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得罪不起
海风吹过，卷起阵阵波涛，船帆驶过，留下条条浪痕。
以前丰臣顺义只知道曹唯是朝廷派往松江府剿匪的钦差，却不知道他在朝廷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但是经过那晚的交谈以后，丰臣顺义觉得这位年轻的大人在朝中的势力一定不小。
势力小的官员能独自统领这么多兵马吗？能拿出这么大的战舰吗？能领着这么多的官兵说下海就下海吗？或许这位年轻的大人是明朝皇帝的私生子也说不准……
几日下来，丰臣顺义一直来找曹唯闲聊，话里话外打探曹唯的底细以及他这次出海的目的，但总是被曹唯顾左右而言其他，最后丰臣顺义什么都没打探出来，反而让曹唯了解了不少关于倭国的局势。
自几十年前足利尊氏在京都的室町开设幕府以来，倭国一直是由幕府管理朝政，而由大将军管理幕府。
而就在前几年，在第八代将军足利义政在位的时候，因继承权问题发生了动乱，自此幕府的权威日下，渐渐管不住朝局和地方。
原本受幕府策封于各地的守护大名，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他们虽然没有宣布独立，却不再完全听命于幕府，甚至不再向幕府缴纳钱粮，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政权体。
慢慢的，各地的守护大名出现矛盾，发生冲突甚至出现战争，幕府没有实力管理他们，所以只好撒手不管，爱咋咋地，等到他们斗争结束后，胜利者就成了新的守护大名，幕府象征性的颁发册封书，承认其名分。
这样做的后果是倭国内部守护大名之间战乱不断，有的大名被其他地方的大名吞并，有的大名却分裂成不同的大名，甚至还有的大名被守护代、家臣、国人篡夺政权。丰臣家就是被自家的守护代千叶氏所篡权。
在丰臣氏族还是守护大名的时候，倭国内大大小小的守护大名起码有几十个，其中最大的三个大名便是阿久津大名、菅原大名和丰臣大名，不过现在丰臣大名已经被千叶大名所取代。以前黄炝来倭国做生意，丰臣顺义便混在其中，所以他虽然身处流泗岛，但是对倭国的局势还是了如指掌的。
曹唯在船上并没有限制丰臣顺义，所以这几日丰臣顺义就没有闲过，经过几天观察，他发现曹唯真的没有说谎，手下的甲士都是纪律严明、气势如虎的悍卒，能够得到这些猛士的帮助，复仇成功的把握起码在七成以上，而如果只动用家族内隐藏的势力，成功的把握连三成都不到。
但是和掌握这群悍卒的最高长官相处的过程却是痛苦的，无论丰臣顺义怎么表示亲近，对方都表现得不冷不热，甚至有几分疏离之感，这让丰臣顺义大为不解，不知自己是在何时得罪了他。
“曹大人，我丰臣顺义一诺千金，等到丰臣重新成为守护大名，一千万两银子定然会如数奉上，那时，曹大人也会获得我丰臣家的友谊，以后世代交好！”
曹唯淡淡道：“友谊不值几两银子，只要丰臣兄把银子送上就好。”
丰臣顺义有些恼怒，他忍尊气道：“在曹兄的眼里，难道我丰臣家的友谊还比不过金钱之物吗？”
曹唯认真道：“丰臣兄，以后别和我谈感情，伤银子，丰臣兄不会以为跟我混熟了以后就不用给银子了吧，我告诉你，再熟也要给银子。”
丰臣顺义刚想发作，却突然平静下来，微笑道：“一千万两银子能使曹大人出手相助，重建丰臣家，那日后若是出更多的银子，曹大人是不是也会出手相助？”
曹唯眨眨眼睛，道：“丰臣兄想要做什么？建幕府还是称天皇？”
“哈，曹大人说笑了，收回封地就已经让丰臣家倾家荡产了，哪还有银子能拿的出来……不过，曹大人真是个有趣的人，我还有事，就先下去了。”
丰臣顺义站起来，一丝不苟地朝着曹唯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曹斌小声道：“丰臣顺义有狼子野心，大人助他有养虎为患之嫌……”
“对于倭人，某家比大明所有人认识都清楚，他们就像一群披着羊皮的狼，表面恭谨，实则凶狠无比。丰臣顺义确实有狼子野心，他重建家业后，前两三年会小心翼翼，积聚势力，每年都会给本官送银子，但五年后他羽翼丰满，恐怕就会翻脸不认人了。”
宁扬不解道：“那姐夫为何还要帮助他？直接在船上杀了他，不就能永除后患了吗？”
曹唯叹息道：“我也是无奈之举，自古以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是不成，我在倭国所图甚大，所以必须要有进入倭国的名义，否则会被倭国贵族排挤。我之所以扶持丰臣顺义，便是想借着丰臣家的名头进入倭国。丰臣家因为势力弱小，需要我的帮助，所以会受我控制。
丰臣顺义是枭雄，五年内都会规规矩矩的，但是五年后，我便压制不住他了……”
曹唯目光闪动，道：“所以五年以后我会派人杀了他，只是到时候可就不容易杀他了……”
“姐夫若是真的想杀他还不简单……”许荔朝一旁努努嘴，道：“许叔起码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只能活五年。”
曹唯心中一凛，朝许杰看去，他一直以为这个一直笑呵呵的老男人只是一个白面老儒生，跟在许荔和宁扬身边，只是相当于账房和管家的角色，但是现在看来恐怕远不止如此。
许杰笑着从衣服上不同的口袋里翻出几个瓷瓶，有黑有白，大小不一，有序地排列在桌子上，道：“今日给大家看看老夫珍藏多年的宝贝。
这个瓶子里装着的是蚅蛎卵，这种可爱的小东西平时沉睡不醒，遇见血肉时立刻就会孵化，附着在寄宿体内成长，然后再排卵，再生长，寄宿体不会有什么不妥，只是会经常会感觉饿，四五年的时间小宝贝儿就能把寄宿体变成一个空壳子。
老夫前些年远赴苗疆，花了大价钱才从一个苗人巫师那里得到的，金贵地不得了。
还有，这个黑瓶子里装着的小宝贝名字特别好听，叫做青影，这个小东西喜欢咬人，人要是被叮上一口，身上就会长出一个红疹，不痛不痒的就如同没事人一样，但是两三年的时间红疹就会遍及全身，神仙来了都治不了。
还有这个宝贝，名叫蛭蛛，也很可爱……”
曹唯看着侃侃而谈的许杰大汗不止，此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恐怖如斯，称之为毒王也不为过，那满身的口袋只怕是装满了毒物，日后吃饭时可得小心点，别不小心爬出来一只，那可就悲剧了。
要不然以后吃饭不让他上桌……曹唯心道：“还是算了，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