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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末路穷途长安远(一)

在冲过火丑,蚩尤烈忽然不再放马急冲,他勒慢了坐骑,开始左顾右盼,一骑骑羌族斥候从四方赶来,向大君奏报军情。

“报大君,匈奴突厥两部已溃不成军,只剩少数残兵生还,我族骑军正在清缴!”

“报大君,汉军鬼风屠,禳天军都已败退,我族伏兵四面截杀,汉军伤亡惨重!”

每听到一个消息,蚩尤烈都只是不置可否的一颔首,似乎这些消息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大君!”斥候侦骑首领莫徉兴冲冲的策骑过来,大声道:“突厥公铁摩勒,匈奴王吐利浑,连那名被军师策反的金铃骑卫季额,都已命送沙场。”

亥阴淡淡道:“意料中事,看把你乐成这样?”

“能不高兴吗?今夜之后,草原上就是大君独尊!族人们等这一天,已等了几辈子了!”莫徉早乐得眉飞色舞,又问道:“大君,您看铁摩勒和吐利浑的尸首该如何安置?”毕竟是两位部落之王,而且今夜之后,大君必然要去吞并匈奴和突厥两部,若把两位部族之王的尸首带回去还给他们的族人,既是示威也是怀柔,还能绝了两部族人的异心。

“有长进啊,莫徉,你想的倒是周到。”亥阴听出了莫徉的话中之意,笑着嘉许了一句,便等着大君定夺。

“何必带回去,就地曝尸。”蚩尤烈的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似有些不耐的冷冷说了一句,便要催骑向前,转念一想,又回头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莫徉立刻道:“吐利浑是被季额刺杀,得手后,季额本想立刻离开,谁知铁摩勒竟然暴怒,拣起吐利浑的配刀冲向季额,说要为吐利浑报仇…”

蚩尤烈眉毛一挑,生起了些兴趣:“有这事?铁摩勒这冷人居然会为了吐利浑动怒?”

亥阴也大感好奇:“铁摩勒是个城府深沉的角色,他和吐利浑之间也一直有隔阂,他居然会拼命为吐利浑报仇?是你亲眼所见?”

“是。当时我就埋伏在一侧。”莫徉心里也对方才亲眼所见的一幕很是纳闷:“我隔得远,也没听清楚他俩的对话,铁摩勒好像说,吐利浑是他今日交到的朋友,所以拼了一死,也要先杀了季额为吐利浑报仇,当时他和季额身边都还剩了些护卫,于是双方厮杀起来,铁摩勒虽在几名金铃骑卫围攻下受伤,仍拼死一刀剁下了季额的人头。”

蚩尤烈追问:“那铁摩勒是怎么死的?”

莫徉道:“砍下季额人头后,铁摩勒已负伤,后来被兄弟们的火铩投杀。临死前,他还仰天长笑,说刀斩仇人,死无憾。属下也很奇怪,这两个人居然会在今夜成了朋友。”

“能让铁摩勒拼命为吐利浑报仇,想来他二人也不是形势所迫下结交为友。”亥阴很是不解,既疑惑又庆幸的说道:“从前倒是小觑了他二人,以为他俩都是一介为利而谋的自私之辈,若突厥和匈奴两部早几年真心定盟,只怕我今夜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得手。”

“生而在世,谁不需要一二知己?”蚩尤烈似在回味着什么,又轻声道:“莫徉,令弟兄们好生收拢突厥公和匈奴王的尸首,明日带回草原,按部族王者之礼,厚葬。”

“是。”莫徉不知大君怎会突然改了心意,当即派部下去传令,自己则驱骑跟在大君身后,马上就要追随大君杀入长安,一血十几年的耻辱,如此振奋人心的大事,他可不想错过。

亥阴心里却咯噔一声,他很清楚,这是因为铁摩勒和吐利浑的意气相投触动了大君心底深埋的某处柔软,眼看大君就要向自己旧日意气相投的故人保仇,这样的触景生情却是不妙,见大君还在左右顾盼,心中一动,明白大君是想审视战场,有无他那两位老友的踪迹,忙上前道:“大君,此处战场是突厥匈奴两部和汉军拼杀处,汉军自相残杀的战场,应该还要在前方,不如我们先追上厉帝,再看个究竟。”

蚩尤烈向他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亥阴,果然还是你知我。”一抖缰绳,便欲催骑向前。

一旁的莫徉没明白大君和军师究竟在说什么,只听出大君似乎很关心汉军自相残杀的情形,忙凑上来道:“大君,汉军的火拼应该也十分惨烈,连那军王也战死了…”

“你说什么?”蚩尤烈突然扭头,死死瞪住了莫徉,“燹翮死了?”

莫徉大吃一惊,因为大君的面容在此刻突转凄厉,瞪着他的一只独眼更是有着如欲噬人的凶狠,他结结巴巴道:“属下,属下也未亲眼见到,但那些禳天军在冲锋时,口里就一直在大喊什么,为了军王…”

“你亲耳听见的?”蚩尤烈厉声喝问,左臂探直,一把拎住了莫徉的衣领,几乎把他从坐骑上拽下来,“是你亲耳听见的?”

“是,是。”莫徉连连点头,又瞥见蚩尤烈握紧野原长刀的右臂筋络直绽,似乎自己一个说错,就会随时一刀斩下,顿时惊的魂不附体,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只得道:“大君,我真的听见禳天军这么喊了,不但是我,我部下的斥候兄弟也都听见了…”

“别再说了!”亥阴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不知时务的莽撞家伙,又向蚩尤烈劝道:“大君,也许禳天军只是为激士气,也许…燹翮还在后方…”

“不会,燹翮若在,只会身先士卒,冲入敌阵,所以我才一直在左右环顾…”蚩尤烈仿佛一下失去了力气,左手一松,放开了莫徉,然后,他就在坐骑上垂首敛眉,一言不发。

明知两位老友都已活过今夜,也早预了垂首立于他俩尸身旁的默然垂顾,可乍闻老友陨落的噩耗,还是猝不及防的锥心刺痛。

恰有一阵夜风呜咽着吹过,拂乱了他一头披发,覆盖住他的面庞,谁也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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