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日新王莽

第三十章 朋友话别

B部:

王莽回到太学府的时候,天开始黑了。黑暗吞噬着他。但他的思绪如夜出的蝙蝠。贼一样地急急上纵又猛地回刹。他眼光在黑黑的天地里寻找光亮。太学府府令刘向的窗口是亮的。灯光下刘向在奋笔写“春秋兴衰史”,旁边摆着定稿的《山海经》。兴衰在他的笔下成了可以避免事件。就象人可以延年益寿。那此死的事件,人物。在他的笔下一个个活了起来。成为了镜子。山川河流也不是死的。而被赋予了价值。人为那价值而争夺着。太学府门前的十盏灯,盏盏明。光明同朝廷大广场射过来的光交汇碰撞闪着。广场的石狮子与护卫的武士构成一对风景。王莽顺着太学府‘三人行’大道,深思着往门口走。站在立柱下,他望着广场前的十道雄狮想到王章进京时情景。

第二天,中午回来时,发现门前摆着两辆大马车。那马昂着头,竖耳做听令之状。身子弯成弓成离弦之势。马足收着劲。马夫抱鞭子坐在头上,缩着头。象吃饱后的鱼鹰把长嘴插在翅膀里蹲在船舷上。

王莽见车上载着盆,被子,书,剑等等什物。进门见刘歆与杨雄,惊讶地说“你们俩人准备搬走。昨天怎么没有听你们说?!”

刘歆说“我也是今天听说的。皇宫内的事,就是这样,世事难料。等你想不到的时候,它来了。等你指望的时候,它抱着琵琶半遮面。”

杨雄说“你搬进来了,我还能赖着不走。还不走要遭捧?前人让后人。我们都是过客,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

王莽说“不是因为我来了你们才走的吧。我也不吃人。”

杨雄说“要吃你吃刘歆,他白皮嫩肉,吃起来甜。我五大三粗,吃起来苦。”

刘歆说“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结束苦行僧的求经生活,过起府门的衙役生活,话多了。人也活泛起来。”

刘歆说完进内屋检查还有没有需要搬的什物。王莽望着杂物出神。自语“以前的条理全都打乱了”刘歆又抱着包裹往外去。边走边说“旧的打乱了,新的确建立起来了。不破坏不能建新。”杨雄说“条理之下的秩序有价值支撑着。我们就是寻求价值的人。四年来,我们求经书原义。读经培养我们的情感。周书培养我们的大局纲领。周易为我们判断吉凶。”

说时,刘歆与杨雄合计着,说“我俩与王莽同室也是有缘。我俩临别赠送件礼物才好。”杨雄说“我准备把我最近写的书送给他,”刘歆说“你送书是文的,我就送武的。我把家父送给我的剑送给他。”杨雄说“你送这样贵重的礼物?”刘歆说“轻重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我来说,就是件很轻的东西。而对于王莽不说则是件很重的宝贝。”

“为什么?”

“因为那剑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剑。那剑在我那里是等侍着主人。它在我那里蒙上了灰尘。只有在王莽手里才生辉。”

杨雄说“是怎样的个剑,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歆说“当初,刘邦斩白蛇起义的时候用的是柄雄剑。”

“雄剑,照理还有雌的?”

“是的,”

刘歆说“那一对剑是秦王二世时一工匠打制的。当时他见天下乱。见民不聊生。决心打一对雄雌剑拯救天下。剑打造好了之后。他挂在堂上,夜里不用点烛。有天,他望着剑睡着了。他梦见剑找到了主人。后来证实,那剑直伯找到了主人。这主人就是刘邦。匠人见剑找到了主人,突然醒来发现剑竟不见了。”

杨雄问“后来怎样了?”

刘歆说“还用问吗?剑被人偷了。一支卖给了刘邦。另一支不知去向。”

杨雄问“那剑怎样到了你父亲的手里?”

刘歆说“是一个流浪艺人送给我的父亲的。当时浪人形骸腌脏。见浪人拔出剑半截,那光耀亮了整个屋子。父亲送他几百金。那浪人也怪得出奇。丢下剑丢下钱就走了。走时丢下话‘搁你这里遇主人’。”

杨雄感叹“竟有这样的事。竟有埋没近几百年的剑。”

说时,刘歆就在外面在车上翻动起来。仆人见主人地找东西。只好将捆好了的又松绑。帮着主人在车上找。那剑被一红布包裹着。

王莽接过那剑象接过命运一样。说“这是友谊的见证。我要对得起剑的主张,要斩妖孽。”

外头杨雄问王莽“怎么样?长安好玩吗?我可是这里土生土长的。长安就象我的身子骨。我熟着象自已脸面。”

王莽问杨雄“刘歆也是土生土长的?就象地上的草皮?听口音,是这样。”

杨雄说“你真是个听声又听音的聪明人。他比我还要长安。他的祖父就是长安市民了。我是父亲这辈做官到长安才落户的。明天他的父亲要来讲课的。原本准备去听听新思想,新思维。但想到明天要上内务府,也就放弃了。那选题,你不得不去认真对待的。”

王莽问“什么题目?”

杨雄说“洪范八政与五行。对于一个从政的人来说,这是必修的功课。政治就是悲剧喜剧的艺术。玩的就是对那些理论不同的解释。理论是手中的铁锤,要锤开顽固的大石头。明天京城又将上演悲喜剧。但后天是那曲,就不可能晓得了。在长安,每天都有悲喜剧上演,曲曲不一样。就象繁华的北门商业街,不论白天黑夜都有匆匆过客,不可能空街无人。除非天把人灭了。”

王莽感兴趣的问“你说明天就有轻喜剧上演。什么喜剧,什么悲剧?”

杨雄说“喜事哩,一是匈奴上朝进贡。斗了几十年了,终于又和了下来。功劳应归你的大伯。大伯王凤,还真的有两下子。悲的呢!是王章被捕入狱。你的大伯。。。。。。”

王莽说“你刚才说谁了?是王章吗?是不是我听错了。王章怎么了?”

“进牢房了”

“是怎么进的,为么事?”

杨雄说“我也不知道,据有的人说,他站错了队。帮着傅氏求情留城。大事大非不清,怎地不进班房。”

王莽说“我同他同道进城,老先生一路走,一路考察堤防。我得去看看他。”

杨雄说“天真,天真可爱的青年,血气方刚的青年。”

王莽说“怎么着?”

杨雄说“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书生,是个无所用的书生。你以为你的伯父能为你带来特权?特权搁在那,但藏得很深,没有上求天下掘地的功夫你求不到的。你要有足够的势力,而不是有足够的血气。血气没有势力做后盾就是莽撞。”

王莽说“你真的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把我烧熟了。”

杨雄说“我正在起草一本书,帮我将观点方面审审。”

“什么题目?”

“朝廷各阶层分析”

王莽说“赶紧写,我拿着它做入世指南。”

杨雄说“就拿现在的状态来说吧。我给你补上一课。”

“说吧!我的耳朵竖着,站着。”

“我把现在的时代叫做‘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后时代”

“怎样地先?怎样的后?”

杨雄说“你的姑姑在为皇后时,小心护着皇后位。生怕失位遭受废位之灾。这是前时代。”

王莽说“随着我姑姑的儿子登临皇位,进入到后时代了,对不?”

杨雄说“是的。我得补充一点,不论是前时代还是后时代。你的姑姑,都得力你大伯。没有你大伯的鼎力相助,两位大美人早就将你的姑姑拉了皇后位。没有皇后之位,现在能稳当在坐在太后椅子上吗?前时代斗争激烈,后时代同样不轻松。那王章关进大牢就是例证。他自以为是老臣,自以为功劳大。他一不把你大伯放在眼里,二想站队谋长远发展,他选择傅氏和冯氏。这样背信的作法岂有不进大牢之理。我把几件事联在一块,讲给你听。你稍微想想就明白了。一件事,傅美人的儿子刘康明天要离京回到自己的封地。另个一件呢,是冯美人的兄弟冯野王被免职。”

王莽说“你洞察力能透过身体见人的心。而黄门郎规矩人做盲子,做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你的洞察力使你活受罪。”

杨雄用惊讶的目光看着王莽。他发现那平时见不到表情的目光,阴郁而而深沉。而一但把那内心的东西掏出来,亮出来,确也是个很透明的人。

王莽帮着两人收拾杂物。杨雄见刘歆还在车边帮着捆绑,招呼一声先走了。王莽直到刘歆收拾妥当之后才决定上大伯处。刘歆说“我也将走了,你今天独自享受独处的宁静。宁静会使你的心灵升华的。”

王莽说“听杨雄说了王章的事,我无法平静。我要上大伯处。”

刘歆说“你如果去喊冤,我就不带你坐顺道车。”

王莽说“我不是喊冤,而是想学大伯的理政经验。”

刘歆说“上车吧,到了将军府街口下,走几脚就到了。在那路口,马车也是不许进去的。你是第一次上门吗?”

王莽说“不是的,随三叔去过几次。大伯招呼我经常上门走动。我也是听大伯的话。按大伯指示做事。”

刘歆说“将军府的大门可不是随意可以叫得开的。你必有决窃。”

王莽说“守门的人我认识,混得很熟了。叫王兴。兴盛的兴。我到门口一站,他就二话不说让我进去了。”

刘歆说“人都是溅骨头,眼晴朝着上。王举看中的是你的未来。屈服你的未来。他也在赌博。把宝押在你身上。在长安,恨呀,爱呀,都是有缘起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他们的行为都有内驱力。就象这匹吃饱卯足劲猛跑的马。如果不喂草料。它能这样跑吗?”

王莽从大伯处回来的时候是近午夜了。王莽进到房间,点亮蜡烛。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孤独顺着脚往上爬。王莽感到一阵子冷。

他想刘歆之后又想到杨雄。他佩服杨雄的敏锐性。他不明白的是两个富家子弟来这里读经书是什么目的。如果说富是好的话。那么对于他俩过于富裕是种缺失。他俩是来补上这课程的。而对于他来说。贫穷是缺憾。而必须补上富贵这门缺失。天生里。他有这个富贵,因为,我是大汉王太后的侄子。血缘是天生而不可选择的,而天帝丢弃我,使我历尽苦难,是为了担当大命运的?想到血缘,他就想到了妈妈。妈妈为什么总是不肯相信父亲不在人世了呢?肯定死亡,就是希望破灭,妈妈是个有信仰的人。想到这,他把刘歆送给他的剑抽了出来。寒光在室内象闪电一样。王莽觉着剑有魂魄。他做了个砍杀动作。那弧光如鬼魅蛇影。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