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余乾

秦安这边一回来, 陈红梅便急急的寻了过来,小妇人妆容,比上次见的时候憔悴了许多,陈老爷子也陪着女儿过来了,想必是为了女婿的事,老爷子也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模样。

衙役将人引至偏殿处,此处差不多是秦安的一个会客室之一,属私人用处。

“老爷子,近日可还好?”,总归是从前的老东家,老爷子待她也不薄,秦安客气的打招呼。

“都好都好……”,老爷子乍见秦安一身官袍倜傥, 面容清俊,心中感慨良多,到底是平民百姓, 为官威所慑, 有些语无伦次, “啊, 不是……”

“老爷子不必拘谨”, 秦安看出了老爷子紧张, 抬手虚扶了老爷子一把,笑着道,“从前秦安还多亏了老爷子关照呢……”

许是秦安态度亲和, 又提及从前,老爷子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了些,但依旧躬身,不敢稍有放肆,“大人,草民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女婿……”

陈红梅在一旁抹着眼泪,呜咽不已,她到底只是个女人,丈夫出了事,除了找关系四处求人,她也别无他法,“大人……您开开恩吧……我丈夫他已经被关押了一个多月了……”

“此事乃是县令辖下案件,原不该由本官插手”,秦安慢步走到台案出落座,手边便搁置着贺永祥一案的案录,她笑着道,“但毕竟是老东家亲自过来了,秦安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父女二人立刻感激的跪倒在地,“多谢大人,多谢……”

“不必多礼”,秦安道,“今日古知县会重新审理此案,你们随本官过去旁听,切记不可多言扰乱公堂秩序”

陈红梅起身的时候面色苍白,差点踉跄着摔倒,好在老爷子在一旁扶住了,“女儿,你没事吧”

秦安瞧着陈红梅面容憔悴嘴唇苍白,似有微恙,毕竟当初还是学过医的,只是秦安此时也不便替妇人切脉,于是关心的问了一句,“贺夫人,你还好吧”

“我看你身体微恙,还是回去休息吧,让老爷子去旁听”

陈红梅立刻摇头,苍白着唇强颜欢笑,“不,我没事的,我只是没有休息好,我和爹一起去”

老爷子也跟着点头,秦安眉头微拢,也只道,“那好吧,你们随我来”

秦安要过去旁听,自然是早就派人知会过古知县的。

上官要过来旁听,古知县眉头紧锁,不免在心中细细揣摩秦安的心思……

毕竟此案押后,也是遵循了秦安的意思,当时他就派人去查了,自然也查到了案犯贺某,其妻室陈氏一家,从前与秦安有东主之情……

“明方,你说这秦知府是何意思?”,古知县不免将心中所想,问及身旁的师爷孔明方。

此一案,是要他徇私么?

孔兴,字明方,他身形消瘦,脸颊无肉,留七寸胡须,眼眶深邃,手执一柄折扇,倒是一副城府极深的文人模样。

“这知府大人当初受雇于陈家,于书斋工作,听闻颇受东家关照,而那小陈氏,当时乃是云英未嫁之身,不足二八年华,且颇有姿色……”

孔明方笑着道,“有人云,那小陈氏与秦知府朝夕相处,已有旧情,只是当时老东家看走了眼,竟将小陈氏许给了表亲贺某……”

孔明方在古知县身边十多年了,是古知县第一心腹智囊。

“那你的意思是,要本官偏袒贺某?”,古知县复而摇头。

“不对不对,本官要严惩贺某……?”

“秦知府毕竟年纪轻轻……昔日旧情人如今求助与他……”,孔明方说话总有意犹未尽之意。

古知县已经习惯,他细细思量一番,道,“秦知府上任时日尚短,纵观秦知府上任以来所做所为……民生大事不容有失,其他小节,倒也不曾严究,行事看似无有章法,实则进退有度,不易琢磨……”

“如此,大人应秉公办理此案,秦知府前来旁听,大人审理此案时不妨多与秦知府交流,揣度其意,随机应变才是,至于那姓余的童生家送来的银子还是拒了吧……”

古知县是爱财之人,但自认读圣贤书,是为君子,取财有道,历任知县多年,贪而不昏,受而不索,倒不曾行过伤天害理的暴行,否则秦安当初也不会仅仅只是敲山镇虎。

升堂之时,秦安虽作旁听,古知县却不敢怠慢,欲请秦安一同坐在主位之上,秦安自然是推拒了,只是坐在下座。

啪,惊堂木一拍,此案便受审了。

“大人!此贱民无故殴打小生,致使小生面庞出血,身体多处受伤,这是小生在陆氏济安堂诊治的大夫开具的证明,请大人明察,严惩这个不尊圣贤,殴打童生的的贱民!”

余姓童生目录凶光,言辞凿凿,义愤填膺,他手中呈递了一份医诊证明,还有一份青山书院数百学子联合署名,要求严惩贺某的状词。

果真是睚眦必报之徒。

教青山书院数百学子联合署名,此举甚为歹毒!

“此人何名?”,秦安问一旁的案录。

案录笔尖停顿,答曰,“余乾,字行宽”

余行宽……他可一点也不宽厚。

案录见秦安问及此人姓名,心中替此人担忧三秒钟,毕竟秦安是江城知府,所有举子应试都需要知府点评其品行……知府若是一句,此子心性狭隘……便是他才华横溢诗文上佳又如何?

案录仔细瞧了秦安的面色,见知府大人年纪轻轻,却依旧是嘴角噙着笑意,当真是喜行不露于色。

古知县看了呈上来的青山学子署名书,也不得不重视起余乾。

更何况,古知县心中跟青山学子们一样,即便知晓余乾此举欠妥,但心中更厌恶不尊读书人的贺某!

读书人何等高贵,怎能允许贱民亵渎!

“大胆贺永祥!殴打童生,以下范上,你可认罪!”,古知县京堂木重重一拍。

仕农工商,士最上,商最末,更何况,贺永祥还只是末流的商贩。

贺永祥跪在地上,与一旁站着的余乾形成极度的反差感,一同入狱关押,贺永祥如今形似乞丐,而余乾,仍旧一身锦衣冠玉,手执折扇,风度翩翩。

“我不认…罪”,贺永祥跪在地上,目呲欲烈,双手成爪,死死扣在地上。

“刁民!”,古知县重重一哼,“来人,重打二十大板!”

厚重的大板打在人身体上闷响,不足二十的时候,贺永祥已经昏死过去了。

陈红梅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衙役灌了一口水,走上前来,一口水便喷醒了贺永祥。

“刁民!你殴打童生,证据确凿,还不认罪!”

“那是……他该打!”,贺永祥吐出一口血水,眼睛猩红,嘶哑厉喝,“他该打!”

“此人是童生么?”,秦安突然打断古知县,问道。

“余乾是去年应试童生”,古知县不知秦安此问何意,仍如实说道,“乃前知府孟希大人钦点”

余乾侧头望去,只见是一年轻男子,面若冠玉清俊不已,玄墨色长袍,腰间缀一白玉,身姿朗朗,若尊贵不凡……

此人是谁家公子?竟得知县如此重视亲自与他说明!

秦安不知道余乾是童生吗?

她自然是知道的,余乾此人的信息早已呈在了她的书案上,此人才华不俗,可却劣迹斑斑。

“本朝例律,举人可入公堂见官不跪”,秦安勾着唇,轻飘飘一句,“童生什么时候也同举人一般了?藐视公堂么?”

律法也是因时因地而异,若是在皇城脚下,别说是小小举人,便是进士及第也得麻溜的跪。至于江城嘛,小地方,童生见官不跪已是惯例了。

“大胆余乾,见官为何不跪!”,啪的一声,古知县狠狠拍下了手中的惊堂木。

余乾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了秦安。

秦安淡定的回以一笑。

余乾兀然惊出一身冷汗,手一抖,赶紧撩了衣袍,跪在地上,高呼,“小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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