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河野
巨大的古木像撑开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枝丫间，露出了斑斑点点细碎的日影。树木的枝梢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的枝叶如碧绿的云，一株巨大的香樟挺拔巍峨，粗壮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像龙一样在树上盘绕着。
在山木之下，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如同手掌上的纹理一般铺在山林之间，不知起点在哪，也尽头在何处。透过林间的斑斑影影，一只翱翔的雄鹰发出高亢的嘶鸣。
苦石山，距河野城五十里，相传山里有一伙凶恶的土匪，心狠手辣，杀人无算，不少商队行人从山下大道去往河野城时遭了难，镇守河野城的守将多次出兵围剿都不见成效，甚至连土匪的老巢都不曾寻到。
然而此时一个个平日里凶狠无比土匪却如同胆小怯弱的小妾一般蹲在地上，几十具尸体铺满了山寨前的空地，血腥味散地老远。
山寨，大堂内，曹唯坐在首位，左右千户百户站在下方，听候差遣。
曹斌抱拳道：“指挥使，剩下几十人如何处置？”
曹唯轻描淡写道：“杀了，留着他们终究是一个隐患。”
“末将遵命！”
“此外，命令将士在山寨中休整，撒出探子监视方圆十里，若有异动随时来报。随意走动者斩，不听军令者斩，斗狠不睦者斩！”
“是！”
曹唯看着曹斌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他不想视人命如草芥，但是现在是孤军深入，麾下五千将士将生命托付于他，所以容不得他不小心谨慎，心硬如铁。
这一处山寨是土匪聚集之地，现在曹唯将土匪剿灭之后鸠占鹊巢，将它作为了将士的休整之地。两日的山野跋涉才从相良抵达河野，就连曹唯也是疲惫不堪了。
不久后，曹斌返回，站在曹唯下首，道：“大人，丰臣去河野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
曹唯沉吟片刻，道：“不可不防，狗子，你带上本官的牙牌去调遣将士往后山方向集结，若是有什么变故，马上撤离。”
“是，大人！”
狗子走后，曹斌皱眉道：“大人是信不过丰臣吗？”
“曹斌，身处倭国，除了自己以及五千性命相交的兄弟以外，不要相信任何人，一旦信错了……”
曹唯扭头看着马培哲，道：“马老哥，这几日还请不要与外联系，不是弟弟信不过你……”
马培哲正色道：“大人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马培哲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大人这几日若是有什么差遣，马培哲绝不推辞，若是用不着马培哲，我定当跟在大人左右，安分守己。”
曹唯颔首微笑，跟聪明人讲话就是畅快，马培哲这两日的表现让他很满意，若是在离开倭国之前还没出什么差池的话，曹唯不介意给他一些好处。
“现在正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老哥见多识广，对倭国非常熟悉，不知老哥对千叶大名了解多少？”
马培哲沉吟片刻，道：“千叶氏族家主大名以前是丰臣氏族的守护代，也就是大名的副佐官，名叫千叶原就，丰臣氏族对他信任有加，甚至将兵权交给他，后来千叶原就作乱，杀了大半的丰臣氏族，然后又向幕府将军上表，成了新的大名。这种事情在倭国其实并不少见。
千叶氏族下的封地共有四处城池，河野、本山，西园以及宇喜多，这四处城池中前三者距离较近，五六个时辰就可以一个来回，宇喜多比较远，骑上快马也要大半天的功夫……”
说话间丰臣顺义匆匆走进大堂，面带喜色，道：“大人，我打探消息回来了，河野城内共有武士五千，守将是大友真义。”
曹唯皱眉道：“你认识他？”
丰臣顺义笑道：“大友真义原来是丰臣氏族的家臣，从小便在丰臣氏族中长大，我与他自小就认识，有几分交情，所以找他起兵助我……”
“这么说你已经找过他了？”
丰臣顺义浑然没感觉到曹唯语气中的冰冷之意，自顾自地说道：“不错，我跟他说现在我有数千武士相助，重振丰臣顺义，邀请他与我一起对抗千叶氏族……”
“混账！”
曹唯勃然大怒，脸色铁青，道：“丰臣顺义，你竟然私自将我们的行踪泄露出去，真是好胆！千叶氏族下城池中的守将哪个不是千叶氏族心腹中的心腹，你竟然擅自做主，若是出了差错，死的不止是你，还有诸多将士！”
丰臣顺义辩解道：“大人过于谨慎了，我见了大友真义，现在还能平安归来，就说明他是友非敌，值得信任……”
曹唯怒极反笑，道：“只怕人家是想一网打尽，才故意放你回来，如果不出我所料，现在人家只怕正举兵前来要将我们这些“反贼”一举歼灭呢！”
“不可能，不可能……”
“报！”狗子匆匆忙忙跑进大堂，道：“大人，探子来报，山下发现数千官兵，大约三千人，正往山上而来，请大人定夺！”
丰臣顺义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低下头不敢看曹唯。
曹唯冷笑道：“丰臣，这次若是没事还好，若是出了事，你就给本官手下的将士陪葬吧！”
曹唯说完拂袖离去，狗子与曹斌紧随其后。马培哲看了丰臣一眼，道：“丰臣，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明白，现在你能信任的其实只有大人而已，你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才会如此昏聩。
走吧，但愿不会出事……”
……
……
一柱香后，一队人马浩浩汤汤地走在山间小路上，前有探子探路，后有勇士断尾，一路行军匆匆，片刻没有停过。
直到走了很远，到了一片竹林之间，曹唯才命令将士停下来休息。
曹斌跑过来将水囊带给曹唯，待曹唯喝完水后问道：“大人，咱们有兵甲五千，论起打仗都是好手，何必惧怕他区区三千人？”
“若是对阵起来咱们肯定不会输，但也会损伤不少……”曹唯指着正在休息的官兵，道：“他们是本官从大明带过来的，本官要将他们带回去，他们的妻儿老泄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呢。”
曹斌沉默良久，道：“大人，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本官知道啊……”
曹唯笑道：“能少死一点是一点！”
曹斌直直地看着他，忽然笑道：“大人，您不适合做一个将军……但一定是一个好上官！”
曹唯笑道：“行了，马屁到此为止，还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曹斌沉思片刻，道：“大人，我有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