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腊八夜的月色很美,即便冷,也是那凄冷。
庭院里的梅花开得正烈,地上许些落地红梅,而布局幽雅简明的屋子里的男子微垂首在沏茶。
不过垂眼低眉,却是湛然若神之姿,眉间清贵之矣。
稳健的落步声缓缓而来,随从打扮的男子自那屋外走了进来。
行礼:“王爷。”
垂首的男子放下手中的瓷杯,拿过一旁的巾布擦了擦手,开口问道:“何事?”
“关雎阁派人传话,说午间寻得那上次偷玉笛的女子踪迹了,若是寻回玉笛会第一时间送来,请爷再等一夜半天。”
扔下那擦拭手的巾布,被唤王爷的男子抬眸,双目似朗日月,灼灼有辉光。
这长安城里的能唤王爷的人不少,可这般无双好看的男子便只有那瑾瑜郡王,上官连城。
“有说是何人吗?”
“未曾提起。”
一旁的火盆烧得滋啦滋啦,上官连城伸手在那火盆上取暖,边声音懒懒:“倒是有趣,竟能在关雎阁眼下逃那么久。”
“是很奇怪,那关雎阁号称知晓天下秘事,藏世间宝物,拥有那顶尖的势力,竟连一个女子的踪迹都未查得出来,虽然连属下派人也查不出踪迹,但能躲得过关雎阁的必定不是那平凡人。”语气有些惊叹,又带许懊恼。
“白辞。”上官连城望他,轻笑:“怎么?难得遇到个对手,不高兴?你不是自叹无敌太久,太寂寞?”
应声的灰衣随从唤白辞,他尬笑一声:“倒也不是,只是有些郁闷,说来还是御下无能。”
“这世间之大,奇人异士之多,寻不得一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着,上官连城瞥了他一眼,拿起一旁的书看起,看着想起什么,抬首瞧白辞又往一旁的茶桌一昂首。
白辞点头,连行了过来,在一旁跪坐下,洗茶具,沏起茶来。
一边的水在咕噜咕噜的滚,白辞提过,突然想起道:“爷,方才大王爷派人来传话,说今晚的宫宴一定要去。”
上官连城头也未抬,那烛光照得他侧着的脸微暖,淡言道:“叫人去回话,便说我卧床不起。”
白辞嘴角一抽,早间进宫给太后请了安便捏造身子不舒服告了退,这会卧床不起的理由也不是那么无理,毕竟还是连贯的。
白辞又道:“凌晨时,隔壁那叶二小姐送了五味七宝粥……”
话未完。
上官连城便蹙眉:“退回去便是。”
“大王妃收下了。”白辞垂首道,默了又添了句道:“分给了她院子里的女婢们吃了,都说有点难吃。”
上官连城摇头,他那王妃嫂子定是没有准备那五味七宝粥,拿那叶雪枝的来应付的。
水入杯里,茶叶一腾,满室茶香,白辞将瓷茶杯端放在上官连城跟前,一撤手,厉眸一抬。
有人!
这个念头一起,便听得一阵声响,连着上官连城一怔,只见那青色身影一个利索的翻窗而起。
一落地便抬手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纱,连着那头上的玉簪一拨,一头乌发散落。
一边脱掉外衫一边转过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定住,室里很安静,唯那水在咕噜咕噜的滚,半空的面纱缓缓飘落在地上。
那脱衫的动作保持未动,那边的两人望着她也怔住。
那女子上下转眸,似发现了不对劲后,不掩惊恐,惊慌失措的猛眨眼睛。
最后将视线落在上官连城身上,吞了吞口水,尬笑一声。
上官连城只是漠漠的瞧她。
白辞回过神起身,做出警惕的动作:“什么人?竟敢夜闯昭王府!”
女子将视线移到白辞身上,神色未变,眼神倒是有些心虚的,边将外衫绑了回去,边干干道:“我…我…进错房间了,我住隔壁…住隔壁。”
“隔壁?”白辞一讶,回首望上官连城,只瞧得上官连城那双瑞凤眸子微眯,神色淡淡。
白辞又问道:“你是叶府的人?”
“不是,噢,不,我是…是叶府的人。”女子显然有些惊慌,一再眸子转了一圈,倒退了一步。
白辞冷着一双厉眸:“姑娘,你不如先想好措词?”
“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女子舔着唇,那冷风子窗外吹入乱了她散着的乌发,显得她掩不住的慌张:“误会…误会……”
上官连城似不再理会,放下手中的书,拿过桌上的茶,茶已凉,入口微涩。
白辞冷笑:“我倒是不知叶府的女眷竟有如此好的身手,还大半夜的遮得如此厚实翻墙入屋。”
闻言,女子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那眼里是恼怒还有那说不清的异样。
沙哑着声音:“就隔了一墙,天黑我眼神不好入错房间不行吗?做甚么这么咄咄逼人!”
白辞被她瞪得一愣,不知为何,那眼神有些熟悉感。
“绑了送叶府。”
说话的是上官连城,他的声音没有起伏,连头也不抬,颇是云淡风清。
女子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将视线移到白辞身上,冷哼:“男子大丈夫,竟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这二公子可是好风度。”
语一落,上官连城便抬眸冷冷的瞧她,让她如置冰霜,白辞神色有些讶异。
只是始终那女子的视线都不与上官连城对上,眼神闪烁。
女子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很是苍白,她皱着眉又道:“闯入你屋是我不对,可是我也不是故意,我与…与你道歉。”
她的目光落在地面上,语气有些别扭:“你…便不要与我计较,显得你过于小气。”
说得还甚是理直气壮。
“绑了。”上官连城声音平平道。
女子错愕的看着上官连城,眸子比那明月还亮:“上官连城!你莫欺人太甚!”她又是气愤又是着急:“你真当我怕你!”
上官连城手中的瓷杯一顿,望着她眸子深邃似夜里的海,白辞被她的无理惊的一愣,他还未见过敢对上官连城如此无理的人。
也许曾经有,但也是在那过去。
“白辞。”
语落时,白辞脚下一点,就朝她疾速飞了过去。
那女子皱眉,倒退一步,旋身时外衫就飞了出去,轻飘飘的外衫如一道利风而来。
白辞侧身躲开,再回看时,那处已是空荡荡。
他疾步冲向外面,飞身上屋顶,只有那寒风呼呼吹,没有半个人影。
回屋里,上官连城手上正拿一银链簪子,白辞垂首:“属下追丢了,请王爷责罚。”
上官连城将簪子放到桌子上,道:“你不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吗?”
白辞抬首,望着上官连城,好一会才惊讶道:“是她!”
“去查查。”
“是。”
有风穿堂而进,带进了几瓣梅花红,上官连城垂首拿起连滚着吹到那腿脚边的梅花瓣。
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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