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人生别易会常难

从那一天起，程予默和苏凉耳边，就时常传来周梓易和沫柒的绯闻，直到有一天程予默离开了，直到高三的那个火热的夏天，周梓易向所有人宣布，他喜欢沫柒。

很久以后，沫柒才向苏凉说起这件事。她当时说，如果没有程予默给我的鼓励，或许我永远都不敢给周梓易送水，也或许我和周梓易也就没有回忆了。

那么现在我和安景呢？沫柒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转身走向回家的路。予默，快点回来吧……

时间一点点的靠近，天气越来越热了，阳光把窗外的树梢照耀的一半透绿一半阴影，湛蓝的天空上，白云静静的飘在空中。

他们终于有时间停下来抬头看看白云了，先前一切的繁忙和受的伤都可以慢慢沉淀，慢慢愈合了。或许只有在暑假这样又漫长又悠闲的时间里，才可以让阳光洗尽铅华。

还有一个星期，程予默就要回来了，苏凉站在落地窗前，柜式空调上蓝色的字体显示着20℃。她手里握着一杯醇香的拿铁，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程予默已经下课了，她坐在简陋的办公室里，木质的桌椅发出吱哟吱哟的响声，就像是秋天落叶随瑟瑟的秋风发抖的声音。

“程老师，你可以给我讲纳兰容若的故事么？”一个小男孩眼眸玲玲流转，眼神里满是期待和渴望。

程予默温柔的笑着摸摸他的头，迟疑了一下。讲什么呢？诗词这一类的，向来是苏凉拿手。唉，一年了，大家在北京还好么？又会不会像上次我离开一样，有那么多的物是人非呢……

“出郭寻春春已阑，东风吹面不成寒，青村几曲到西山。并马未须愁路远，看花且莫放杯闲，人生别易会常难。”

这首词是当年纳兰容若和他在天南地北的朋友们齐聚渌水亭时联词所作的一首《浣溪沙》。程予默记得，当她们还小的时候，苏凉除了总是向她念叨《木兰花令》就是这首《浣溪沙》了。那时的她不懂，为什么小小的苏凉会喜欢这样一首写春景的词，直到今天当她再回忆起来，才明白在前五句隐隐流露出的欢喜之情背后，还有着最后一句的凄凉。

或许当时作这首词时，作者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然而后人看着，没由来的春愁就在一片欢乐之中倏地萌生出来了。

人生别易会常难……是啊，不知不觉中我们遗失了太多，失去了年少的单纯和热血，失去了懵懂青涩的初恋，失去了曾说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友谊。

我们越来越内敛了，有人说那是成熟，其实那是内心深处的忧悒的保护壳，当有一天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打破，或许我们会哭得像个孩子……

“程老师，你为什么不讲了呢？”小男孩歪着头仔细品味着程予默念出来的那首词，然后天真的望着她。

“程老师对这些东西不是特别了解哦，但我相信，有一个人一定能满足你的求知欲。”程予默听到他的话，才恍然回神，一边笑着，一边收拾着书桌上的课本。

“是谁呢？她也和程老师一样么？”

“是的，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哪一天有机会，程老师带她一起来好不好？”

小男孩笑了，略带稚嫩的声音就宛如银铃，就像当年的他们四个人。

那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了，仿佛来自上一个世纪，甚至连日期她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12月，一个特别冷的冬天，下着雪，却是他们真正认识彼此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