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绿帽子王(7)

贺灵羽其人, 确有大才。

他本人的经历也非常传奇,费国国灭前,他隐姓埋名, 只为曲线救国;费国国灭后, 他诈死脱身,只为有朝一日,扳回一城。这一改头换面, 到他以扶戌的身份, 来到了王城,得见虞帝, 已然有十余年光阴。

扶戌着实能韬光养晦。

好在付出是有回报的,扶戌他凭借着自身才能,在虞朝混得风生水起。进献平百越计,更是让他一举成名天下知, 后随着魏扩领兵平百越,献出良计的扶戌官升为御史大夫。此职乃丞相副职,掌图籍秘书,执群臣奏章,兼理监察事务。

一时间,可以说是华曜日月,天下奔走而慕艳。

而丞相苏辞年迈, 不止一次上书请辞。

不过即便苏辞卸任,下任丞相倒也轮不到扶戌,不过日后却很难说了。大家都看得出来, 扶戌很受陛下信重,更进一步,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当然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再是看重扶戌,也并没有多过火,而扶戌表现地也不像是个佞臣,人家是有真才实学的。

在成为御史大夫前,扶戌还做过内史长史,内史如今掌管京师之地,相当于京兆尹,当时扶戌就向内史霍遇进言,促成了之后全国范围内驰道的修筑。

这驰道类似于管道,目的是为了政令畅通,各地交流便利。先前通往漠北的直道,就是这种性质的。后来修建的驰道,先是以新都城丹阳为中心,一条向东,通往过去的褚国和严国,一条向南,直达两淮地域。

后来又在巴蜀地区修筑了一条驰道,便于中原地区和西南地区的交通;等到攻打百越前,又在原越国附近修筑了攀越秦岭的新道。

加上直道,便将全国各地以丹阳为中心联系到了一起。

这种驰道路基坚固,宽五十步,道旁每隔三丈种青松一株。不过就整体规格来讲,还是以直道为最,直道这条路前后修了两年,即便是顾青,也会在看到这条道路后,感叹于集体智慧。

再者修筑驰道,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正中顾青下怀。这也是顾青为什么会更愿意将他明知道内里身份的扶戌,接连提拔上来,还将他提拔到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之位上。

当然了,这其中还有顾青想就近观察扶戌的因素。

扶戌他表现地几乎完美无缺,除了顾青,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一大“搅屎棍”的贺灵羽。

就凭这一点,顾青就更有几分喜欢他了。

说起“搅屎棍”贺灵羽来,当年被他坑过的郑王,如今尚在。郑王在郑国覆灭后,也不说是成了阶下囚,可也没什么了权力,更像是个吉祥物,亦或是昭显虞帝慈悲为怀的证据。其他国的君王也是,比如说前费王和前太子袭。

当时费破时,太子袭还带着宗族中人想要逃走,却被拦了下来,这数年间都只能在丹阳城做米虫,就是他想联系从前的旧部,那也得有机会啊。

倒是前费王,也就是扶戌和前太子袭的父亲,他在几年前去世了。这其中倒没有什么阴谋,毕竟作为最终胜利者的顾青,也不至于再多去为难前费王这个败寇。

前费王就是年事已高,再加上郁结于心,自然死亡的。

此事也没有藏着掖着,扶戌必然是知情的,但他半分都没有表现出来,不过私下有悄悄祭拜就是了。除此之外,扶戌从没有去联络过兄长太子袭,也没有和费国旧民对过暗号。

费国旧民是说仍旧当自己是费国人的原费国人,他们不归顺于虞朝,还在私下中到处活动,意图复国。那么按照虞国律法,他们就被归于游民之类的。

乍一听这旧民多有宏图壮志,但实际上随着大一统的脚步,从各方面往前推动,很快他们连游民都做不了了。因为按照虞朝律法规定,全国上下推行户口制度,每个人都得拥有身份证明,如“验”“传”和“符”等,没有证件的,都会被当成黑户。

而律法还提倡百姓检举,也就是如果发现疑似黑户者,若是没有身份证明,那就可以把这人扭送到衙门,衙门会有相应奖励。

另外,如果没有身份证明,旅馆都不会收留该人。

也就是说,这些是黑户的各国旧民们,渐渐地也就只有长期露宿荒郊野岭,寸步难行的下场。所幸当下律法还没有严苛到不准许谁隐居山林,不过成为隐士是不被提倡的,毕竟现在人口本来就不多,若是都跑去归隐山林,那谁来耕田打仗?

话又说回来,顾青看扶戌顺眼,并进一步信重他,倒也不是完全假装的。

就是不知道同样在假装的扶戌,会不会假装着假装着就入戏太深?

顾青还是有那么点期待后续的。

虞朝大一统后,在虞帝的掌管下,相对平稳地渡过了过渡期。又随着百越被平,其他复国说什么的,也都是小打小闹,这么一来,最大的威胁就是漠北的外敌:

匈奴。

从前的时候,和漠北挨得更近的褚国,和严国等都领兵,击退过这一凶悍的游牧民族。长城也在进一步修建中。

到了现在,带兵镇守的是霍怀川。

在最初两年时,曾爆发过一次大战。当时霍怀川领兵三十万,北击匈奴,收河套地区。此后胡人不敢再大规模来犯,到顾青决定北巡时,已有十余年了,而到此时,顾青称帝已有十二年,加上之前他做虞国君王的时间,顾青到这个平行世界,已经有十八年的时间了。

这可不短了。

顾青难免生倦,只是他被历史裹挟着往前,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而就在顾青决定北巡时,匈奴在龟缩多年后,重整旗鼓,再次汹汹来犯。

霍怀川领兵抵御。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这一次,在顾青的銮驾即将抵达前线时,传来了霍怀川重伤的消息。

当顾青来到营寨,霍怀川撑着那不知道从哪儿的最后力气,从营帐中往外冲,远远地就看到了銮驾,只是他还是没能撑着到顾青面前,就重重跌落在地上。本来霍怀川就受了重伤,先前军医们都在暗自摇头了,而他还能往外冲几步,实属是回光返照。

可以说是霍怀川内心的信念,再支撑着他,只是天不遂他愿。

不。

顾青来到了霍怀川面前时,他还苦苦撑着最后一口气。

顾青俯下-身来,对他说道:“孤原谅你了。”

霍怀川终于闭上了眼睛。

顾青紧抿了一下嘴角,再举目四望,将四周士兵们尽收眼底,他深吸一口气,缓慢而有力道:“王朝卿,将朕的佩剑拿来!”

大一统十二年,匈奴大举来犯,武通侯霍怀川战死。

虞军士气消沉。

帝至,领兵亲征。

战前帝登高,做战前宣言,使群情激奋,士气大涨。

后虞军有如神助,却匈奴七百余里,匈奴单于劼顿身死,匈奴退居漠北,分裂为五部,数十年不敢再犯。

这一战自匈奴单于劼顿大举来犯,到其身死,匈奴败退,前后有数月时间。其中顾青亲征的时间有月余,在那之前霍怀川带领着虞军,有数次打退匈奴,也在很大程度上消磨了匈奴的总体实力,而他的战死,加上顾青做的战前演讲,才能极大鼓舞了士气。

顾青当时登高做的战前演讲,在他带领虞军和匈奴对战时,便传回到了后方。虽然大一统的时间,并不完全足够,让所有人都认同“我们是一个大民族,我们是一个国家的人民”,但比起匈奴这一外敌,显然大家对于虞朝还是更有认同感,何况从前的时候,原褚国和原严国就曾遭受过匈奴侵袭,再往前那都能推到夏商期间,也就是不管怎么说,匈奴都是外敌。

在如此时刻,外敌的大举进犯,在很大程度上激起了大家一致的愤怒,还有团结等。

这其中顾青那篇演讲,起到了举重若轻的作用,即使不在当场,可看到这篇文章,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激励,其中的呼喊,其中蕴藏着的力量;哪怕不再战场,也会拍案而起,恨不能同上战场,和外敌决一死战。

士气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却又能在一场战役中,起决定作用。

以及军备,还有粮草等也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点,虞国这边就做得足够好了,做到了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但这一战,还是有很多士兵战死。

这一次,顾青的心情格外复杂。

战役结束后,于榆林郡建英烈祠,同时也对原有律法中,对于征兵家庭抚恤事宜,进行了革新。另外,在将霍怀川也葬于榆林郡的英烈祠中,他在榆林郡镇守了十余年,他死后仍做为英灵,继续镇守榆林郡,和其他牺牲的士兵们一样。

后,顾青班师回朝。

就要弱冠的太子章,率领百官出城门相迎。他做太子做得很好,何况他身边也有了不少同辈人辅佐他,在百官中也有了威信力,将来会是个合格的帝皇。

顾青心中这么想道。

待回到了王宫中,顾青在内侍的服侍下,脱掉了盔甲,换上了常服,安静地坐在御案后。他从外表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身体年龄也有四十多了,尽管没有白发,但这时候本来人均寿命,就不能和以后相比,更不用说他内里的灵魂,也早就没了年轻一说。

内侍们不敢打扰,纷纷在旁边装起了背景板。

宫门一关,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良久后,殿中才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霍怀川战死沙场一事,霍家也知道了。

霍家人相对平静,不是他们早就预料到会有那么一天,而是霍怀川本就是名军人,而霍家像他这样战死沙场的,还有许多。在霍家的祠堂中,摆放的许多牌位,就有大部分是这样离开的。

霍怀川的兄长霍遇忽然道:“把霍冰过继给川弟吧。”

霍怀川自从当年和宋家的姑娘退了亲后,就一直没有再成婚,膝下无子。霍遇却是有好几个儿子的,霍冰是他的次子,如今跟随着太子章,而霍遇之所以点名这个儿子,显然也是有这个原因在。

霍家其他人一听,俱是沉默了。

良久后,霍平道:“可。”

霍怀川的母亲杨氏,在人后掉了一把泪,还想起了呆在他们家的漾月公主,擦掉眼泪后,对着贴身仆从说了句话。从前她儿还活着,漾月公主也得活着,不然她若是那么香消玉损了,她儿必然心存愧疚,对她难以忘怀,但现在她儿既是已经牺牲,那就没有必要再拦着漾月公主了。

其实这多年来,漾月公主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了,她的心已经荒芜了。如今听到了霍怀川的死讯,漾月公主过了好半天,才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当夜,漾月公主拿簪子扎了自己的脖子,没有仆从们拦着,她就那么没了生息。

临死前,漾月公主发誓下辈子,下下辈子,和霍怀川再也不见。

从前线回来后,顾青就很有几分疲怠。

侍医也来看过,后表示陛下一切安康,没什么大碍。

朝臣们也没多怀疑,多是认为是因为此战,消耗了陛下太多的精力。再者武通侯的去世,势必让陛下触景生情,有诸多感伤,才使得内心不得开怀。

扶戌对这么一说,内心一半是想嗤之以鼻,一半却又隐隐赞同。

原来就扶戌这几年来,对虞帝的进一步了解,他是觉得虞帝完美的有点假。是人,他就会有七情六欲,更不用说作为一国之君,再是什么明君,也不可能做到像虞帝那样,那么有包容心,也从不担心卧榻之下,有他人酣睡。

即便这“他人”并没有他意,可作为一个君王,该有的防备心还是要有的,何况虞朝大一统后,进一步的中央集权,君王掌握了更多的权利。

这收与放之间,是相互矛盾的。

有那么几个时候,扶戌甚至觉得虞帝,并不将所有人都奉若至高无上的皇权,放在心底,他只是看在眼中,看穿了它。

敢相信这么一个藐视皇权的帝王,从前竟有着扫除**的雄心壮志?

倒也不是说“藐视”,用“俯视”更合适。

这就非常奇怪了。

除了对皇权,虞帝对其他也没什么**,无论是美人,还是子女。前者不说,便是后者,虞帝看起来在悉心培养三个子女,但问题就在这儿,一视同仁到虚假。

至少在因为齿序,而在小时候就不怎么得父亲欢心,长大后分明比兄长更有才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虚长他几岁的兄长做了继承人,不得不自己拼搏的扶戌看来,就是一碗水端平地太过于完美。

但扶戌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一个帝王,是臣子之幸。

因而扶戌也不怎么认为虞帝,是因为霍怀川而伤怀。固然霍怀川从型虞帝一起长大,情谊不同其他,但若说虞帝非常在乎霍怀川,在乎到悲恸,就不是很真实了。

可扶戌也是清楚地知道,在霍怀川和郑姬苟合前,虞帝可是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即没有变得这么无情无欲。因此,扶戌才又认为霍怀川,对虞帝有非常大的影响。

前后矛盾。

扶戌本人对虞帝的观感,也是非常复杂的,毕竟虞帝很有人格魅力,即便扶戌很多时候觉得他的诸多举措,都是在笼络人心,都是在弄虚作假,可人家就是能做到再诚挚不过,也为此笼络了大批人才,他们源源不断地朝着王城聚集。

再不然,便是看那篇宣言,扶戌心中一边想“这不过是在鼓舞士气罢了”,但他也不可避免产生钦佩之情。

这日,扶戌入宫觐见。

顾青自回朝后,就很少私下召大臣觐见,扶戌这还是头一回私下,有机会侍奉左右。

扶戌也不怎么年轻了,不过他很善于修饰自己的姿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得多,加上他气度出众,看起来就好像还不到三十岁。行动起来,斯文优雅;坐卧之间,衣袂翩翩,颇有几分温润如玉的意味。

这次顾青召他觐见,等他入殿后,就免了他的礼,招他上前侍奉。

扶戌:“喏。”

扶戌上前来,为顾青分理奏章,接着就为顾青念起了紧要奏章,听他如何处理。

扶戌的声音仿若清风明月般隽爽,读起来不紧不慢,让人听起来感到格外舒服。顾青听着听着就闭起了眼睛,倒也没睡着,只是偶尔才出声,有时候说话十分简略,但扶戌却很能体察上意,一举一动都让陛下很顺心。

哪怕是一直在顾青跟前侍奉的王朝卿,都不免多看扶戌几眼,心道:‘也难怪他受陛下信重。’

这般的,君臣相处渐入佳境。

扶戌读到了一份下郡呈送的,关于“捉到一队意图滋事旧民”的奏章,看那下郡州陵郡所在地,分明是原费国,而且还是原费国王城掖城所在地。扶戌的声音,听起来仍旧既优雅又动听,隽秀的面容上仍挂着一贯的笑意,他念到最后,快要结尾的时候,陛下冷不丁地开了口:“贺离,你是在州陵郡出生的吧。”

扶戌:“臣——”

扶戌:“!”

扶戌抬头向陛下看去,陛下他这会儿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朝着他看过来。

四目相对。

顾青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给自己提提神。他这段时间不是有几分疲怠吗,有趣的戏码也就只有扶戌了,虽说这和之前顾青预测的不太一样,不过也没什么差。

扶戌将竹简放下,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就恢复如常:“陛下是何时知晓的?”

顾青朝王朝卿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偏过头来对扶戌道:“如果朕说朕刚才是叫错了名字,你信吗?”

扶戌:“…………”

顾青不紧不慢道:“那句话其实是‘若朕没记错的话,贺离便是出生于州陵郡,其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贺灵羽,曾蛊惑剑客樊沛来刺杀朕。’”

扶戌垂下眼:“陛下都说是贺灵羽蛊惑攀沛了,又何必再揣着明白当糊涂?”

顾青反驳道:“难道就不许朕把他往阴险狡诈上想吗?”

扶戌:“……”

扶戌又道:“那敢问陛下缘何戳穿?”

“朕只是觉得再揣着明白当糊涂,没甚意思了。”顾青的目光放远,“自从漠北归来,朕想了很多,这其一便是生死无常。”

扶戌慢吞吞道:“陛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顾青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他自己的感想:“其二是高处不胜寒。”

扶戌这次倒没有立刻说什么,他不是很确定虞帝到底是怎么想的。难不成是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做他的知心人,就像是曾经的霍怀川?

顾青没再说什么感慨,也没在意扶戌没做回答,将一个竹简拿在手中道:“朕精神好些了,你退下罢。”

好像扶戌真身是贺离,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样。

扶戌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缓缓施礼道:“喏。”

顾青接下来也没对他怎么样,没有罢他的官,也没有当众戳穿他,还当他是扶戌。这反而让扶戌很不自在,也不知道是该羞愤,自己被看轻了;还是该赞叹虞帝一句,“有容人之量”;还有就是扶戌还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被惺惺相惜之感。

扶戌他从来没想过会被看穿,可仍旧有被虞帝看穿了,虽说他还不太清楚到底破绽出在了哪儿,但他也不至于自负到不承认自己输了,再一次的。

可以说扶戌倾向于认为虞帝没有拆穿他,是因为爱惜他的才华,还有不想继续高处不胜寒。这个认知倒是让扶戌觉得虞帝,有那么点烟火气了。

顾青对此:“唔。”

顾青觉得这样的走向,也挺有趣的,不过他还稍微有那么点失望,毕竟他还等着扶戌来给他安利长生不老呢,而顾青是想到时候喟叹,“朕不想长生不老,朕一心求死”来着。

反正就是让扶戌一脸懵逼,心中还骂爹便是了。

不管怎么说吧,顾青现在是该完成的都完成了,也没有什么好留恋得了。再想想他都在这儿呆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考虑离开的事了。

从前顾青还考虑怎么离开,是既离奇又炫目的,但这次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已经够离奇多彩的了,没必要再多上那么一件。这次因为还有个后世后续,所以肉身还是要完整留下来的,到时候供自己来瞻仰不说,还能和以后的自己做个映照。

忽然间顾青还想到了个后世的一个梗,“我,始皇,打钱。”

顾青想完,不由得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篇正文完结,后世番外要看么?还是后世放到现代篇一起来写?

·这段时间更新都不是很稳定,大家见谅哦,这章也发50个红包,还有谁没有么?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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