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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长安印象

王商见王莽如期到了长安,把他与儿子王况王邑比较之后,生出佩服之情。他说“这大的雨,居然不误期。你有种排除万难的决心。”王莽说“没有特别之处,只是随着感觉,觉着必须这样做下去。”

王商问“行李到了没有!没有到也不要紧,先在我家里住下。待行李到了之后再报到太学府。”说时,喊来听差的“上南门九里驿站去问行李可到了。”差人抬脚出门又被喊进来,王商说“若是没有到,要向他们讨要具体的日期,紧紧的死盯着。他们慵懒,他们拖拉,他们不是官却官僚。逼急了他们会搪塞理由‘兵荒马乱,行李自然走得慢’。他们如果这么说,证明他们在胡扯精。南边的情况我清楚,不象‘有兵乱,灾民乱’的西边和北边。南道上安宁得很。既没有兵荒,也没有马乱。路不拾遗,说的就是南边的人。那边的路通畅,没有理由不按期交接行李。”说完之后问王莽可成家了。

王莽说“刚十八,成家早了点吧,事业上的事还没有着落。”

王商说“有我胖叔为你担着,事业上的事就不用过多的操心。我看你说话用词,理想主义的色彩浓烈得很。同我这个现实主义色彩相反衬。正好是取长补短。我劝你把生存的意义看重些。把事业意义看淡些,这样,人的快乐就多。我这样胖岂是无缘无故的吗!心宽体胖是我的发现。见你清瘦,晓得你忧国忧民,闹得心神不宁,寝食不安。上太学府捧上五经之后。如果不改掉这毛病,恐怕还得减饭量,人还得瘦下去。母亲见着你要心痛死。”

大儿子王况刚从黄门郎报到回来。回来就说“父,我受不了淳于长那个气味。”王商惊讶“什么气味?”王况说“什么味?摆谱的味。黄门郎是个多大的府,说白了,也就是五六个人替皇上收管秘密文书的地方。你猜怎么的。他把自己看得起,摆谱,还找来几个前呼后拥的武士。那架式比宰相还有过之而不及。”王商说“你可不要到外头乱说,黄门郎是个管秘事的地方,秘事的地方是不允许外面人看到的。应做到,你看得见别人,别人看不到你。你现在也有十八岁了,好歹也是朝廷的官员了,不比在家里。委曲的事要往肚里吞。”王况说“我还受不了他那精心梳妆,打扮得象个走台子的人”王商问“梳妆打扮?走台子?走什么台子?”王况说“为了亮,往头发上抹油。走台子,你不懂啊,就是桂宫里演戏的人那种,大红大绿的打扮”王商说“小小年纪,眼光盯着这些无聊小事儿,心生怨愤之情。多沉心做事才是出路。你也别忌恨他那吹胡子瞪眼,一副瞧不上人的做派,其实,他在皇上面前低三下四俗气着呢!在皇上面前低头,在你面前昂着,这也是在不平衡中找平衡。”

说话之时,他发现了王莽,对父亲说“这位公子我怎么不认识,”王商说“光顾着说话,忘了你介绍,这位就是太学府的书生王莽,你的二表哥。”王况说“哦,说曼叔叔的二儿子王莽要过来,原来就是你呀!二表哥比我大许多?你比二伯熊多的。一大一小,父亲忙于朝廷事把我生晚了许多”王商说“你小,但你在黄门郎任职了。他大,他还读书呢!呆会你的堂兄王舜也要过来。你们小字辈的在一块聚聚,梳理梳理感情。这可是家族的精神纽带。仅有血缘是不够的。”

王邑是同王舜一块上门的。他俩见着王莽,有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王邑说“你生得这么瘦,但为什么样在我看来,同我那大胖子伯父有点相似呢?”王舜说“他那洞穿一切的眼睛象三大伯,枯瘦的身材,如饥饿的狼象大伯王凤。明天我们兄弟几人陪你在长安转转。长安虽大,但熟了之后也就象你手里的巴掌一样。”

王商见堂兄弟几人谈得欢畅,说“你们谈吧,我上你大伯那里去商量事。说请了位治堤防的高手。你们谈吧,天文地理地谈。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

两天以来,王莽进进出出穿越‘长安十二道城门’。他感受着长安城的自大。“四面八方”是设计十二道门的思想。是建成宏大规模的依据。他为自己善于思考而感到自诩,但也因此感到更加的孤独。他嘴嚼孤独就象嚼着甘草。

他说长安不仅是围墙之内的长安城,还应包括绕着古城墙建的大大小小的城外城。城外与城内合一个心脏,节律跳动得唇亡齿寒。

有谁能从城外的抄家大事件中,观察出“事的起因是为了一鸡肉咸淡论争而起的风波”?而城内大殿之上,大臣之所以敢飞杨跋扈拔刀唬人,则是因为城外有千军万马做着他的靠山。

长安城,它不仅是大汉的长安城。还是关外的长安城。长安城内蛮夷街浓缩着九洲八十二国。那里街内有街。巷内有巷。每个单门独户就是一个国家。屋的临时主人都是人质。他们住在长安,心系故土。长安市民仅数得出匈奴人质,西羌人质等十几个常见的附属国。其余的即便是请专属人,也得借助边关文本才能理得清。

长安是中枢神经,动一下,河山为之山舞银蛇。长安不轻易高兴,也不轻易动怒。掌握这德性,修炼这德性的有太学府。他们以此为已任,做得兢兢业业。

这里生产物质是其次,生产时代风俗是其主。他们以多为要。生产勤俭,也生产奢靡。老长安市民晓得风气。勤俭之风是物产丰富的南风,一般来得慢,来得缓。而

奢靡之风是狂乱的北风。一夜之间可传千里。

这里聚集着天下的金钱,是金钱交易所。商人比喻长安为前沿战场。是上演肉博的地方。

长安城墙上有东南西北楼,守护的是四面八方。上东门楼望见大海。上南门楼能见长江天际流。上西门楼,崇山骏岭尽收眼底。上北门楼草原草浪如涌。

各地的特产,是通过门楼下的城门进到长安城的。而进到长安城的特产,在这里经钱尺一量换了一手换了主人。货物往往是东进西出。物品随人南来北往。在长安高民中,你拣一样商品,随便问,他们能说出处。还能讲出商品的归宿之地。例如,牛皮羊皮。他们会引着你上北门市场。那里的羊皮牛皮,削得皮薄如纸。是制作高级靴子的材料。你想看,先把口袋里的钱摸摸,看足不足。不是有钱的人不敢看,不敢问。

长安引领高雅,也引领庸俗。他走一街,又走过一街。瞧着自己的短衣外套,他从人们奇怪表情里发现风俗变化。长衣裳替代短衣,在这里说变就变。时代的流行什么,长安街上能给你最为直接的感受。

在他游历的两天里,王莽发现,他们不仅衣服长了。头上还戴着大帽子。文相的人变成一副宰相象。而武人则是一副大将军相。后来,王莽才晓得。凡这样打扮的人,在他的背后,有个大的作坊。作坊在北郊,工艺和规模都写在帽子上了。

这里象制作陶器那样还生产思想。太学府把五经变成金山银山,那里有挖掘不尽的宝贝。五经在他们手里成了利剑,直刺命运的咽喉。在世风世俗面前。注家,解释家,一家接一家,都被称为“大家”例如“大周易家”“大诗经家”“大春秋家”。他们以现实风俗变迁为原料。注解经书的原意,本意,引伸意。所有意思都有出处,你没有足够多的知识,你只能望洋兴叹。

这里也生产堕落。街头拉客的,一眼能把你的欲望看穿。她一旦出手,就没有跑掉的猎物。

这里最多是野心家和阴谋家。他们都是被人称为君子的人。在城内有在城外有。在奴隶群里有。在仕大夫群里有。

这里出不可思议事件。南方的荔技一夜之间可以到达长安。至于怎么到的,实在的考验着你的智力。

这里的马不是用于战争的后器,而是供人开心的玩物。这里的马已失去飞跑的功能,马也没有草原野性。马也被为宠物。这里的马为无事的人产生艺术想象。他们创造了“烧银子烧金子”词汇。

这里也是天下工艺大比拚的较量场。就象擂台上你方唱罢我下场的热闹。掉下擂台差于露面,露头就遭到打击。各种器具充塞街头的是挤下台的非正品。

这里是天下的心。再远的路程,只要闹事折腾痛伤着,这里也应着痛苦颤抖。人说是十指连心。这里能得到最为直接的体现。

这里的手可以伸到大帝国的任何地方,南边可以伸到海,北边可以伸到草原。因而这里的人动嘴就说天下,他们手里拿的,用的,吃的,穿的,他们都爱问个出处。他们的作派,也为他们赢得京城人见识远的美誉。

他从南门闲逛到北门,又从东门逛到西门。他激励意志要坚持到东,到西,到南,到北。要使目光高远,能穿越全城,穿越连接着的山山水水。还有那形成山水的历史年轮。在北城,他奇怪“奴隶交易市场也交易骡子”,而“交易驴子市场也买卖着奴隶”。在南城,王莽看到市场随停泊的船不停地的变换。就象惯于变化多雨的南方天气。米船靠岸的时候是米市场。陶器船靠岸的时候,又成了陶器交易市场。这里有一样不变,就是奴隶交易市场。夹杂这些交易之间,日夜不分,价格随行就市。他年青的心困惑繁荣的长安为什么能容忍买卖奴隶现象。人难道不是万物之灵了吗?也许是太学府主张的‘天人合一’思想使然的吧!物既然可以卖的话,那么人也可以卖了。

他到了太学府大门前。他望一眼太学府又望一眼朝廷。一群大雁人字形地从中间飞过。他想象着大雁双翅扇动高高飞翔。决定今天不进太学府。明天再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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