒是什么时候嫁给我呀?我保证会对你好的,皇后就你一个,不能再多了,只求要是将来有了孩子,你可别将我丢一旁。”
砚霞姝斜眼瞥了瞥他,嘴里说着“一点志气都没有,哪里像个当朝太子”,脸上却是笑眼盈盈,一只手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来,拉了太子有些冰凉的手,明显感觉到他的颤抖,继而便天旋地转,只听得一个放肆的声音喊道“我也要有媳妇了!”
可真是,一个傻子呢。
有人偷偷抹了眼泪,独自一个人喝下一瓶闷酒,边上的人也不敢上前,倒是将他面前空出一大块地方来,他喃喃道:“砚修走了,韩空青也跟着紫菀去了,恩怨散了,可就留了我是几个意思?我白术并不想孤零零的在世上,却非活着不可。”
活着,真可笑。
新房内,婴儿臂粗的喜烛燃烧着,将这房间照的明亮,满目的红色映入眼帘,只听得一声悲惨的喊声,窗户都抖了三抖,竟将外头一众想要听墙角的人都给吓跑了,树上正站着两人,男子拼命想挡住自己的脸,却被女子给扒拉了下来,可不是太子和晏霞姝么。
“你们还想留下来过夜?”有箭矢迎面飞过来,太子还没分清楚缘由便被砚霞姝揽着腰飞到了另一高处,那是隔着很远的长安城高台了。
“哼,这邢牧之一点道理都不讲,谁还打扰他洞房花烛不成!”捏着一只发簪,晏霞姝愤恨的说道,却只是将东西插进了自己的发间,心想着算他识相,这东西留着念想,也足够了。
云初霁当然知道外头的是晏霞姝,虚虚的拦了一下也就不管了,伸手将邢牧之的腰一把抱住,除去了繁复发饰的她如同清水出芙蓉,差点将邢牧之的心偷忘了跳,她将头抵在他的胸前,一只小手还不安分的画着圈圈,说道:“怎么办,你是这辈子都卖身给我了。”
被这小小的撩拨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的邢牧之抓住她的手,在她眉间印记落下一吻,将她的手放在胸前回道:“不慌,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一起卖给你了,卖给你生儿育女。”
“真是调皮,以前倒是没见的这么油嘴滑舌,倒是不怕我这一头银发遗传到孩子?”
邢牧之先是亲了她的嘴唇,又温柔的亲了她的头发,才说道:“要是你这般介意,我便去染白头发。”
云初霁莞尔一笑,倾国倾城,只见她反身将邢牧之扑倒在床上,描绘着他那唇角,娇笑:“才不允许,你银发一点都不好看。”
“我倒是第一眼就喜欢银发的你。”邢牧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云初霁忽然发现他并不是在说假话,有些虚心,想要逃离却被邢牧之抓住,瞬间便反客为主,噙着笑欺身而上,“娘子,现在害怕好像是晚了点。”
枯寒逢岁晚,墨梅染凝霜;岁止于寒,从荒而安。
数月前临川下起了大雪,如百年之前的陵川,枯了百年的梅花盛开。
后续,沧卷有言:云氏之女,命不过十六,惟待大雪将至,腊梅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