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分居
天亮了，温暖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进来，正好照在了沉舟脸上，但她并不觉得温暖，反而带着一股寒凉。
光带来的不是希望，是失望，绝望。
沉舟动弹半分都不得，向宇还压在她的腹，沉沉地睡着，眉头紧皱着，面容看上去又十分舒坦。
沉舟看着那束光良，渐渐地，眼睛失去了光彩，瞳孔涣散，脸色愈加苍白，嘴唇干得像久未逢甘霖的大地。
她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这幅鬼样子了呢？
向宇轻轻动了一下，把头从她的身上抬了起来，眼睛依旧闭着，随意地抓抓头发，依旧像个懵懂的孩子一般。
一睁开眼，便看到身下的沉舟，没了光彩，宛如一具死尸。
不论你信不信，向宇他竟然被吓到了，直接从沉舟身上弹了下去，瞪大了眼睛四下乱看，看到了一丝不挂的自己和沉舟，还有一塌糊涂的床单。
他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关于昨日的记忆，竟一点都记不清了，他是怎么回家的，沉舟又是怎么到他这里来的，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向宇颤抖着把被子替沉舟盖上，脸色因为受到惊吓而且变得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沉沉舟我我们”他连句话都说不清了。
圈子里没多干净，原本觉着这种情爱之事很重要的他，也渐渐觉着不过一晚而已，可事情到了沉舟这边，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沉舟，我对你做了坏事吗？”向宇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去碰沉舟又不敢去碰，万不愿意相信那是自己干出来的事。
沉舟就这样像死尸一般躺着，一动不动，就算阳光刺痛了眼睛，也没有闭上，仿佛世间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门口传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急促而强烈，听着让人心颤。
门最终没能承受得住，轰然塌了下来，唐北城就这样出现，他大步往里走，四处翻寻着，终于在二楼找到了两人。
看到躺下床上没有一点精气神的沉舟，旁边是只穿了条裤子的向宇，唐北城顿时觉得双眼一黑，害怕了多年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向宇看着怒气冲冲的唐北城，只觉得心虚，根本不敢去看他，只跪在一旁低着头，紧咬着牙齿，忍住往上翻涌的自责。
唐北城背过身去，哽咽了几下，亏他找了整整一晚上。
“沉舟，你回家吗？”这句话，让他失掉了所有的自尊，失掉了所有的骄傲，在这个叫沉舟的女人面前，他从来都不能抬得起头。
沉舟看着他的背，眼泪一颗一颗地流了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好，从床上下去，从背后将唐北城保住，眼泪全部涂在了他的衣服上。
“唐北城啊，北城啊，我真的是不配你这般委曲求全啊！”沉舟在心里想着，往日的任性，冷漠，责问的记忆，全变成了自责。
倘若她一直听唐北城的话，在家里受着姚琳的打骂，安心等他回来接自己回去，一心一意待在他身边，会不会更好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现实，如果的如果，都将只是如果。
沉舟失了力气，沿着唐北城的身形滑落在了地上，被子也散开，露出了白皙的身体，向宇本想来帮她，却被唐北城一脚踢开。
顾不得扶起沉舟，他就抓着向宇的衣领，拳头一下下全部落在了向宇的脸上身上，打到最后，唐北城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卑鄙，说到底，是自己不如人，没能将沉舟牢牢锁在身边，没能让她安心待在自己身边。
沉舟赤身躺在被子上，因为寒冷而蜷起身子，唐北城将向宇松开，用被子把沉舟裹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沉舟再次醒了，已经是在唐北城的那栋大屋子里了，身上换了家居服，一切都似原来一般，未曾变过一般，可她知道，什么都变了。
这是第一次，她出事后唐北城没在身边守着，起身出去寻，却发现家里没了一个人，空荡荡地，只有自己。
转动了两下门把手，却怎么也打不开，想来是从外面给锁上了。
沉舟不禁自嘲地笑了一番，他还真把自己给锁起来了
没顾得伤心，沉舟把浴缸放满了水，一遍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直到每一处皮肤都变得红肿，像是掉了一层皮。
就算这样，沉舟依旧觉得不够，要是真能剥下一层皮就好了。
唐北城很晚才回来，只是把外面带来的还热着的盒饭放到她房里来，一句话也没说，就闷头出去了。
看来，是不准备在这里睡了。
沉舟吃着，觉得很不是滋味，只嚼了两口米饭就结束了，几乎未曾动过的盒饭就全部扔在了垃圾桶里。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每次唐北城把吃的放下就离开了，不说一句话，也不看她一眼，好像她就是唐北城养的一条他不喜欢狗，给食物吃食都只是任务一般。
这天，唐北城进来，手里依旧是一个盒饭，才几日，唐北城的眼眶深陷，胡子长出来了也没有去刮，看似邋遢，沉舟看过来却觉得别有一番情趣。
她拉住了唐北城的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不知死活地笑笑。
可能沉舟从来就是不知死活的，也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明知道唐北城就是在气头，也不想去哄，只想逗着。
只是这次唐北城没有像原来那般纵容她了。
生硬地把她的手拉开了，赌气着不肯看她，怕自己会狠不下心。沉舟总要吃一点苦头才行，总要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事都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总要让她知道，唐北城不是不重要的。
沉舟戳了戳他的衣服，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到，“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就在这屋子里，哪都不去，好吗？”
唐北城看着这些写得娟秀的字，不知为何，特别不是滋味，真的要他这样，沉舟才会听他的吗？
“向宇”他刚说这两个字，沉舟就变了脸色，阴沉得可怕，而在唐北城眼里，这就是在乎向宇的表现。
沉舟拿起本子，继续写道，“我要他死。”
四个大字，无比冷漠，没有一点情分可言。
唐北城把本子按下，在沉舟的眼皮上留下轻轻的一个吻，其实，向宇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问心有愧，在昨天，梦影找不到他人，闯进了向宇的家里时，才发现他上吊自杀了，据调查，应该是有几天了。
他还没等到沉舟的复仇，就先行了断了自己的生命，不知道是聪明还是不聪明，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再面对这个世界了。
杀死他的，到底是沉舟，还是这个让人觉得悲哀的世界，这就没人知道了，毕竟，没人懂他，一直被寄托希望的沉舟也不懂。
他一直觉得向宇是个早就被圈子污染了的人，人情世故，背后的阴暗全都看过，也知道做些下流的事，一切只为了自己。
现在看来，他又似乎单纯地让人觉着可怜。当然，唐北城不会觉得，可怜只是作为一个客观立场讲的，他作为一个当事人，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觉得可惜，能理解，却不会原谅。
沉舟，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这晚，他与沉舟共枕眠，是沉舟主动的。
沉舟搂着他的脖子，不管他有意无意地想要退缩。
她张口说着，眼里噙着泪，“你嫌我脏吗？”
唐北城想都没想就吻了上去，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嫌沉舟脏呢？
这一晚，比以往来得都要疯狂，透彻，因为沉舟说，不，写，“把向宇留下的痕迹抹去，每一处。”
所以，沉舟的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了唐北城的印记，可唐北城只觉得心痛，说不上来的心痛，或许委屈更加恰当。
因为他的女人身上，满是别人留过的印记，就算他把它们掩盖了，却遮不住那事实。
狂欢之后，两人平躺在床上，彼此不再靠近，宛如陌生人一般。
唐北城似乎找不到原来的那种感觉了，他知道，这都是心理在作祟，可他不是圣人，他只是个普通人。
道理都懂，做起来又是另一番故事了。
沉舟拽着被角，死咬着嘴唇，他到底是在嫌自己脏！
那天之后，沉舟再没有主动招惹唐北城，只自己一个人在这空荡的屋子里打转，不愿说话，也说不了话。
渐渐地，她也失去了想要开口的意愿，独自一人窝在一角，看见唐北城也不会有一点反应。
唐北城也忍受不了这种状态，几次想要和她谈，却总是被无视，或是装没看见，反正沉舟是一副不想理人的状态。
他也赌气，不理他？不理正好，他乐得自在！
一切都是气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三个月，魏莱到了，他也不抬眼看，往着窗外南木曾经看过的风景，谁都不理，南希抱着她的腿撒娇，也权当没见着。
她的身形，也越发见着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塌在身上。
魏莱私下说着，“带她去看看医生吧，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出病来。”
沉可期走前，还不忘嘱咐她要照顾好沉舟，要是他见着沉舟成了这幅模样，可不得心疼死？
唐北城抿了口水，点点头。
他哪里又不担心了？这样的沉舟还不如当时误以为自己得了艾滋病的她呢，起码能闹能叫不是？
沉舟就这样由他拉着上了车，很乖，仿佛是一具任人摆布的娃娃。
沉舟到了医院，只觉得压抑，快要喘不过气了，坐在凳子上也是歪歪斜斜的。
精神科竟然不是第一次来了，沉舟能活到现在，也算是福大了。
可惜，结果不是个好结果。
“她怀孕了，已经有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
正好是事发三月后的今天，她被检查出来怀孕了。
沉舟听完，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她，突然掩面大哭起来，旁边站着的唐北城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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