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宏图之难
呈平里,徐恪刚刚从军务处得知了皇甫东阳在南平剿灭了万余散人的事情,欣喜地放下信封。侍卫进门来说,白昌永在外面求见,徐恪让侍卫请他进来。
白昌永激动地看着徐恪:“大将军,您听说了么?”
徐恪点点头说:“东阳这次真的没让我失望!”
白昌永道:“东阳信里还表彰了南平四个卫戍长、袁回,还有在坝阜带去的两个人,叫……”
“哥哥何启天,弟弟何启明。”
“没错,”白昌永道,“大将军准备如何奖励他们呢?”
“恢复东阳‘军’级将军,其他的就让皇甫东阳全权决定吧,”徐恪将信函递给白昌永道,“以军务处的名义回复给他,此后南平的事就全部交给东阳了。”
“是。”白昌永向徐恪告辞,径直去了军务处,将徐恪的意思告诉了袁青。
袁青一下就纳闷儿了,摸不着头脑地问:“皇甫东阳不是军务处的主事么,为什么不以将军府的名义发呢?”
“你真是木头!大将军意思是,从现在起让你主事军务处,皇甫东阳以后就负责南平了。”
袁青恍然大悟,再三谢过了白昌永,然后按照徐恪的指示给南平发了一道命令。行军司令快马加鞭从呈平出发,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绕过坝阜直接来到了南平。
皇甫东阳得到了徐恪答复,于是召集卫戍长们,还有袁回和何氏兄弟到府邸来。众人陆续进到房间,皇甫东阳冲诸位说:“大将军已经让我全权负责南平的事务了。”
“真的?太好了!”袁回高兴道。其他人也流露出兴奋的神情,纷纷看向皇甫东阳。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皇甫东阳道,“为了表彰大家在上次剿灭散人的战斗中英勇作战,我本来还特地将你们的功绩上报给了大将军,既然大将军让我负责。。。。。。袁回!”
“是!”袁回起身冲皇甫东阳鞠躬道。
“你斩获散人大头目,我决定提升你为驻南平部队‘骑军尉’,统管所有骑兵N启天和何启明提拔为侍卫长,四个卫戍长提升为‘护军’,并兼任卫戍长一职!”
“谢将军!”
当天下午,皇甫东阳在府邸摆了一桌酒席,专门为他们升官庆功。为了给部队节省军费,皇甫东阳并没有太铺张,按人头让厨房做菜,买了四五坛南平的米酒,大家围在一起倒也同样是吃的痛快。每个人都只喝了一点酒,虽然感觉少了点儿,但是考虑到皇甫东阳不胜酒力,加上南平现在很缺酒粮,于是大家都能忍则忍了。
何启天和何启明分别安排在了俘虏较多的东营和南营,皇甫东阳到二人负责的练兵场去视察,看见抓来的散人一个个被何启天和何启明镇得服服帖帖,何氏兄弟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将军,这何启天还真有办法,那高头大马的个子往人堆里一站,谁不听话,一手便拎起来摔到地上。”袁回一个劲儿的佩服道。
“这些散人暂时是服气了,但是还不是全心全意地跟着我们,”皇甫东阳道,“今夜你帮我传话下去,让四个营的战俘全部集中到东营来,我有话要说。”
“是。”
袁回将皇甫东阳的命令传达到四个卫戍长那里,众人都点点头表示了解。太阳还带着余晖,四个营的散人全部都被聚集到了东营,看押战俘的各营士兵也都站在了东营门外,咋一看,整个卫戍营一下子变得人山人海,好不嘈杂!
何启天跟何启明在散人里面巡视了一圈,嘈杂之声很快便被镇了下来。袁回走到众人面前喊道:“皇甫将军到!”说完便退下一旁,静候皇甫东阳出来。
皇甫东阳慢慢走上台阶,冲着下面的人群扫视一眼,然后心平气和地说:“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很害怕,因为你们当了散人,打劫过村民,所以你们怕我们会找你们算账。但是你们错了,我皇甫东阳从来是冤有头债有主。那一仗,你们的大头领已经被我给剿灭了,所以,对于你们以前的种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皇甫东阳也明白,你们之所以去当散人也是出于无奈,哪个生下来就想去打家劫舍的?以前大家都是为生活所迫,但是现在不同了,你们来到了南平的军营,就已经成为了呈平驻南平部队的一份子,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将军,我们以前做过的事,你不追究,你能保证其他人不追究么?”俘虏中一个人壮着胆子问道。
“我以我皇甫东阳的名誉担保,绝不会有人再追究你们的过去!”皇甫东阳信誓旦旦地说。
俘虏们一听皇甫东阳这样担保,几千人便开始交头接耳,但是没过多久,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刚才问话的俘虏带头喊道:“既然皇甫东阳为咱们保了性命,咱还有什么理由不跟他的呢!”
这一喊,俘虏们全都响应了起来。袁回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了,走到皇甫东阳身边钦佩地冲他说:“皇甫将军真是有勇有谋,只一席话便让数千之众马首是瞻,卑职五体投地!”
“过奖了,”皇甫东阳冲袁回坏笑着说,“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话,没有半句虚言。”
袁回猛然回过神来,应和道:“是,皇甫将军说的自然都是真话了!”
经过皇甫东阳一番洗脑,俘虏们个个像变了个人似的,训练的卖力程度令何启天跟何启明都瞠目结舌。四个卫戍长对俘虏进行了系统的整编,又经过近一年半的磨合,这些俘虏渐渐地融入到南平部队中来。
皇甫东阳带着袁回跟何启明,并同三百骑兵,朝坝阜奔去。距坝阜城还有四十里时,皇甫东阳让何启明先进城去向索隆通报一声。
何启明一进城,城门口一名军士便叫住了他:“何启明!”
何启明勒马回头,那人好生面熟。走近一看,何启明激动地从马上跳下来,抱住那名军士道:“龙锦程!”
“真是你小子,”龙锦程欣喜万分,拍着何启明的肩膀道,“你不是跟皇甫将军去南平了吗,怎么回来了?”
“不只我,皇甫将军也回来了,我是先来向索隆将军通报一声的。”
“是吗,走,我带你去!”龙锦程随何启明上了马,带着他朝索隆的府邸走去。
何启明回头问他道:“你在索隆将军手下过得怎么样?”
龙锦程道:“很好,索隆将军很看得起我们,将我们一直留在身边当随身侍卫。对了,你和你哥哥怎么样?”
“挺好的,两年前刚去南平的时候还打了一仗,剿灭了一万多散人,”何启明得意道,“光我就砍倒一百多散人,皇甫东阳提拔我跟我哥做了‘侍卫长’。”
“哟,你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
谈笑间,已然不觉已经到了索隆的府邸,守门的侍卫认得是龙锦程,便让他俩进了府里。转过一处石柱,龙锦程带着何启明来到索隆的房间外。
“将军,何启明求见!”
“何启明?谁啊?”索隆问道。
“将军,是皇甫将军派来的人。”
索隆一听皇甫东阳派来的人,立马让龙锦程将何启明带了进来。何启明一进门便冲索隆行了个大礼,索隆扶起他问道:“皇甫将军派你来做什么?”
“回索隆将军,皇甫将军已经在坝阜城南郊四十里处,现在正赶来坝阜。”何启明说。
“这个家伙,两年不见了,”索隆激动道,“锦程,快去叫人到南门集合,准备迎接皇甫将军!”
“是!”
龙锦程在门外点起二十名侍卫,又让人去南营叫了二百名骑兵在南门等候。索隆穿好了衣服,带着何启明出府来。大伙在南门等了一顿饭的功夫,只见皇甫东阳甩着马鞭,身边跟着一队骑兵,飞扬着尘土朝城门跑来。
索隆有些按捺不住,一抖缰绳迎了上去。皇甫东阳勒紧缰绳,坐下马渐渐放慢了速度。二人一见面便相互给了一拳,然后大笑着往城门走去。
一行人到了索隆的府邸,刚好时至中午,索隆让龙锦程吩咐厨房准备些好菜,好给皇甫东阳接风。皇甫东阳弄来些水洗了洗脸,去除脸上的疲倦之意。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皇甫东阳便坐到索隆旁边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靠了上去。
“两年了,你怎么才过来?”索隆道。
“没办法,南平的事情有些麻烦,所以处理得久了些。”皇甫东阳笑着说。
“听说你在南平打了一个打仗,干掉了一万多散人,了不起啊!”索隆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何启明喝不惯坝阜的咖啡,于是索隆又让仆人给他和皇甫东阳换了清茶。
“还说呢,不去还真不知道,南平都快成了散人窝了!”皇甫东阳说笑道。
“有那么严重?”索隆疑惑道。
皇甫东阳说:“这可得归功于老兄你啊,你和雷仝当初就只派了一个守备长和一两千人马,你说问题能不大么?”
索隆一脸冤枉地说:“这不能怪我啊,当初是大将军这么决定的,我能反对么?”
“算了,不说这些了,”皇甫东阳扯开话题道,“其实我这次来坝阜,还真是找你有些事情要商量的。”
“什么事?”索隆刚一问话,龙锦程便进来告诉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索隆邀皇甫东阳到了餐厅,边吃边聊。
“呈平靠着沅水,而你的坝阜挨着罗江,”皇甫东阳擦了下嘴巴说,“沅水是罗江的一条分支,我想在罗江和沅水的交界口建一座城!”
“什么?!在两江口(沅水和罗江交界处的统称)建一座城?!”索隆惊得呛了口酒,猛咳嗽起来。龙锦程和皇甫东阳帮着拍了拍他的背脊,索隆消停了一会儿,一脸疑惑地看着皇甫东阳。
“你也别奇怪,”皇甫东阳道,“我这么想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在将来,呈平出现了危险,那么从两江口由水路发兵,势必能给敌军造成很大的心里压力。”
“你的想法的确不错,”索隆皱着眉头说,“问题是哪里来的钱去修城呢?”
皇甫东阳道:“所以我才过来找你一起想想办法呀!”
索隆让皇甫东阳这么一鼓捣,顿时乱作了浆糊。仆从收拾好了桌子,又上了几杯热茶和热咖啡,索隆一边喝一边想,没过几下功夫便拉踏着脸看向皇甫东阳。
“要不明天先去那地方看看,看了再做决定吧。”索隆建议道。皇甫东阳也点头答应,当晚,索隆安排皇甫东阳和何启明在自己的府内住下,带来的骑兵则让龙锦程带去了西营休整。
次日一早,皇甫东阳便带着人马跟索隆一起出了城,顺着罗江往西赶,走了约八十里的路,周围的树林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到了地方,皇甫东阳和索隆站在水边朝交叉口看去,只见一座巍峨陡峭的大山好似一把硕大的石刀,将碧玉似的罗江分成了两半,其中一条便是沅水。
“这地势险得很,你真打算在这里造城?”索鹿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就在这里!”皇甫东阳信心满满地说。
“可是哪里来的钱?”索隆一想起这个很现实的问题,心里不禁替皇甫东阳捏了把汗。
皇甫东阳也沉下了脸,想了许久,叹了口气说:“只能向大将军借了。”
索隆心里并不看好皇甫东阳这个计划,因为太大,有些不切实际。众人回到了坝阜看,皇甫东阳立马提笔写了一封报告,差人送去了呈平。临行前,皇甫东阳再三嘱咐了行军司令,信务必亲自交到徐恪手中。
行军司令将信用布缠了三圈,然后用腰带勒紧放在身上。离开了坝阜,行军司令马不停蹄地朝呈平赶去,而皇甫东阳则在索隆府上焦急地等待着呈平的回复。
二十多天的路途让行军司令身心疲惫,一回到呈平,行军司令将信交给了将军府的侍卫,然后便去了卫戍营报告。
白昌永带着一些东西来到军务处,将东西往袁青桌上一放,便朝门口走去。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白昌永认得是将军府的侍卫,于是便叫住了他:“有什么事吗?”
“皇甫将军差人送来了一封信,但是大将军不在府上,所以我便将信先拿到军务处来。”侍卫道。
“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白昌永冲他伸出手道。
“是。”侍卫将信递给了白昌永,然后鞠了个躬,转身回到了将军府。
白昌永拿着信回到了白家铁匠铺,进了房里,白昌永将信随手丢在桌子上。喝了口茶,舒舒服服地靠着椅子,白昌永惬意地向周围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信封上时,白昌永突然觉得涌起一阵强烈的好奇心。他拆开信封,仔细地阅览了皇甫东阳的信。看着看着,他便在房间里来回地走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过了一会儿,他冲出房间,拿着信径直来到了将军府。
“大将军回来了么?”白昌永问。
“还没有。”
“那知道大将军去哪儿了吗?”
“卑职真的不清楚。”
徐恪不在府上,白昌永心里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连在白家铁匠铺和将军府只见往返了十余次。
到了酉时,徐恪终于带着骑兵从北门进了城。一到将军府门口,侍卫便上前道:“白将军今天找您许多次了!”
“白将军找我?”徐恪让侍卫将捕获来的野鸡和野兔带去了厨房,然后又让另一名侍卫去告诉白昌永自己回来了。
白昌永跟着侍卫快步赶到将军府,一进屋门,白昌永也顾不上旁人在场,将皇甫东阳的信递给徐恪道:“恪儿,快看看吧,皇甫东阳从坝阜来的信。”
“坝阜?”徐恪疑惑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说,“他不是在南平么,什么时候去了坝阜?”
徐恪接过信,看完后不屑地将信纸一甩:“扯淡!”
白昌永将信纸捡了起来说:“恪儿,东阳的建议十分之好,你再看看!”
徐恪让屋里的人都退了下去,关上门,徐恪凑近白昌永说:“建城那是说建就建的?”
白昌永道:“可是东阳说得很有道理,这城建了肯定会大有用处的!”
徐恪扯过信纸,再次细看了一遍,然后说:“建城需要多少钱,他皇甫东阳算过吗?我们现在随时都有打仗的可能,呈平的钱用做军费还行,要建城还少得远了!”
白昌永也知道呈平并不富裕,于是拿着信纸向徐恪道了声安好便回了铁匠铺。
吃过晚饭,白昌永满脑子里全都是皇甫东阳的计划。玛丽亚见白昌永今天有些魂不守舍的,便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今天有些累了吧。”白昌永笑着说。
“那就早些休息吧,我去看看约翰。”玛丽亚亲了一口白昌永的额头,然后转身出门去找白约翰了。
白昌永洗完了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又坐起来,抱头冥思苦想着……