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我是一株仙草2
吃完药,男人倒头就睡,睡得很安详。
“他叫什么名字?”一千年了,唐柠还是不知道男人叫什么。
她和男人并不熟,对于妖怪和神仙来说,人类的寿命真的太短暂了,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
“长暮,沈长暮。”阿香笑得很开心,笑过那么多次,唯有这一次的笑意真正到达了眼底,像是光提到那三个字就在眼中燃起了烟花。
给她的房间,摆设简单冷清,一看就是没人住过的。
虽然没有奇怪的味道,但就是令唐柠觉得不舒服。
她刚化形的时候任性的要命,一千多年以后才终于好了点,不过也就只是好一点点而已,所以她忍了一会儿就忍不下去了。
掀开被子,她跳下床,她跳到了屋顶上,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很亮,很适合修炼。
妖的耳朵,比人要灵很多,哪怕唐柠动作很小,阿香还是听到了。
“你怎么不睡觉?”阿香拍了拍唐柠的肩。
“反正他也知道我不是人,睡不睡都一样。”唐柠打了个哈欠,修炼很枯燥乏味,让人昏昏欲睡的,但修为是她安身立命,存活于世的保证,所以这三年来,她一直没有懈怠。
“你在做什么?”唐柠悄然出现。
看着扶着墙走了大半天的男人,好奇地问道。
他穿着单件的春衫,满头都是汗。鬓发黏在额头,汗水顺着发髻往下滑落,看着唐柠,一言不发。
真是个奇怪的人儿。
“你们人类不也有会法术的人吗?你学一点,也许能活久一点,这样阿香可以少操点心。你是阿香的伴侣,我勉强可以认你这个朋友,我在人间三年认识不少捉妖师,他们本事都不大,喏,这本书给你,也许能管点用。”唐柠扔了一本书过去。
对于妖怪,没有什么比雷劫更可怕。而对于凡人来说,寿数是悬在头上的一把的利剑,任你帝王将相也罢,拥有泼天富贵也没用,百年之后,依然是尘归尘,土归土。
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书妥帖地收了起来。
“你不害怕我们吗?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怕有一天我们张开血盆大口,将你骨头带皮一口气吞了吗?”
唐柠的眼睛漆黑如墨,这样认真看着人的时候,总让人有种连灵魂都要被她看透的错觉。
“我老了,肉不好吃,你不会想吃的。”明明是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却有着比年轻人更加锐利的目光,像冬夜里静静看着草原的狼,或者巡视着自己领地的狮子。
这一对看起来怪怪的。
唐柠低垂着头,手指慢悠悠的一寸一寸地捋着衣衫上的褶子,等衣服褶子被捋平了,她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然后干脆就不想了。
屋外的藤蔓已经茂盛到快要伸到竹屋里了,秋后下过几场雨,屋子有一股潮湿藤蔓的味道。
这里的秋天很是难熬。
因为靠着海,所以空气里湿气重,一到秋天就阴雨连绵,沈长暮年纪大了,又没什么修为,身上又有旧伤,一到阴雨天骨子里就绵绵地疼,他又很倔,不肯求唐柠,找了个炭盆,给自己取暖。
他于修行之道,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天分的,唐柠感觉到了一丝法术波动,然而很快就消失了。
人类有奇奇怪怪的宝物,其中就有能隐匿气息的,掩藏修为的,他大概是有这么一件宝物。
他年纪太大了,修炼的时间太晚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凡人妄图成仙,本就是想改变蝼蚁的命运,这条大道上,每一步都留下了无数先人的尸骨。
唯有披荆斩棘,逆流而上,成为那亿万分之一,才能成为仙人。
但仙人也不是不死不灭的。
月光如水,云影如藻,照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如同浸在水中一般。
阿香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葫芦来,那玉葫芦原本应该是绿色的,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抹得血红血红的,她坐在竹屋的地板上,把葫芦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不过拇指大的葫芦,里面竟然装了一堆东西。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一株鲜红的灵药,细长的火红色叶片舒展开,像鸟的羽毛,十分耀眼。中间长出一枝长穗,有三寸多长,上面密密麻麻地长了十几颗鲜红的果子,看起来晶莹剔透。
有那么一瞬间,唐柠是感觉到一阵让人心悸的寒意的,这点寒意像一根针,沿着她脊椎的间隙,直接刺入了她的身体里。正是这点寒意让他僵住了。
妖怪神仙还有修士,多多少少都触摸到了一点世间的大道,与灵窍未开的凡夫俗子有所区别,所以在面对死亡的威胁时,会有本能的直觉。
“陪我去找个东西吧,我找到了一本书,记载着上古秘术,只要把东西凑齐了,就能让长暮再活两百年。”阿香的表情突然变得狂热起来,她双手捧着灵药,目光痴迷而热情,将这株灵药当作了能够拯救自己的宝物。
“你为什么不让他修炼,走人类的法子。他应该是一棵修炼的好苗子。”唐柠疑惑地看着阿香。
“阿香,我今天头疼。”老男人站在那,捂着头,不知道听了多少。
他身上的气息清淡如水,犹如屹立在山巅的高岭之花,俯瞰人间寂寞如雪。
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他有多么的风华绝代。
阿香上去查看的时候,男人扫了她一眼。
明明是个不过一只脚踩进棺材的老头,眼神却比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还要冷漠还要凛冽,唐柠被看了一个透心凉。
很多凡人不能去的地方,对她们来说,如履平地。
这座山峰怪石嶙峋,峰顶十分狭窄,站在峰顶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卷得她们飞都飞不稳,这一行并不容易,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第六感,让人本能地觉得危险。
“这是障眼法,只管往下冲。”阿香说完就俯冲下去了。
唐柠跟着冲了下去,她的身体刚刚挨着地,铺天盖地的石头砸了下来,无数比人腰身还宽的石头直接砸了下来,把两个人埋在石头堆下。
唐柠被这些石头砸得闷哼了一声,
等到她狼狈地从石头堆里爬出来的时候,吃了一惊。
底下别有洞天,那山峰果真是个障眼法。若不是得了那卷经书,阿香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这片山野中生长着许多高大树木,她们头顶上方是一棵不知名的花树,开了满树鲜红的花朵。
此时阿香正穿着一身白衣闲散地坐在枝桠上,惬意得如同刚睡了一场午觉醒来一般,“这几年,你的法术还是没多少长进,竟被石头埋了这么久。”
她修炼一直很认真,搞得这么狼狈,是因为没有多少实战的经验。
她觉得有点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我一直在想,与其你想这么多法子续他的命,倒不如给他功法,让他修炼,他很小的时候,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着根骨也差。”唐柠一个法术下去,身上就干净了。
“那条路不适合他。”
可他明明有很高的天分,很适合走那条路,那么快就参透了功法。
可当唐柠看着阿香的时候,这些话都说不出口。
在许多许多年后,唐柠都一直记得眼前的这一幕。
阿香坐在树上,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张漂亮的脸蛋,笑起来却有几分诡谲的味道。
大概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点点防备。
得益于阿香出色的直觉和侦察能力,她们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麻烦,也没惊动里头的大妖。
很多宝物,都是有大妖守护的。
这块宝地,妖精很多,有几百只不到一百年修行的小妖精,还是懵懵懂懂的样子。这大概得益于这里浓郁的灵气,在这里修炼比外头至少快一倍。
其实妖族可不像人类,人类一胎能生两个就不错了,妖族却是成百上千地生,越是小妖生得越多,反而是那些上古血脉的大妖极难繁衍,也不愿意和寻常妖姐合,常常数千年都没有后代。
但由于这些年,灵气越来越稀薄,很少有妖精能渡过雷劫修成人形,行走在凡间的妖怪是越来越少了,像这种没多少修为的小妖,基本上都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很快就到了一片沼泽地上。
来的一路,动作都很小心,还是被发现了踪迹。
泥水一阵翻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就在这里,你小心。”阿香变作了白蛇。
只见沼泽里气泡翻腾,沼泽里的东西,露出了半个身躯。
原来是一条数丈长的水兽,身形在沼泽之下,通体乌黑,只能看得出身形似龙非龙,已经有了鳞爪,大概有一千年左右的道行。
它身上的鳞片是非常诡异的油黑色,如同污水表面的油膜一样,在日光照射下,时而闪现出一点斑斓的彩光。
它身上有毒。
大嘴一张,一股巨大的腥臭味从风中中传了过来。这腥臭味十分古怪,透着一股辛辣,让人烦闷欲呕。
它尾巴用力地拍了一下。
唐柠甚至感觉到脚下的石头都在颤抖,宝地里的几只小妖怪早被吓得面色煞白,低位妖精对高位妖精的惧怕是根植在骨子里的,就如同老鼠都惧怕猫一般,纯粹是本能。
唐柠见多识广,倒也不觉得多害怕。
它大张着嘴巴,毒液如同暴雨般落下,打在地之上,瞬间就腐蚀出刺鼻的青烟。
寻常人谈到水族妖兽,只知道以龙为尊,说外貌像龙者最为厉害。
虽然如今妖族以龙凤为尊不假,但是要知道,上古时候,两位圣人伏羲女娲,都是人首蛇身!
巨蛇肥遗,巴蛇吞象,可都是称霸一方的上古巨妖。
那种身上毫无一点龙族痕迹的古兽才最为可怕。
这种血脉不纯见识不多的妖,除了内丹大一点,妖元浑厚一点,其实并不怎么厉害。
她活了好几千年,再加上人间三年,让她长了不少见识,自然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到。
唐柠的本体是株草,化作本体,施展起来并不怎么方便,所以还是维持了人身。
它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眼看就要扑到两人身上,一道剑光却如雷霆一般挡住了它的去势,这剑光看似单薄,却锋利得可怕,瞬间削去它身上上的一层血肉,腥臭的血液落下来。
身躯庞大的弊端这时候就显出来了,身躯大,反应也慢。
一白一绿两道身影迅疾如电,完全把它的身体当成了落脚点,来去如风。而且绿衣少女手上不知道是什么兵刃,锋利得很。
它周身布满鳞片,光滑冷硬如铁,寻常飞剑难伤,到了它手下,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虽然都不是什么大伤口,但是这妖向来在沼泽独霸一方,几时受过这种闷气,顿时咆哮一声,沼泽里的水像沸腾一般涌动起来,硬生生抬起数百吨的淤泥,而且它的速度比之前快上许多。
唐柠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她的身形迅疾如电,在极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每一次都是轻巧地躲开它的血盆大口,反手就是一剑,看起来倒像是它主动把头颅送上去让她砍似的。
这只妖和她们打了半天,没占着一点便宜,反而被剑割得鲜血淋漓。
半刻钟后,它重重地跌落在地,伤的不轻,身上血肉模糊。
虽然它的伤口在慢慢地愈合,但是胜败已分。
它一副耗尽了力气的样子,虚弱地倒在了沼泽之中。
但唐柠知道,若是露出了破绽,它随时会反击。
“我去取完灵药,我们就离开这里。”
阿香取了灵药,一路疾驰,看似伤的不轻的妖,一跃而起,口中射出漫天毒液,亮出了獠牙,似是要把阿香撕碎。
“这等畜生,不识好歹,我本体谅你,修行不易,没想到你偏要送死。”
阿香掏出了一把匕首,从它的头部一直划到尾部,刀锋之下,鳞甲绽裂,墨黑鲜血喷溅出来,她轻巧躲过,没有被毒血溅到。
匕首不知是什么做的,在阿香的操纵下越变越大,锋利无比,将它当场斩作数段,墨黑血液全流到了淤泥里,沼泽飘起了黑烟,整个沼泽像是烧了起来似的,带着刺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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