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心如针刺
卫景离仍旧不说话,拿起毛笔在砚台里滤着墨汁。.
奚茗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卫景离竟会如此利用她和翡翠一家的亲昵来将自己一军,目的就是逼着她在痛恨刑戮之时,能够同意使用现代的武器!
纵然她一向认为卫景离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但是她内心认定卫景离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在自己下属面前从来都只是自称为“我”,他会在自己娘亲的忌日那天一个人待在灵堂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他会在她受伤之时为自己送药敷药……而现在他竟然为了胜利而欺骗自己,亲手葬送了沈家村里几十条无辜百姓的性命!
也许她从未读懂过卫景离,也高估了自己在卫景离心里的分量,她一直以为卫景离像看待李锏,或者自己看待久里一样把她当做家人,可是今天他却欺骗了她,也许她仅仅是卫景离手中的一颗棋子,从七年前卫景离收留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只是一颗棋子。今天她认识的卫景离竟是如此决绝,如此毒辣!
想到这里,奚茗一把将矮几上的物什扫落在地,砚台里的墨汁随着砚台崩裂的瞬间飞溅而出,浸染了卫景离雪白的衣角。.卫景离的手停滞在握笔的状态,一动不动。
“原来直到今天我才认识你!”奚茗的泪水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转身离去的瞬间,她再次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盯着垂着首、仿佛石化了的卫景离道:“想不到我最信任的人竟然欺骗我、利用我,哼,真是讽刺!”
转身离去,毫不滞留。
奚茗泪眼阑干,深深地看一眼在帐外不远处等候的久里,然后径直进了自己的营帐。
其实什么话都不用说,只是那一眼他就明白。一旦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皱眉你都应该能够知晓其中意义。久里正是如此,他只见她的泪水便能感同身受她的悲伤。他并没有追上去,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的并不是自己。
久里来到军营背靠的小丘后,点着一小堆柴火,从荷包里取出只雕出个轮廓的发簪,一刀一刀地去屑,一寸一寸地镂空,一点一点地——沉沦。
那边,奚茗许是哭累了,脱了鞋就倒在床榻上,蒙着被子就是一阵抽泣。刚才回来的持盈沉默着放下手中的书卷,轻轻拉开奚茗的薄被,钻进去,抱紧她,轻轻拍着她,宛如照顾婴儿一般。
奚茗感到一阵温暖浸入才知道是持盈,抱着持盈再次恸哭起来。是的,在任何一个时代女性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弱者,正如莎士比亚所说的“女人啊,你的名字是软弱!”,纵然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对此嗤之以鼻,但如今真真切切地目睹翡翠的死,奚茗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这种不平等甚至跨越了国界和朝代,那些赤果果的侵害让奚茗感到无力,纵然时代最后变得相对开放和平等,但在性别上的天然差异还是像潜伏的病毒一般,随时致命。
此刻,奚茗不愿再多做思考,不愿再多做抗争,她只想哭泣,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沉沉睡去,去到一个天堂般的地方。
对于奚茗和持盈来说,化解无以宣泄的悲伤的唯一方法就是相互拥抱,依偎取暖。
……
后半夜,中军帐的灯油已然耗尽,矮几周围散落的稿纸、烛台、砚台和笔架仍旧原封未动,卫景离呆坐在当中,一动不动。李锏拿来一件披风进账来想要来给卫景离披上,却发现帐子里一片漆黑。
“主上,当心着凉。”
“李锏,我是不是做错了?”黑暗里响起的不是往常一样的散淡声线,而是沙哑的、略带沧桑的声音。钟奚茗的一句“想不到我最信任的人竟然欺骗我,利用我”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卫景离的心里,怎么也拔不掉,稍一碰触血便流不止。
李锏轻叹一声,为卫景离披上披风,他道:“主上,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