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命的汤药
洛薇下定了决心要断了何东的念想，不料火已经烧到了眼前。
早晨刚下楼到了院里，洛薇走向自己的车，发现车位边横着停了一辆白色丰田霸道，把她的车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她不禁又笑又气，敲了敲车窗，把何东敲出来，虎着脸：“你想干嘛？”
何东一怔，看样子他是想找洛薇“算账”的，不想被先发制人。他下了车，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洛薇，闷闷地问：“薇薇，你就这么想把我推出去？”
“别误会，我们没在一起过，何谈推出去？”
“你！”何东一时被噎住，脸霎时就憋红了，但随即又恢复斗志，质问洛薇：“你有喜欢的人了？程总？”
洛薇直截了当地说：“不要扯远了，何东，咱们两个不可能，你得为自己打算。”
“我要求你什么了吗？我要求你做我女朋友了吗？还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了？”何东一连串的质问，让洛薇哑口无言。
“我什么都没要求你，你也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无论如何，我都不怪你，只除了一样，你别再急着把别人推给我！”
“好。”
得到了洛薇的保证，何东开心多了，但是他的开心像被乌云遮住的太阳，也只灿烂了一嗅，眼转就愁云密布了，“薇薇，你说，程总怎么就那么巧——”
“何东，你应该去问程总。”洛薇给他支了一招。
何东摆了摆手，说他现在还不想被调到非洲去开拓市场。
好不容易“摆脱”了何东，到了单位，又是“打仗”的一天，上午开了几个简案快审的庭，一上午审结了四个案子。
最近，洛薇刻意躲着何东和张宁，想等着这件事淡下去。所以，她已经快半个月没怎么见到张宁了。
这天从法庭出来，看到张宁，差点认不出来。平时张宁穿衣风格比较休闲，现在却一身名牌，毛衣上全是LOGO。
洛薇让书记员先回去，把张宁拉到楼梯间里，离近了更能看出张宁的妆化得有多浓。洛薇奇道：“你怎么了？孔雀开屏？”
张宁轻轻捶了洛薇一下，转了一圈，抛个媚眼，撒娇：“对，我就开屏，好不好看？”
不得不说，张宁化完妆还是蛮漂亮的，勾画精致的眼线，眼尾处微微上挑，显得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淡粉色的唇釉和毛衣颜色非常搭配。
洛薇奇怪，难不成张宁真的找到了既有北京户口，又在北京有房子，而且还是品貌俱佳的适龄青年？
“薇薇，我约了何东。”
这确实出乎洛薇的意料之外，看来这半个月何东和张宁已经一日千里了。
她由衷地高兴，也乐见其成。只要何东能放下她，试着和张宁开始，一切就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程锋总是招呼都不打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而且身后跟着医生，以中医居多。进了她家，程锋指挥医生给洛薇号脉，指挥医生熬药，盯着洛薇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黑乎乎的药喝下。
每当这时候，洛薇就会产生疑惑：我这是被人上门劫持了吗？像又不像，因为对方仅仅是“劫持”了她的胃。
中药太苦，还未入嘴苦味已让她皱起了眉头，她总是端着碗，酝酿决心，积蓄够了，才敢尝试第一口，差点吐出来。
程锋就挨着她坐，似乎一点也不怕中药的苦味，看她小口小口地喝，苦得脸都扭曲了，叹道：”中药必须大口喝完，速战速决，不能品。“
“我没品。”洛薇没好气地顶了一句，说完才发现哪有人会说自己没品的！但是这么一碗中药，她真是很难下咽。
于是洛薇提议：”能不能改成注射？“她记得很多中药也有很多可以静脉注射的。
程锋果断拒绝：”中药口服最好。“
但是口服就是不行啊！洛薇不怕打针，肌肉针、试敏针，再疼的针她也不怕，可是她怕苦。她对苦味特别敏感，哪怕只有一点，都能感觉得到。小时候吃花生，她吃了几口就吐掉了，直怪花生苦，父母却尝不出来，呻怪她浪费。
现在让她喝中药，就好像往她身上最柔软最敏感的部位扎针。
于是她想了想，试探着问医生：”大夫，您看能不能制成丸药，里面多加点山楂、大枣？“
做病人做到她这个程度，也是尽力了。
医生是个大胡子，很是和善，听了洛薇的笑，笑得胡子一颤一颤的，但还是否决了：”丸药药效太慢，还是汤药来得快，效果好。你想啊，这么一大把中药，才能熬成一碗汤药，要是做丸药，能做好几袋，够你吃半个月的，那效果跟汤药比不了！“
“那制作成散剂呢？”
“效果还不如丸药。”
程锋看不下去了，一挥手，果断道：“大夫，劳烦你了，这里有我就行，你先请回吧，车在楼下。”
大胡子爽朗地道：“小姑娘，你的脉相太弱，正经得喝一阵呢，喝一阵就适应了。”
等大胡子走了，洛薇端着的中药已经快要凉了，程锋从洛薇手里接过，要去热一下。热乎乎的中药绝对比凉掉的要更苦，洛薇忍不住出声道：“我喜欢喝凉的。”
”凉的影响药效。“
”医生没说。“
”这是常识。“
洛薇不想和他争辩，只是觉得有些绝望，这碗药，她是躲不掉的，不过一个恶作剧的想法从她脑子里蹦出，把程锋唤了回来：”程总，不是矫情，而是你不知道这药究竟有多苦。“
”什么意思？“
”你尝一下？“
”有什么难的。“程锋端起来喝了一口，这一口还不小，然后看看洛薇，表情镇定。
洛薇叹气，只好认命地把药喝了，喝完忍不住吐了，苦涩的药从胃里反出来，又让她品尝了一遍。那一刻，她是真的快哭了。
程锋在旁边给她递纸巾，拍拍她的后背。因为头发是散着的，吐出的药汁有些溅到了头发上，程锋随手扯了条毛巾给她擦拭。洛薇顾不得苦，把程锋推出卫生间，自己慢慢收拾。
洛薇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她问程锋：”我还要喝多久的药？“
程锋笑笑，道：”得听医生的，我说了不算。“
”我想采取西医疗法。“
”女人调理身体，还是中医好。我问过很多医生，都这样说。“程锋觉得好奇，”就这么怕苦？之前在医院，疼成那样都能忍住，这点苦算什么？“
忍痛可以，但千万别跟她提苦。洛薇叹气，认命地捏着鼻子把汤药干了。
洛薇吃完了药，程锋也不久扰，拣起搭在衣架上的外套便告辞了。
洛薇忍不住道：”程总，你这么忙，不必每天过来的。“
”我得保证每滴药你都喝下去。“
”这个不用你看着。“
”你确定？“程锋有些玩味，哑然失笑，他可能还从未见过一个成年人吃药这么费劲。
洛薇也觉得自己把话说大了，缺少可信度，于是道：“要不让大胡子看着我喝。”
“这活除了我，别人都不行。”
合着他的自信是方方面面的，连看人吃药都这么有自信！洛薇现在胃里还泛苦呢，懒得和他争。
第二天，段恒恺突然来法院找洛薇，将一封邀请函双手递到洛薇手里。洛薇也客气地双手接过，低头看，邀请函印制精美，上面是手写的字体，魏碑体，遵劲有力，笔风凌厉。
段恒恺笑着道：“邀请函是程总亲手写的，想邀请洛法官来鄙公司做一次《公司法》讲座，不知洛法官是否赏光？”
奸商啊！洛薇很是佩服程锋这种精明头脑，还没有帮上她的忙，已经开始使唤她了！可是邀请人大代表的任务是院长派给她的，她还得指望程锋，于是她维持一个礼貌的笑容，答应，但是细看时，邀请函上并没有写时间。
段恒恺提醒：“时间你定。”
洛薇翻开手机里的记事本，在排得密密麻麻的开庭排期里选择了空档——后天下午两点。她要速战速决。
不过，她还是礼貌地询问一下：“方便吗？”
段恒恺笑了，“程总说，只要你来，任何时间都可以。”
“我一定准时到。”洛薇道。
“您几时出发，请提前告知，这是司机的电话。”段恒递过一个卡片。
洛薇忙推辞：“不必，我自己开车去。”
“我们邀请你，自当接待周全，不然，以后谁还愿意来呢？”段恒开了个玩笑。
洛薇坚持要自己去，但是段恒恺的手就挡在那里，像一座磨盘，推也推不动，太纠缠了也不好看，洛薇只好收下。
完成了使命的段恒恺客气地起身告辞。
当天晚上，程锋电话打过来，他联系了七位全国以及省级人大代表，本周五便可成行。
洛薇再三道谢，程锋连连表示不必客气，后来程锋都笑了，问：“薇薇，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倒把洛薇问住了，她没想过为什么要这么客气。于是略有点慌乱，借着要准备讲座搞子匆匆挂了电话。
本来她想下了班回家消消停停地准备稿子，但是被同事们给“劫持”着上了车。原来，随着“举报门”事件的结束，洛薇正式提了副科级职称。同事们热热闹闹地想要帮她庆祝，甚至连饭店都定好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晚上喝不上中药了，反正中断一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人上班还有休息日，她总不能让她的胃天天被苦药灌。于是她给程锋发了条信息，说今天有事，不必劳烦医生过来。
程锋那边一直没有回复，洛薇也只当他默许了。
晚上去聚餐总共八个人，脱掉法袍，几个人穿得也很时尚。薛琳打头，五个开车的，一个跟着一个来到市里最有名的撸串圣地——火焰山烧烤屋。到了地方，发现有个人已经在等着他们了，正在烤的羊腿已经在冒油了，香味老远就往鼻子里蹿。
见一群人过来了，这人抬起头来，是个很干净高大的男人，和洛薇年纪相仿。他笑着打了个招呼，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原来，他是市检察院的，因为烤得一手好羊腿，被薛琳征调来主烤羊腿。薛琳细心地安排大家入座，然后正式介绍了崔冰，还特意交待：“崔冰还没有女朋友，哪位心动女孩麻烦给他留灯！”
张宁笑着道：“我没有男朋友，你没有女朋友，这样吧，我替你找女朋友，你替我找男朋友！”
崔冰很快地道：“可以。”说完，他的目光飘过洛薇，洛薇端起茶蛊放在手里，低下头，一口一口浅浅的喝茶。
年轻人之间很容易熟络，崔冰很快和法院的人打成一片。慢慢的吃得高兴了，都不在座位上坐着了，到处走，这个敬酒，那个献腿（羊腿），崔冰换了几次座位，坐到了洛薇身边。
他动作熟练干净利落，从翻了个的羊腿上割下一块肉，递给洛薇，洛薇忙道谢。
张宁撞了上来，醉薰薰的，满身的酒气，见崔冰坐了自己的位置，喊道：“帅哥，这是我的位置。”
崔冰见她直椅，扶她坐下。洛薇皱眉：“你喝了多少？狐狸尾巴都快露出来了！”
“我是九尾！”张宁高兴了，手一指全桌，大声命令：“你们都小心着点，别踩着我尾巴！”
顿时全桌哄笑。
“你过来薛琳！”张宁隔着老远指着薛琳，伸出手指勾了勾。薛琳过来，好脾气地道：“张宁，你喝多了。”薛琳虽是个男生，但文质彬彬的，和张宁的关系也很好。
“咱俩说悄悄话，你说，你是不是知道洛薇要来，才把崔冰叫过来的？我告诉你，我们家洛薇可是绝世好姑娘，你可别随便介绍，崔冰靠谱不？”张宁的悄悄话说的震天响，洛薇脸都要绿了。在旁边站着的崔冰更是尴尬，不过他笑笑，给自己和薛琳解围：“你误会了，薛琳只是想多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那就好。”张宁放了心，又一杯酒敬所有同事，在场的，不在场的，退休的，即将考入的，总之，谁也没落下，礼数极其周全。
年轻人的聚会总是闹闹哄哄的，吃完饭才知道，崔冰早已经在柜台存了钱。
一群人吃得热热闹闹的，到了快十点才结束战斗，正安排谁送谁，洛薇手机响了，是段恒恺，接起电话才说没几句，崔冰这边道：“我送你吧薇薇。”
段恒恺在电话那边好奇了：“薇薇，你那边很热闹？”
“恩，跟朋友吃饭。”
“吃完了？我听到有人说要送你。”
“是的。”
“你在哪？我去接你。”
洛薇忙道：“不麻烦你段哥，同事送我。”
段恒恺没说话，话筒里面静悄悄的，洛薇正犹豫挂不挂，段恒恺那边已经挂断了。
另外两个女生已经上了同事的车，只剩下崔冰、薛琳、洛薇和张宁，洛薇扶着张宁要送到薛琳车上，不料张宁抵住车门，说什么都不上车，所有人都只能无奈地陪着她。
张宁摸出电话，拨了个号码，这时已经醒酒了，不吵不闹，但看样子还是有点晕乎乎的，软声软语地道：“我在外边，你能来接我吗？”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张宁挂了电话，软软地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长裙散了一地。洛薇蹲下来扶住她，撑住了张宁大半重量。
洛薇抬头道：“崔冰，你先走吧，一会薛琳送我们。”
崔冰道：“我不放心。不着急，等张宁醒酒了我送你们。”反倒是撵起薛琳来了。
薛琳似乎对崔冰很放心，听说他会照看两位女生，放心地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