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冬日的艳阳高照总是格外的暖和,而院子里竹子结了些许霜,瞧着是翠冷。

苏凝来回行了几步,停下,地下一点红很是显眼,低身捡起,一瞧竟是梅花,她惊喜的行到那墙下。

那墙上静悄悄的半枝红点点,不是梅花是何物。

苏凝进屋搬了那凳子,杵着墙边,便站了上去,那墙甚高,站凳子上也只瞧得见那顶上的一簇簇的红梅花,艳丽而不妖,鼻尖淡淡的香是清幽。

那墙的那边开得正烈的梅花,该是那般好看。

苏凝,正欲伸手去摘一枝回去,隐约中墙的那边传来些许声音,一男子说话的声音。

“底下是王爷去年新春埋的梅子酒,你们将它挖出来,一壶送昭王那去,一壶拿绳子系着,王爷晚些时候带去外面。”

“是。”该是下人de应答。

苏凝手一顿,缩了回来,这是别人家院子的梅,若是没记错,还是那与邻的昭王府邸。

这偷摘的别人家的梅花,若被发现了,怕是不好。

搀着墙角,正垂头欲下凳时,那边又传了来了一声音,让苏凝一怔,那是极为好听的声音,还有些熟悉。

“白辞,将我屋里的书都拿出来晒晒。”

“是。”

清凌凌的声音,如这寒日院子里的霜竹般翠冷,莫名的,苏凝仿若看到那穿堂走廊里走来的贵气的王爷,该是那当世无双的男子。

苏凝突然很想见见那位男子。

不过那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恢复了平静。

苏凝下了凳,正将凳子搬回屋里,铃儿便端着早膳进来了。

“小姐,快来吃早膳。”

食过早膳,铃儿便在那处竹子下的幽径旁的大石头上绣花,铃儿那刺绣功夫极是要好的,绣出来的花栩栩如生。

苏凝绕着院子来回舒展着身子。

铃儿抬头问她:“小姐,你今儿这精神怎么这么好啊?”

苏凝到“我也不晓得,便是觉得精神充沛,想走动走动。”

“那是极好的,说明小姐身子好了,赶明儿就让欧阳大夫来瞧瞧是不是。”

苏凝点着头:“好。”

聊着时,那方的叶萱萱领着婢女自院外来,正如她方才说的来了。

她语气欣喜:“表小姐!”

“萱萱。”

铃儿连起身:“铃儿见过四小姐。”

“起礼,起礼。”叶萱萱挥手:“铃儿不必与我虚礼,多是麻烦。”

铃儿捂嘴笑道:“四小姐怕是不得这正经。”

苏凝嗔笑,抬手指了一下铃儿的头:“你这丫头,不得无礼。”

叶萱萱拉过苏凝:“无碍,无碍,我本就不是那正经规矩之人,表小姐莫要责怪铃儿。”

铃儿吐了吐舌,后退一步:“我予两位小姐准备热茶去。两位小姐坐着说话。”

在那石椅围坐下,以绿竹为景,煦阳白霜之气。

叶萱萱率先开口:“表小姐瞧着精神好了些,这会可还好?”

苏凝柔眉笑眼,声音雅雅“早晨起来已是好多了,说来要谢谢你,大概是你拿的那些人参起的效果。”

“如此就是极好了,表小姐也不必客气,反正我那处贵重的没有,就这些多是赵姨娘平日里藏着掖着的,但实际上也用不着。”

闻言,苏凝有些吃惊,神色懊恼道:“那些都是赵姨娘给你的,却被我吃了…。”

赵姨娘是叶萱萱的生母,原是那赫州孤女,随了叶相毅,只生了叶萱萱一女,如今她也看开了,一心扑在女儿身上,也不去争叶相毅的宠,如此一来,倒是让贾氏没有为难她母女。

“我拿着也无用处啊,倒不如给需要的,我的身子很是硬朗,不必吃这些。”叶萱萱理所当然道:“何况,这东西本就是用了之时才能显其作用,不然也是放在那柜子里占地方而已。”

有那枯竹叶落了下来,落在那桌子上。

苏凝拿过那枯叶,出神:“萱萱,我很是谢谢你的,而今我无以回报,他日若有何我能帮上忙的,我定帮忙。”

叶萱萱手轻握着手帕,掩唇笑着:“好了,好了,我记得便是,表小姐便不要纠结这件事了。”

那方,铃儿端了热茶上来,热茶腾腾,漫着一股清香,那是入了兰花与茶在一道,茶香入进了花香,花香入了茶香,喝入口里,便是那一股清香,多数是这长安城里夫人千金后院里女子喝茶的一处爱好。

多数那男子便只爱那一味茶味,泡出那浓厚的醇茶。

放下那茶杯,叶萱萱忽然道:“对了,方才听那大院子里的丫鬟说,过些日子腊八,父亲要带母亲和二姐姐入宫参加宫宴,那天我们便可出去逛逛,那日很是热闹的。”

大院子说的是贾氏的住的那处院子,那丫鬟自是她院子里。

苏凝好奇问道:“那日我们可出府玩?”

“可不!那日出府游玩的小姐定不是少数,当然,都是些入不宫的庶出小姐,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整日都是极热闹好玩的。”

叶萱萱显然很期待,说起时脸上是那兴奋之色。

铃儿在旁接话:“我晓得,我晓得,白昼有舞狮,祭祖敬神,有大大小小的庙会,一直要到夜幕降临!”

“还有,还有各处庙会上还会发派七宝五味粥,若能喝上便是祛疫迎祥,来年身体安康!”冬儿兴奋补充道。

苏凝听得起兴,又问道:“往年都不曾有这些热闹,怎么今年?”

“往年在赫州,吃饱都成问题,哪还能有这闲情,可这长安城不一样,贵人们最有的便是那闲情,什么节日都是往盛大热闹了办。”

叶萱萱说得也不是道理,苏凝点了头,没说什么。

只那铃儿与冬儿聊得兴奋,像她们这些人,都是不能随便出府的,在府里都快闷坏了,碰上哪一日能出府游玩的那是要提前兴奋好多天。

喝着热茶,苏凝问起府里被盗的事。

叶萱萱摇着头:“那盗贼未找到,而那个造谣的下人被父亲赶出了府,二姐姐气极在发脾气呢,也能理解,毕竟二姐姐丢的物件最多。”

苏凝不解问:“府里遭贼那么厉害,竟无那歹贼的线索吗?”

“并无,实际上遭贼时间该在半夜,却是等到天鸣才发现,这歹贼该是多大本事?竟是守卫森严的叶府来去自如,也正是因为如此,闹得这府里人心惶惶。”叶萱萱皱着眉,担忧道。

苏凝惊讶,心中不觉有些怪异感。

叶萱萱继续道:“说到那可惜的是二姐姐和母亲处,丢的都是些贵重东西。”

苏凝点了头,又问道:“舅舅报案了吗?”

叶萱萱摇了摇头,苦笑道:“父亲说若是传出去,怕是要给整个长安城笑话。也下了死命令,若是哪个漏了话出去便给杖毙。”

堂堂叶府竟遭贼偷盗,还损失惨重,可不是个笑话?苏凝心中觉得好笑又是苦涩。

何时,那古人里常颂的天子脚下的繁华长安,竟也是囚笼,囚着的那些面子,身份,官势,而被囚之人只为虚荣快感而乐。

叶相毅,贾氏便乐在其中。

叶萱萱留的时间不长,不一会,便被唤走了,临走与苏凝约好腊八那日一同出府游玩。

苏凝拒绝不过,方答应了。

铃儿很欢喜,一整天缠着她问:“小姐,我们可要提前准备一些东西?”

“这长安城腊八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习俗,要不要去打听一下需要什么好提前准备。”

“也不晓得那日有没有放花灯吗?若是有便是太好了,我要给我爹娘放个许愿灯。”

苏凝被她缠得不行,那捧着半天的书楞是没瞧进去。

最后无奈着:“你拿主意便好,一切不必问我意见。”铃儿才应着出院了。

瞧着那一蹦一跳的身影,苏凝摇了摇头。

静谧的夜里月华如水,院里的风甚凉。

苏凝站在竹下,昂首神色安逸的望着皎月,身上只着了那单薄的青衫,微散的乌发在月下飞扬,

而那皎月落于她眸底,是清冷的亮。

“小姐!”

铃儿的惊呼声:“这么冷的天,大半夜的你这是做什么?会着凉的。”

语落时,那厚厚的披风披上肩,裹了冰冷的身子。

铃儿一把抓过苏凝的手,裹在手中搓了搓,那手如冰冷:“小姐!我们进去吧,外面冷。”

苏凝侧过头望她,眼底是那看不清的情绪,她微歪头,似在上下打量着铃儿。

铃儿抬首对上她的视线时,一愣,苏凝的眼神很奇怪,很亮又很沉重。

“你怎么了?小姐。”

苏凝没有应声,移了落在铃儿身上的视线,又昂首望着悬挂在夜空的月,那冷冷的月色在她脸上洒了一层寒。

突然,她开口:“今日是几号?”

她的声音也颇是奇怪,发音时有些暗沉,带着轻柔却没半分柔意。

铃儿虽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答:“还差一半个时辰才是子时,今日该是十二初五。”

苏凝垂头,低喃:“十二月初五……”

“是啊,怎么了?小姐?”

苏凝抬头看她,弯唇一笑:“没事了,回去睡吧,我也回去睡了。”

铃儿虽有疑惑,但还是点着头:“对,回去睡,这外面太冷了。”

转身要入屋时,苏凝突然停下,回首望着那墙角边上那露出头来的几点红,厌恶的皱了眉:“明儿将那伸过来的梅花枝剪掉,剪掉后扔回墙的那一边。”

语落后,便收回目光踏进屋,听着苏凝冷冷的声音,铃儿一愣:“啊?为什么啊?小姐不是挺喜欢的吗?”

“我不喜欢。”

说完,苏凝就将门关上,铃儿站在门外呆住,关门前苏凝的眼神不似往常的柔和,是那漠视。

屋里的灯很快便灭了。

冷风一吹,铃儿站在门外打了一个哆嗦,不再多想回了屋。

屋里的灯一灭,便是是那月光偷偷透过那窗落入屋里,照亮了许些光亮。

苏凝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手搭在身前,她闭着眼,眼皮微颤,好一会,她才睁开眼,是湿漉漉的水眸。

她鼻翼微张,低低的喘息声,好一会,才缓缓斜眸看那半暗半亮的房间,那月光洒得一地寒冷。

微松了口气,她才缓慢的收回视线,正欲起身时。

顶上一声轻笑,苏凝双眸一抬,映入眼帘的是那头垂下来的长发,苏凝瞬间张大的瞳孔,和那未来得及发出的尖叫声,那个身影就朝她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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